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下崗
孟凡堂抽著煙，看著伊人，平靜地說，“我是跟老丁是老同事了，奔著他來的，他怎麽整出這麽一出？”
伊人想，誰知丁風啟是怎麽想的？這個狗東西太刻薄，你都要走了，還不放過我們！
孟凡堂扔下煙頭，“小伊，你怎麽辦？”
“能怎麽辦，等著安排唄，不是說，下崗人員一律由公司人勞處安排嗎？”
“就是，哪裏黃土不埋人，能怎麽的。”
孟凡堂拖著腳，搖搖晃晃地走了。
現在，質檢科隻剩下張朝軍一個人，張朝軍頗為得意，腿搭在另一張椅子上，悠閑地看著雜誌。
唐奇斌叼著煙進來了，看了一眼張朝軍，然後，站在伊人對麵，看著伊人，“伊，怎麽樣？”
“能怎麽樣？老孟說了，哪裏的黃土不埋人，就是嗎，我們是帶著編製來的，還能開除我們呀？”
“無所謂，老丁本來就不喜歡我們，誰讓我們總跟老由打麻將來的，嘿嘿。”
“真有意思，現在，由處長是處長，人員他都給安排了，就現在情況，這個工作怎麽幹？”
伊人不想說，張朝軍不上現場，整天養著，他還留下了。
張朝軍不願意聽他們倆聊天，放下腿，匆匆地走了。
望著張朝軍的背影，伊人撇著嘴，“他還來神了，看我們下崗，幸災樂禍呀！”
唐奇斌撓著腦袋，掉下白花花的皮屑，“你不知道，張朝軍知道丁風啟不喜歡他，早就找了人，我們.……”“聽說，老丁攆他的時候，他找的滕書記，這回他找的誰呀？”
“那誰知道了？”
“哎，老唐，沒想到，我還把丁風啟得罪了，做人難呀。”
“伊，我就是說你，你總跟著周瑩粘乎啥，那個周瑩跟丁風啟.……”
“當初，小姑娘來的時候，挺清純的，老上街，也就總在一塊了。誰知後來發展成這樣，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跟丁風啟.……”
“媳婦，嘻嘻，你就是實在，看人簡單。周瑩跟老丁……我怎麽跟你說了吧，他給了周瑩一套房子，一屋一廚，在香裏。”
唐奇斌盯著伊人，心想，傻娘們，你就是那種讓人家賣了，還點錢的貨！
“噢，不會吧？”
伊人想，如何發展到這一步，這個周瑩可就完蛋了。
“不知道吧，媳婦，你就是跟誰都實在，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以瓢勺！”唐奇斌得意地看著伊人。
伊人也無奈，現在丁風啟沒地方去，隻能掛在工程處，依由義生的性格，還得聽丁鳳啟的。
伊人和王皓買了營養品到醫院看望了丁風啟，奶粉都是聽裝的，這是夫妻倆第一回給領導送禮。
夫妻倆在市醫院病房裏，見到了丁風啟。
“丁處長，我們來看看你，怎麽樣，身體不舒服.……”
“沒有，點個滴，通通血管，歲數大了。”
王皓跟丁風啟說了請求，丁風啟的大黃眼珠子憤怒地瞪著伊人，“精簡的事是人勞定的，我隻報了人員，至於最後，都由人勞處說了算，我也無能為力。”
王皓十分奇怪，丁風啟對伊人這麽反感，在回家的路上，他問伊人，“你怎麽還得罪他了呢？”
陽光下，夫妻兩個大汗淋淋的走著，伊人是有口難言，怎麽跟王皓解釋？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和唐奇斌，還有孟凡堂都精簡了。”
王皓不滿地說，“我們還是找一找由處長吧，哎，你也是的。”
“雖然由處長這個人挺正的，但也不能空著手吧？”
“那買點什麽呢？”
“這種事，得多花點錢吧？嗯買塊毛料，我看由處長也沒有像樣的衣服，買塊西服料，還實惠。”
伊人到商店選好了毛料，計算好盡寸，夠由義生做一套西服的料子。
夫妻倆在街上，又買了些水果，布料雖然貴，拎著一個袋子，不好看。
由義生很不好意思，“你們這是幹什麽？王皓，你們快拿回去，我們的關係至於這樣嗎？”
王皓咧嘴笑著，“由處長，你看伊人這事……”
“伊人，你照常上你的班，現在也是亂哄哄的，老丁也還沒安排地方，等他出院了，事情就好辦了。質檢科也不能隻留張朝軍一個人。”
這邊人員還懸著，楊貴林來報到了，他五十多歲，又瘦又矮，據說他在達聯河是王令乾的秘書。
由義生皺了一下眉頭，“楊科長，你先回家等兩天，丁處長還在住院，人員上的事還沒安排好。”
人勞處通知下崗人員到十樓會議室，參加培訓。
唐奇斌搖晃著腦袋，“我就不去，看他們能怎麽樣。”
伊人覺得不妥，“我去問一問由處長吧？”
“伊人，你們先上學習班，最後，再說。”由義生似乎有點不耐煩。
伊人進了會議室，一屋子的老頭，隻有她和一個黑瘦，中等個的女同誌。
“我叫張瑩，我原來在達聯河中學教書，後來，就來咱單位了。”
“我叫伊人，是工程處的，喲，就我們兩個女的。”伊人自嘲地說。
“還就我們兩個年輕。”張瑩也笑了。
剛上了一天學習班，伊人就被叫了回來，由義生跟她說，“伊人，楊文慶說你會打字，她們黨群工作部要借你一段時間.……”
這時，楊文慶進來了，伊人急忙打招呼，“楊姐.……”
楊文慶笑著，“由處長，那我就把人領走了，我還得跟徐部長說一聲。”
伊人跟著楊文慶坐電梯上了12樓，楊文慶還領著伊人去見了黨群工作部部長徐永濱。
“徐部長，這是工程處的小伊，她會打字.……”
伊人一看，徐永濱，很年輕，稍胖，很沉穩的樣子。
徐永濱站了起來，和伊人握了握手，聲音低沉而柔和，“好，伊人，小關上月亮灣幫著趙市長他們打字去了，還要借一個月。現在，我們著急下任命件，你就幫著打出來，有什麽事，你就和楊處長說。”
楊文慶領伊人進了打字室，“這是任命件，你有什麽問題，到我屋找我。”
伊人看到任命件有李佳卓的名字，任商服處副處長，並列著還有一個叫董新明的。
關於李佳卓和董新明，楊文慶就來改了兩回，領導階層，誰在前，誰在後，都是有說道的。
伊人使用的是五筆，很快完成了。但是，她畢竟不是打字員，最後，沒有打文件頭。
楊文慶拿的原稿中，從來不用特地加文頭，打字員也明白，就直接加上了。
“楊姐，我再重打一個吧？”伊人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了，你打幾個字，我粘在上麵。”楊文慶很著急，她直接用紙粘貼上文頭。
由義生莫名地不滿伊人在辦公室幫忙，打電話來，“伊人，怎麽還沒有幫忙完，我們也有工作呀。”
伊人不明白由義生是為什麽還生氣了？我才呆了兩天，那個培訓班還沒完呢。
楊文慶進來跟伊人說，“伊人，謝謝你幫忙，由處長說你們工程處有事，那你就先回去吧？有事我再找你。”
伊人也沒回培訓班，隻是期待著這一星期的日子早早過去。
終於到了星期五，孟凡堂進來，放在桌子上一張紙，點燃了一支煙。
“我開了調令，液化氣公司，我願意去。伊人，你是學化工的，去了.……”
孟凡堂正說著，由義生衝了進來，憤怒地拿起來桌子上的調令，幾把就撕碎了，“去什麽去，老孟，誰讓你去開的調令？”
孟凡堂悠悠地說，“人勞處通知我的。”
“也通知我了，我還沒上去呢。”伊人說。
由義生瞪了她一眼，“我去跟潘總說，這工作沒法幹了！”
屋裏的人都愣愣地看著由義生的背影，平時脾氣好好先生的由義生，今天這是怎麽了？
孟凡堂抽了口煙，把煙灰撣掉，悠然自得地說，“小伊，液化氣不錯，還是你的專業，非在工程處呀？”
伊人不是想賴在哪裏，就是液化氣在化工路上班，當初就為了不去化工路上班，才不想去精煉廠的，現在還是這個命。
“我是不喜歡那個地方，化工路，上班太遠了。按我的專業，是去精煉廠的，我嫌遠，才來這兒的。”
“上班有通勤車，你怕啥？”
兩個還沒聊完，由義生就站在門口了，“潘總說，人員不動，工程處照常工作。”
“我還想去液化氣呢！”
孟凡堂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還非要離開！他拖著兩隻腳，追著由義生的身後，去由義生的辦公室了。
伊人正在發愣，張朝軍說話了，“*，我早就知道會這樣，所以，我早就找了人！”
“能怎麽樣？山河依舊，曆史的車輪永遠向前。”伊人得意地說。
“那也嚇夠嗆。”
“有什麽可怕的，我們到哪都拿共產黨的工資，又不拿領導的，能怎麽樣？”
事實上，丁風啟雖然是把自己不喜歡開出去，但，也是拆由義生的台，就工程前期來說，王景本早退休了，現在人勞也不讓回聘了，唐奇斌再走，就沒人了。
這件事後，伊人和周瑩，兩人形同陌路。
伊人的哥哥假釋了，伊人拿出兜裏僅有的一張大鈔給了哥哥，心裏不免很擔心，哥哥今後的路。
伊人祈禱，他可千萬別出什麽事，誰知他在牢裏交了怎樣的朋友？要再出事，家裏可沒本事再撈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