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真相大白
範文程賠笑道:“可不是,一時的勝負不算什麽,最後的勝利才是最大的勝利。”
皇太極看了範文程一眼,知他在影射眼前的軍情。他微微笑了一下,召手讓範文程進了帳殿。
帳殿內隻剩兩個人時,皇太極從書案上拿出一本正看的書,翻到其中一頁遞給範文程說道:“範先生,這群英會蔣幹倒是中計了,可是曹操還遲遲不殺蔡帽,張允,這倒真讓人心急如焚啊。”
範文程知道皇太極所說是放兩個太監的事,他差點笑出來,這皇太極平時挺沉住氣的,可是,這一回卻太心急了,今天半夜才放了兩個太監,現在就想聽到袁崇煥的死訊了。
他正待勸皇太極要靜以待變,帳外忽報多爾袞求見。
皇太極說道;“傳見。”
不多時,多爾袞走進大帳。他穿著明火槍營的衣服。因他長相類似中原人,倒像個漂亮的江南男子。
多爾袞跪下叩頭。神態恭謹。皇太極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十四弟,你扮火槍營偷襲成功沒有?”
多爾袞因皇太極並沒叫他起來,他跪著笑答道;“汗王,範先生這條計策真是高明,不但殺傷滿桂許多人,滿桂還把後來趕去救援的趙率教給殺了。”
“趙率教死了?“皇太極和範文程喜出望外。趙率教是袁崇煥手下三大猛將之一,趙率教一死,對明軍的心理是極大衝擊。而且,以後兩軍對敵,袁崇煥也少了一個臂膀。
皇太極喜不自勝,一把拉起多爾袞。他大笑道:“好兄弟,做得好,記你一功。”
多爾袞謙卑地笑道:“這是汗王運籌帷幄,臣弟隻是依計行事,哪敢貪功。”
皇太極聽得十分舒服。因阿敏等的桀驁不馴,他越發覺得多爾袞的順服十分稱心。
他拍了拍多爾袞的肩膀,朝範文程笑道:“範先生,十四弟居功不自傲,真是難得。”
範文程見皇太極喜悅,連忙跟著讚揚多爾袞。多爾袞低著頭,好像不好意思的樣子。
皇太極越發滿意,他下下打量多爾袞一眼又笑道:“十四弟,你穿火器營的衣服,這火槍怎麽沒帶?上次咱們不繳獲不少火槍嗎?”
多爾袞忙笑道:“皇上,我讀漢人的書,上麵說臣子見皇上時,不可帶兵器。我覺得挺有道理。所以,臣弟不敢禦前帶槍,我把槍留在外麵了。”
皇太極微笑著看了看範文程,最近,他接受許多範文程影響,這禦前不準帶兵器的事,範文程也講過,隻不過,他們女真人是弓馬取天下,努爾哈赤自己天天在軍中,帶著這幫子侄隨時準備廝殺。這種漢人的理論對他們既不切實際,也沒人知道。所以,直到現在,滿族親貴們見皇太極時,都隨身帶著兵器,也沒有覺得怎麽不妥。
範文程在一次朝會上卻奏稟,要求親貴大臣們見皇太極時,解下兵器。當時阿敏就不滿地駁斥了範文程一頓,說他想把女真人變成南蠻子,失了女真人的銳氣。莽古爾泰也笑著搖頭,代善未置可否。所以皇太極也笑著把範文程的話給否了。
但現在,多爾袞竟把槍留豐帳外,讓皇太極感到十分滿意。他漸漸覺得,還是這些小貝勒們忠順。而且不敢冒犯自己的權威。
皇太極看著多爾袞,心中起了提拔他以抗衡其他三大貝勒的念頭。但是,突然間,他又皺了皺眉頭,因為,他想起了多爾袞的額娘。多爾袞會不會因他額娘的事而怨恨自己?這小子心機深沉,將來……”
想到這,他提拔多爾袞的念頭又涼了。
多爾袞察言觀色的能力驚人,他本來心裏暗喜,覺得自己剛才的心思沒白費,忽見皇太極眉頭一皺,喜悅的神色頓時淡了許多。他隱隱猜到,皇太極可能想起了額娘的事。他頓時失望無比。
幾乎懷疑自己這樣賣力的表現到底有沒有用。
這懷疑的念頭一閃,他執著的在心中叫道:“不可以放棄,即使隻有一絲希望,我也要努力。何況,皇太極現在極需幫手,而現在隻有我才能幫他。
拚命鼓舞自己的雄心後,多爾袞笑道:“皇上,趙率教一死,臣弟倒想起一計,能讓他們大明朝將帥不合,君臣不合,士兵不合。”
多爾袞這話一出,皇太極和範文程都興奮起來。他們剛才隻想到趙率教死是好事,卻沒注意到趙率教的死有許多可資利用的地方。多爾袞一提及,兩人都想到了趙率教和滿桂的關係。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大笑。
皇太極點頭讓多爾袞說出自己的想法。
多爾袞見皇太極喜悅無比,他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上前一步,謙恭地說道:“其實,臣弟沒有別的好主意,就是穿著我們的衣服,卻拿他們寧遠的弓箭偷襲滿桂。這樣虛虛假假,真真實實,讓他們真假難辨,可收離間的功效。”
“好主意!好主意!”範文程撫掌大笑。
皇太極也點頭笑道:“十四弟果然好計,這計妙就妙在似是而非,是非而是,滿桂就算不疑,他手下士兵豈能不疑。他兩個起了矛盾,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會讓崇禎更加懷疑袁崇煥。再加上咱們以前的努力,不信崇禎不上當。哈哈哈!”
範文程負手在大帳內踱了幾步,忽然回轉身,目光炯炯地說道:“皇上,九貝勒剛才的主意倒提醒了我,其實一個兩個計策不見得一定奏效,可是這所有的計策連在一起,就會讓崇禎真假莫辨。以後,我們多多製造這方麵的假像,比如,我們從現在起,根本不攻擊袁崇煥和李鴻基的大營,不但不攻他們的大營,還要派使者黑夜間送去珠寶。還有,我們每夜間每天一個使者派過去。使者手持的信是和袁崇煥議和,要袁崇煥派使者來談叛。在信上,我們言語含糊。語多不詳…… ”
範文程剛說到這,見多爾袞眼睛發亮,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他心中暗歎:“這許多皇子中,多爾袞其實是最聰明的。
多爾袞雖然明白,卻裝作根本沒聽懂,隻繼續往下聽。皇太極微一思索,才笑道:“範先生,崇禎既然懷疑袁崇煥,一定有人監視他大營的行動。我們頻繁派使者去他那裏,他一定起疑。而袁崇煥解釋一定會破綻百出。”
見皇太極連連點頭稱讚範文程,多爾袞做恍然大悟狀說道;“這正是曹操離間馬超韓遂之計。”
皇太極笑道:“範先生真是諸葛重生,這連環計用起來,不怕袁崇煥不被害。隻不知對待李鴻基和袁崇煥,我們是分別對待,還是一起除之?”
範文程剛要回答,皇太極止住他,笑問多爾袞道:“十四弟,你對李鴻基十分熟悉,你認為我們該分別用計,還是該用同樣的計策。”
多爾袞低頭思索一會,他心裏說道:皇太極問我這件事大有深意。他是在看我對當前的形勢的分析呢。按理現在這種情況下,大明隻有三個人可抗擊我們,一個滿桂,一個是袁崇煥,一個是李鴻基。滿桂忠勇翰直。因此大明朝無人懷疑他會通敵。但他力量十分有限,而抗擊我們的最主要力量就是袁崇煥和李鴻基。崇禎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不得不倚重這兩個人,這也是崇禎郝免李鴻基,給他加官進爵的原因。在現在的情況下,如果有人對崇禎說,這兩人聯合在一起通敵,崇禎既沒這個力量一起除掉這兩個人,也沒有這個膽量和勇氣一起除掉這兩個人。那樣,他反而會遲疑不決了。不如先除一人,再想法除另一個為妥。比較袁崇煥和李鴻基這兩人,都是朝議洶洶的人物,但兩人的地位和力量又不一樣,袁崇煥一人係整個遼東的安危,朝中很多人以為袁崇煥是國之幹城,而我們要進中原,必除袁崇煥。所以他才是我們主要的敵人,而李鴻基雖則英勇,但他在朝中樹敵太多,沒誰真正為他說話,即使我們不除他,將來他在朝中也待不長。
崇禎雖對兩人都不滿意,但相比較來說,袁崇煥如果通敵,才是他真正的心腹大患,袁崇煥通敵,就等於整個遼東不是大明的了。這對崇禎來說,無論如何是不能忍受的。
而李鴻基既無根基,又無太大勢力,崇禎想控製他,還是較容易的。即便崇禎以為李鴻基是個強盜,但他在現在形勢下,也會暫時不會動手殺他。因此,首要任務是汙袁崇禎通敵,為了這個目標,甚至可以先放過李鴻基。”
他想到這,剛要說什麽,忽見皇太極看他的目光十分複雜,既有希望,又有幾分擔心。他心頭一顫,猛想起他不該在皇太極麵前表現得太聰明,如果他是皇太極,那他會提拔一個給自己造成潛在威脅的人嗎?不會,絕對不會!如果自己要用人,這人一定是自己可以控製的人。三大貝勒已經讓皇太極頭疼了,他絕不會希望前門驅狼,後門進虎。想到這,他笑道:“範先生,崇禎讓袁崇煥殺李鴻基,而袁崇煥沒殺,還帶他來了京城,崇禎會以為兩人有同謀,我們對他兩個一起用計,讓崇禎同時懷疑兩個人不更好。”
範文程微微笑了笑,示置可否。皇太極神態頓時輕鬆,他溫和的拍了拍多爾袞的肩膀笑道:“十四弟,範先生計謀深遠著呢。我們聽聽範先生如何說。”
範文程笑道:“眼下,想一起除掉兩人有些困難。兩害相權取其輕了。我們應先除袁崇煥。”
多爾袞心得暗暗得意,範文程號稱足智多謀,但還不是在自己意料之中。
他故作驚訝,既而洗耳恭聽狀。因範言語程的想法與自己致,多爾袞心中千起強烈的野心來。就憑自己的智謀,憑什麽久居人下。
他看了看皇太極,皇太極比他大近兩十歲,將來,這大金的天下舍他其誰?
要是他將來當了大金的皇上,那麽,他頭一件要做的事,就進一統天下,讓女真人恢複到宋朝時金國的勢力範圍。
他越想越高興,忽然,他眼前閃過一個又黃又瘦的影子。如果此人在,他能成功地入侵中原嗎?
一想到李鴻基,他興致頓消,在多爾袞的內心中,他以為,將來可與他為敵的,一定是李鴻基。也不知他現在在幹什麽呢?或許,他現在正在和袁崇煥一起,商量怎麽處理趙率教的事吧。
李鴻基現在正騎馬奔行在卻袁崇煥大營的路上。因他的馬快,所以劉宗敏他們雖早走,可是,他一會就趕上了他們。沒到營門口,袁崇煥已經收到李鴻基送到的消息。他和祖大壽孫祖壽騎馬奔過來。
一見袁崇煥的身影,那些隨趙率教前去的遼東兵一齊大哭起來。哭聲響徹山林。有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眼見這許多男兒痛哭失聲,傷悲欲絕。李鴻基也雙眼濕潤。祖大壽和孫祖壽急行到趙率教的屍體邊,看著趙率教身上的箭,再看他蒼白的麵龐。想起和趙率教一同作戰多年,如今趙率教卻死得如此冤枉,一齊掉下淚來。
趙率教的幾個親兵膝行到袁崇煥腳下,一齊抱住袁崇煥痛哭失聲。
袁崇煥心如刀割,他把這四個親兵一一扶起。那高個子親兵嘶啞著問道:“督師,請給我們將軍做主,我們將軍不能就這樣白白死了。”這高個子剛一說完,遼東一齊跪下叫道:”督師,請給我們將軍做主。”
有人高聲喊道;“滿桂公報私仇,我們一定要殺了他為將軍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