第二十二章 一鍋端
回到辦公室，王靜芸整理了一下剛才審訊的筆錄，又翻來覆去的看了兩遍監控錄像，便又叫人去提審宋.平安。
剛要進審訊室，小孫就回來了，“芸姐，已經核對過了，宋.平安說的是真的，我先去了宋.平安的姑姑家，他老婆在那打麻將，我跟她說了一下找她的目的，她很配合，剛才化驗結果已經出來了，指紋完全吻合，可以斷定這最後一個指紋，就是宋.平安的妻子劉倩的，我按照規定對她進行了一些簡單的審問，她的確是什麽都不知道。”
“嗯，做的很好，宋.平安那個老狐狸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應該不會說謊，那兩個赤腳醫生呢，調查了嗎？”
“都已經調查過了，跟宋.平安說的一致，從時間上來看，他的確是先去了錢王村的林大夫那裏開了江乙藥方上的藥，林大夫也表示宋.平安的確問過他這服藥與什麽藥相克，而林大夫給出的答案也的確是芫花。”
“橋梁村段大夫呢？”
“也一致，從時間上來看，宋.平安是剛從林大夫那裏離開就去了橋梁村段大夫家裏，確實是買了芫花，而且是高價，那位段大夫還以為自己犯了什麽事兒，嚇得直哆嗦，不會說假話的。”
“嗯，很好，小孫，你這件事辦的特別好，很有思想，等這個案子結了，我會給你請功的，去忙吧。”
“哎，那我先謝謝芸姐了。”“案子破了，芸姐心情都跟著好了。”小孫心裏想著。
再次回到審訊室，王靜芸仿佛換了一個人，一點不似剛才那般浮躁，“宋.平安，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什麽交易？”宋.平安仿佛看到了希望，眼下隻要是能讓自己少判幾年，讓他做什麽都行。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而現在市局裏，就隻有我能救你，你跟我全盤交代，不管涉及到什麽大人物，那是我的事情，你隻要把你以前做過的壞事，以及幫你做過壞事的人都供出來，當然如果有證據就更好了，我保證跟法院申請，你在多罪的情況下不加刑罰，而且我會替你請一個特別好的律師，爭取為你減刑到最低，但是如果我發現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或者是騙了我，那我不會為你說一句好話，怎麽樣？這個交易，你是做還是不做？”其實王靜芸是在賭，她賭的是宋.平安沒有那麽沉得住氣，還有，其實宋.平安特別愛他那個兒子，他肯定不希望蹲太久的監獄。
“好，成交，我知道我犯了大事兒，想脫罪是不可能了，但是你得盡全力幫我，你當初怎麽幫江乙的，就得怎麽幫我。”宋.平安已經沒有什麽能失去得了，他的飛龍建設涉及到太多的髒案，肯定是要充公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自己多爭取一點。
“好，現在開始，從官大的開始說吧。”
“臨清縣縣長趙寶強，先後拿了我差不多一百萬的賄賂金……還有他那個秘書……”
……
“還有你上次看見的那兩個警察，臨清縣派出所所長趙立斌和他手底下的那個叫什麽來著……”
“張彪？”
“對，就是張彪，他們倆也拿過我不少好處，他們所長拿的多了些，那個張彪就能撈著個零頭……”
“還有你們市局的……”
……
就這樣交代了一個又一個，有官有民，連他的弟弟宋紅旗都沒放過，一共十二個人，二十四起事故，有的令人發指，有的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小事一樁了。
“宋.平安你先回去吧，這段時間好好歇著，我們如果有需要還會提審你，等這些案子都結了法院就會給你宣判了，你放心，答應幫你申請我就一定會的。”
“王警官。”王靜芸剛要出門，宋.平安叫住她，“謝謝你。”
王靜芸相信這句感謝的話是他發自內心的，“我隻希望你在失去一切以後能夠明白，什麽都沒有做一個好人能夠讓人心裏頭安心，希望你還來得及。”說完這些，王靜芸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同誌們，大夥今天晚上都加個班，咱們把這些線索連夜整理出來，製成一個證據鏈，明天隨我直接去廳裏匯報，如果順利的話，廳裏應該很快就會立案調查，到時候大家一定會很辛苦，都加把勁，結案之後我請大夥吃火鍋好不好。”
“好，好……”
其實做警察的，有哪個是不辛苦的，大家已經習慣了，不過王靜芸的這番話，卻是鼓足了士氣，眼下大家氣氛高漲，王靜芸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與曾經的郭建勇。
“喂，媽，我今晚不回去了，哎呀，局裏有事兒，我得下去調查，整理出證據鏈，明天還得跟上頭匯報呢……嗯，放心吧……我能照顧自己，好好，我知道了，好……”張秀琴還是擔心女兒，擔心她會不會有什麽危險，她在外麵吃不吃的好，王靜芸都明白，但是她有自己要堅守的更重要的東西，隻能不孝的惹母親擔心了。
掛了母親的電話以後，王靜芸便帶著手下人開始了緊張忙碌的工作，他們根據宋.平安提供的信息，按照時間順序，人物順序，以及他們之間的聯係，查閱資料，有些資料已經很久了根本找不到，還有些不知道是人為的還是就是丟失了，整理起來特別困難，一點一點的找頭緒，一點一點的歸納，匯總，製定出要去實地調查的名單，以及各種情況下的預料，這些事情看起來並沒有那麽難，很繁瑣，特別考驗人的耐性和定力，就在所有人都感到一身疲憊，焦頭爛額的時候，一聲“開飯啦！開飯啦！”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怎麽來了？”看著江乙大包小包的拿著各種點心和咖啡，王靜芸問到。
“今天回家看你沒回來，問了張阿姨才知道你今天加班，想著你們肯定都餓了也都困了，給你們送點東西提提神。”
“小乙哥你太帥了。”
“小乙哥你快把我們隊長收了吧。”
……
一陣陣的起哄聲，整個辦公室都沸騰了起來，大家爭先恐後的搶奪食物，一點沒有剛才的消沉與懈怠了，有時候，食物真的是人類最好的朋友。
“謝謝你啊，你有沒有什麽錢，還花這錢幹什麽？”
“沒事，很快就有了。”江乙自信的說。
“嗯？你要發財了？”江乙哪裏來的錢，王靜芸有些不能理解，難道是老宅子要賣掉了？
“差不多吧，你們不是把宋.平安查了個底朝天了嗎，那飛龍建設肯定要充公了，但是公司有百分之三十分股份是我的，不屬於宋.平安的名下，國家把公司變現了以後按照規定是要返還給我的。”雖然宋.平安犯了法，飛龍建設的錢多數來的也都不幹淨，不過那都是在江乙入股以前，江乙並沒有涉案，他名下的財產，依然還是要返還的，隻是以變現的方式，飛龍建設涉及範圍很廣，預計總資產要有將近一個億，也就是說江乙可以拿到將近三千萬人民幣，可不是要發財了。
“我都忘了這茬了，這麽說你以後就是大款了，那我可得抱緊你的大腿。”王靜芸同江乙打趣道。
“來吧，來吧，哈哈。”江乙心想，“真好，又能像以前一樣玩鬧了，看來是解開心結了。”
江乙走後，不知道是可可豆的作用還是食物的力量，大家幹勁十足，不到淩晨兩點便結束了所有的工作，“大家今天特別棒，現在都自己找地方休息吧，明天一早王青和小孫，你們兩個跟我去廳裏匯報。”
“是。”二人一起答到。
大家夥本來就累壞了，這一鬆懈下來立刻隻撐不住了，辦公桌，招待室，座椅，就連地上都有一群人，隻要能躺能趴的地方都是可以睡覺的，王靜芸看著他們，覺得特別可愛，真的是越來越愛自己的工作了。
第二天一早簡單吃過早飯王靜芸便同王青小孫一起去了廳裏匯報，廳長齊可心是個女同誌，和藹卻不失威嚴，一聽到王靜芸匯報的消息，氣的本來白嫩的臉上一陣緋紅。
“靜芸，到底還有多少是我們不知道的，我真的不敢想象。”齊可心咬牙切齒的說。
“廳長，我昨天的想法跟你一樣，甚至一度失控，但是廳長，眼下我們必須冷靜，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的壞人是有限的，隻有我們一個一個的抓，就能一點一點的為社會減輕危害。”王靜芸心想，此刻自己到勸上別人了。
“你說得對，王隊長，我命你立刻成立專案小組，你任組長，王青任副組長，所需配合行動之人，無論是市局的還是廳裏的，無需請示，直接調遣，一定要把這起連環案給我早日偵破，所涉及到的官員要嚴格審訊，爭取挖出更多隱藏在他們背後的勢力，聽明白了嗎？”齊可心正色道。
“聽明白了嗎，定不辱使命。”王靜芸大聲回答，此刻的兩個女人，似乎能給人無限的能量。
“齊廳長，我要跟您借的第一個人，就是您的秘書，高峰。”王靜芸小心翼翼的看著齊可心，高峰是齊可心的表舅，當年與郭建勇是戰場上的好兄弟，隻是現如今是不是幹淨，王靜芸也不敢輕易下定論。
“怎麽，高峰也有問題？”齊可心還是有一點念親情的，但絕不會為了親情而舍棄大義。
“不不不，隻是我們的人了解到，他跟郭建勇關係密切，我在想能不能從他身上了解到什麽。”王靜芸當然不能妄加揣測，高峰不僅是齊廳長的表舅，他也是自己曾經敬重的長輩呢。
“無論是誰，一律帶走，哪怕是需要我配合都一樣，沒有特殊。”此時的齊可心與王靜芸一樣，被就藏在自己身邊的黑暗勢力嚇到了，也傷到了。
“是。”
有了齊廳長的親自任命，王靜芸做起事來也就方便多了。該審的審，該抓的抓，進展神速，不過十幾天的時間，便處理的差不多了，而這一切王靜芸都隻是指揮，並沒有親自動手，直到剩下最後一個人，郭建勇。
“芸姐，就隻剩下郭局了，按您說的，弟兄們一直盯著，沒有動手，隻是眼下這別人都處理完了，您看……”王青一直盯著王靜芸，他以前一直跟著王鐵手，深知王靜芸與郭建勇的情義，如今是真的替她感到無奈。
“看什麽？走吧。”王靜芸站起來正了正帽子便往出走。
“去哪兒呀芸姐？”王青有些暈了。
“抓人，我親自去請郭老師過來。”王靜芸一臉嚴肅，王青竟有些認不清她的想法了。
待王靜芸帶人來到郭建勇的住所時，郭建勇正在品茶，雖一片祥和愜意，卻在沒有往日的神采了，儼然一個階下囚在等待自己未知的未來。
“靜芸來了，坐吧。”王靜芸走過去坐到他的對麵。
“靜芸啊，還記不記得師傅曾經教過你烹茶了？”郭建勇酷愛茶道，王靜芸剛入職的時候，郭建勇便時常教這群小徒弟們烹茶，給他們講解茶道，如今，已經過去兩年了，其實王靜芸知道，那個時候的師傅就已經是作惡多端了，隻是自己實在是太相信他了，太崇拜他了，崇拜到可以忘記自己是誰，崇拜到曾經一度忘記自己的父親。如今再想起以前的事，王靜芸不自覺的眼眶有些酸了。
“郭老師，這是我最後一次叫您老師了，您太令我失望了，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是您帶領我成長。”王靜芸有些哽咽，平複了一會兒又接著說，“您還有什麽話是要留給師母的嗎？”
“沒有了，走吧。”曾經風光無限的緝毒警察，立下過無數戰功，是人民眼中的英雄，是家裏人心中的英雄，更是他們這群學生最崇拜的榜樣，如今就這樣，即將鋃鐺入獄了。
審問郭建勇的過程並不繁瑣，隻要是王靜芸親自來問，他便知無不言，但是如果是別人來問，他就一聲不吭。
就這樣提審完了所有的犯人，王靜芸按照約定給宋.平安找了一個全市非常有名的律師，隻是宋.平安犯的罪實在太多，而且涉案太廣，即使舉報有功，最終也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
郭建勇因為身居高位，知法犯法，並且曾經涉及包庇，收受巨額賄賂等罪，多罪並罰，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趙寶強作為臨清縣縣長，收受賄賂，欺壓百姓，判處有期徒刑七年。
還有張立斌，張彪等人也都一一受到了處罰。
從法院出來，王靜芸深深地出了一口氣，終於一切都結束了，江乙走上前輕輕的擁住了她，王靜芸此時隻想趴在江乙的肩上大聲哭出來，而事實上她也的確那麽做了，江乙無奈的拍了拍她的背，就任由她這樣哭著，這次大換血，她親手把自己曾經共處的同事，老師送進了監獄，她是一名警察，每天都要和犯人打交道，但當真正要抓的犯人是自己曾經至親至敬的人時，她再也忍不住了，看著郭建勇被送進冀北監獄，那個江乙剛出來沒多久的地方，王靜芸感覺自己的心都碎了。
“好了，別哭了，哭成小花貓以後還怎麽管理你那幫手下呀，他們該笑話你了。”江乙寵溺的拍著王靜芸的背，王靜芸微微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著他，“你不是大款了嗎，我想要吃好吃的。”案子結束，法院一同宣判的還有江乙的百分之三十的飛龍建設股份的兌現，整整三千萬人民幣。
江乙無奈的笑了笑，“好，我們去吃好吃的。”
“江乙，是你嗎？”江乙剛要帶著王靜芸離開，便聽到有人叫他，他回過頭去，看見了離他十米遠外的那個女人，是她，姚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