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認父
三人喝著茶水沒一會兒,世塵道長就回來了。
一襲白色素袍,長長的白胡須,竹簪束起銀絲。
水荷伸出手仙風道骨讓世塵道長把脈,發現世塵道長的手潔白如玉,手指纖長。白皙中透著紅潤的臉,吹彈可破的肌膚,除了白色的眉毛與胡須,絲毫看不出世塵道長已是古稀之年。
仙風道骨,這是水荷眼裏的世塵道長。
世塵道長玉指輕放在水荷的脈搏,臉色從一開始平靜到最後竟也皺了皺眉頭。問道:“姑娘芳齡?”
“虛十六了。”水荷心有奇怪,卻也回答。
“姑娘可是皇室後裔?”世塵道長又問。
“什麽?”水荷被驚道了,瞪大眼睛看著世塵道長。轉而看看秦墨軒,發現秦墨軒也滿臉疑惑的看著自己。
“道長,此話怎講?”秦墨軒不解的問,不就把脈而已,這跟皇室後裔有何關係。
吳伯也看著世塵道長,心裏想師兄從不理會世間俗世,為何會問起這個呢。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確信水荷並不是德清王朝的皇室。
“師兄,我帶小姑娘來這,就是讓你醫治她體內的毒藥,這跟皇室有什麽關係啊。”
世塵道長看著師弟搖頭,對水荷道:“姑娘體內的毒乃是先天的,有烏頭,還有蠱術之毒。烏頭民間不多見的奇毒,蠱術是害人的毒術,乃旁門左道。這般厲害之毒,姑娘竟活過了十五年,看來你的娘親下了好一番功夫。”
先天之毒,水荷被這四個字狠狠地震驚了。自己一直以為是莊桂容給自己下的毒,怎麽也沒想到是娘親中毒了,還是在懷自己的時候。
世塵道長說的皇室後裔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水荷認真的看著世塵道長,希望他可以把事情都說清楚了。
“看來姑娘你是什麽都不知道的,貧道所指並非德清王朝,而是西域國度,如果貧道猜的沒錯,烏頭該是烏孫國皇室用來懲治皇族之人的。”
“所以,我娘很有可能是烏孫國的人?”水荷不敢相信的說出口。
“恩。”世塵道長點點頭,繼續道:“所以你體內的毒隻有烏孫皇室可以解除。”
難怪自己從小就沒有聽過娘親的家人,原來娘親是遠在西域的烏孫國人。西域很遠,可娘親為何會千裏迢迢來到德清王朝呢?從來沒有人提起過關於娘親的事情,這個事情爹爹知道嗎?
見女子低頭蹙眉,很是沉重的樣子。絲毫沒聽到世塵道長的話,秦墨軒替水荷問著:“那蠱術是否要找到下蠱之人,可蠱並不在她體內。”
聞言,世塵道長搖頭道:“非也,古書上記載,隻要飲一小酌下蠱之人的血便可解除。”
世塵道長的話猶如黑夜中的一點光亮,秦墨軒冷峻的臉上有些動容。垂頭看身旁可愛的女子,想起她宛若仙女的容顏,暗自下定決心一定為她尋得解藥。
“姑娘,貧道問你一件事。”世塵道長伸出手掌,潔白的袖袍在水荷麵前晃了兩三下。
“呃?”
水荷一愣,不知該說什麽。還是秦墨軒提醒她,才回神道:“道長請講。”
“你體內的萵胄是否服用三年了?”世塵道長摸著水荷的脈搏,另一隻手掐指一算。
水荷心裏一驚。這個世塵道長太厲害了,她體內的萵胄服食多久都知道。坐直身子,滿眼流露出對世塵道長的敬佩。
“是的。”
三年前,體內的毒早已發作。那時雖然在學習醫術了,可那些都是防身的。翻遍了所有醫書才在一本小記上看到一種名為萵胄的毒草,說是可以解百毒。死過的人還怕什麽,便抱著試試的心態,雖然並沒有解毒,卻也壓製毒藥三年之久。
可是,自己如今還未歸家。府中的滿是詭異的人,放不下爹爹。怎甘心就這麽撒手而去,無論如何也要尋得解藥。
秦墨軒餘光瞥見水荷露在披風外緊握的拳頭,本就過白的手被握得沒有一絲血色。指甲陷在手心裏,水荷似乎沒有感覺到疼痛,麵上認真聽世塵道長講話。
她手掌處的幾個血印,當真刺痛了秦墨軒的眼。
看著女子陰晴不定的眼眸,世塵道長讓小書童帶水荷先出去。
“此女心中戾氣太重,仇恨太重。她體內的萵胄藥力快消耗完了,如果再不找道解藥,怕是撐不了兩年了。”世塵道長語重心長。
秦墨軒心中淩然。
那萵胄是靈芝的一種,據說未嫁女子死後,安置在有靈氣的墳地且千年不腐,便生長出萵胄。傳言是屍體噴出的靈氣而成,可謂千年難遇。
或許是老天憐她,才讓她找到了萵胄吧。
……
告別世塵道長,幾人匆匆下山。
眾人在山腳下等了三天,見她們回來,個個欣喜不已。
幾個丫鬟圍著水荷團團轉,檢查自家小姐是否少了一絲發。不然,就算是秦王世子,她們也會以死相拚的。
水荷忽然覺得胸前一重,低頭見是一個小孩子掛在自己脖子上。
“好久不見,我們阿福都變漂亮了。”水荷抱起阿福,摸摸他的頭。
之前自己毒發突然,怕把病起過到阿福身上,便讓他去茉兒養身子的車裏,後來拿了玉墜子便趕路上了終南山,也沒時間顧得上他。
如今一看,早就沒了小乞丐的影子,眉清目秀,白淨的小臉可愛極了。
“姐姐,阿福才不漂亮,是生得俊了。”聽到水荷說自己漂亮,阿福癟嘴向水荷撒嬌。
咦?聽了阿福的話,水荷詫異道:“嗬嗬.……阿福,這話誰教你說的?”
“是……是,茉兒姐姐。”
阿福見身邊的人都在笑他,把頭深深埋在水荷頸上,這是阿福第一次把學到的話講出來,也不知道自己說得對不對。羞得連說話的聲音都小了。
“恩,阿福說得好,我們阿福是男孩子,自然是俊了。”水荷拍拍阿福的後背說著。
秦墨軒一直看著水荷,與一群丫鬟有說有笑的,似乎在她的世界裏,才會有絲毫的放鬆。隻要別人一靠近,她就變得像隻刺蝟。
回到京城,除夕已經過了,已是初二了。
紅彤彤的燈籠將整個京城籠罩在喜氣的氛圍裏。
一隊馬車緩緩駛入,阿福掀開簾子睜大了好奇的大眼睛。
聽著嬉戲的玩鬧聲,看著滿大街遊走的人們,水荷頓時睡意全無。
“二皇子在江鳴湖等了許久,是否去吃點東西?”秦墨軒騎馬到水荷的馬車旁問道。
水荷本想拒絕,馬上想起藍聖哲是自己的恩人。等這麽久,不去的話不太好吧。
馬車輾轉到江鳴湖,水荷跟著秦墨軒一路進了一家酒樓,抬頭看見招牌是盛家酒樓。
這是去年那家。水荷心裏這麽想著,到了雅間,都還是一年前的那間。
“水荷。”一道溫柔的聲響,透著開心。
藍聖哲越過秦墨軒站在水荷麵前,水荷見藍聖哲一身上好的冰藍絲綢的皇子服,衣襟和袖口鑲著銀白色的遍,頭發一絲不苟的玉冠束起,還飄起兩根玉帶,配上儒雅的麵容,真是翩翩公子一枚。
恩,水荷店頭應了。
“餓了吧,快來吃點東西墊肚子。”
水荷見雅間內並無他人,桌上的菜都冒著熱騰騰的氣。堂堂一個國皇子,為了自己竟然能做到這樣,這般用心良苦,卻是無以回報。
吃飯間,藍聖哲一直給水荷夾菜,麵前堆起一座小山,水荷實在吃不下了。抬頭對秦墨軒擠擠眼,可人家根本不朝這邊看。
“姐姐,我記得你最不愛吃雞腿了,我幫你全都吃掉吧。”
反而是坐在旁邊的阿福看懂了姐姐的痛苦,伸手把水荷碗裏的兩個大雞腿夾到自己碗裏,大口大口的吃。
藍聖哲反應過來,雞腿汁已經糊了阿福一整臉。看水荷空空如也的碗,又要夾其他的菜。
眼睜睜看著一塊紅燒肉向自己飛來,水荷頓時愁眉苦臉。
“二皇兄,不必客氣。”一道魅惑悅耳的聲音響起,水荷驚訝的看向對麵。
這一次是秦墨軒伸出空碗接住了紅燒肉,水荷心中大喜。
一張大圓桌,一整盤紅燒肉就擺在秦墨軒麵前,而他卻將碗伸向對麵。
藍聖哲臉色微變了一下,秦墨軒冷著一張臉若無其事的吃飯,水荷看了看兩人,這氣氛似乎有些尷尬。
好在黑岩進來在藍聖哲耳邊低語幾句,藍聖哲便出去了。
隻剩下秦墨軒與水荷,還有阿福扒吃飯的筷子聲。
水荷想著要不要給秦墨軒說聲謝謝,看見他冷霜似的臉,嘴邊的話又縮了回去。
這時,窗外嘣!嘣!
“是煙花!”聽到這個聲音,阿福可開心了,放下筷子就跑出去了。
外麵煙火的聲音顯得整個屋子更加安靜。
“可以陪我去放花燈嗎?”
女子的聲音猶如小溪流般清靈,秦墨軒想起一年前在放完花燈,在橋上遇到她。
“走吧。”秦墨軒拿起披風走出雅間。
水荷怔了一下,她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麽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