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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鳥不傳雲外信

  我的座位在左排第一,是僅次於殷希聲的次主座。我同殷希聲一道出席,路上還在說這麽安排會不會有人不服。殷希聲說:“不服就出去。”我“哇”了一聲,說你還真是不怕得罪人。殷希聲的回答是:“那些江湖人大多都恃才傲物,換了我,就讓他們知道,什麽叫恃財傲人。”我不禁為他鼓掌。沒辦法,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的。果然我剛一落座,下首就有人說:“武林何時多了這樣俊俏的少俠?在下卻不曾見過。”我還沒有說話,殷希聲就開口:“就是今日。”我差點沒笑出聲來。那人道:“青梅宴座次曆來都是能者居之,殷家主此舉,恐怕有失公允。”我說:“那你要和我打一架嗎?”我的話似乎正中那人下懷,他按著腰間佩刀,躍躍欲試地就要越過坐席來打我。殷希聲阻止道:“欸,青梅宴不過一席酒宴,還能有什麽比喝酒更重要的呢?”言下之意卻是座次無關緊要,喝不喝得到青梅酒,才是對實力的真正評估。旁邊看夠了熱鬧的人也應和起來,最先挑事的那人或許是看殷希聲不願意將事鬧大,或是以為我實力不濟,需要殷希聲來打圓場,總之他推托了幾句,也坐了回去。於是青梅宴就開始了。一開始也就是吃吃喝喝,看舞姬跳舞,聽伶人唱戲之類的,並沒有什麽新鮮項目,我坐得無聊,就湊到殷希聲身邊去,小聲問他: “今年雲外信來人了沒有?”“信使來了。”殷希聲說,“你連雲外信都知道?”“知道一點,知道一點。”我又問,“那青鳥坐在哪裏啊?”“你還知道青鳥?”殷希聲挑眉。我:“知道一點,知道一點點。”殷希聲暫且不和我計較,略微思索了一下,往右邊看過去:“右下首,第三座…在那裏。”我順著殷希聲的指引看過去,我們看青鳥,青鳥也在看我們。我和青鳥一下子來了個四目相對,場麵突然尷尬起來。我偷偷的在桌下拉殷希聲的衣角:“希希啊,你認識他不認識?”“你叫誰希希呢?”殷希聲怒視我,我假做不見。他坐在高處,看得比我更清楚,“澶州歐家的…歐篁?”殷希聲轉回頭,我與他又是一個四目相對,彼此都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震驚。我崩潰道:“他不是個做生意的嗎?”殷希聲疑惑道:“他不是個唱戲的嗎?”“…人家隻是開了個戲園子。”“哦。”“但為什麽一下子就變成了殺手啊?”我驚恐地問。“冷靜些,你又同他無冤無仇。”殷希聲安慰我。我想了想:“我一千七買了他一個宅子,又拿了他兩千回來倒賺三百;還去蹭了他的戲園聽霸王戲。”“謔。”殷希聲道,“你危險了。幸好我同他不熟。”德音在一旁插嘴道:“您把他趕出過綠蟻醅。”“謔。”我說,“你死定了。”殷希聲驚了:“我怎麽不記得?”“您當時喝醉了。”德音說,“再說,您趕出過的客人那麽許多,哪一個被記住了?”殷希聲道:“別說了…”停頓了一下,又道:“我記得,我趕了裴玨衣出去。”我拽著殷希聲的衣角,把他拽趴下了身子,附在他耳邊道:“你可小點聲,青鳥同裴氏兄弟有仇。”殷希聲痛苦地翻了個白眼。我們這邊還在竊竊私語,那邊青鳥突然毫無預兆地站起來,端著一杯酒朝我們走過來。雖然青梅酒還沒上,但青梅宴也不至於真的小氣到一杯酒也不給的地步,在敬酒環節之前,人人桌上都有一壺鶴祝壽。此刻青鳥手上端的就是鶴祝壽。鶴祝壽口感溫和綿軟,中規中矩的沒有什麽特色,聽著曲子看著舞的時候有一口沒一口地喝倒還挺好,但此時我和殷希聲正抱團瑟瑟發抖,青鳥一杯鶴祝壽敬過來,總覺得有點不好的味道,似乎是在暗示著什麽…青鳥道:“殷家主似乎看了在下頗久?聽聞家主曾在澶州定居,莫不是見過我那在澶州經商的胞弟?”殷希聲道:“也是巧合,定居澶州的人卻不是殷某,而是家弟。殷某人前月去探望家弟時見過一名與信使七八分相像的青年人,卻不知原來是令弟。方才也是覺得信使眼熟,卻無記憶,信使這一提醒,殷某就想起來了。”我驚了。這兩個人怎麽這麽熟練啊?弟弟是這麽用的嗎?而且你們哪裏有弟弟出過場啊?劇情都進行到一半了不要隨便給自己加設定啊?青鳥轉頭看我:“這位少俠也在澶州有弟弟嗎?”我說:“對啊。”青鳥笑了一下,向殷希聲敬過酒,兩個人你來我往打了一會兒太極,青鳥就回了座位。又過了片刻,宴會歌舞將盡的時候,敬酒就開始了。兩隊花枝招展的侍女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一隊左一隊右,收掉了眾人桌上乘著鶴祝壽的酒壺,然後像先前悄無聲息地出場一樣,又無聲無息地消失。一陣花香忽起,梅子略帶酸澀的清香飄來,在眾人毫無察覺之時,已有幾張桌案上多出了一個樸素無華的白玉杯,杯中淡青色酒液映著遠天月輪,蕩開甜香。桌上有酒的人,露出勢在必得的自信笑容;桌上空空如也的人,眉頭禁皺,有幾個麵有不甘的人,也隻能暗自憤恨。我低下頭,看見麵前桌案上也上了酒,隻是別人是一杯,我是一壺。“滿意了吧?”殷希聲小聲道。我美滋滋地拿起壺就要倒酒,下頭原本就盯著我,又沒資格敬酒的好些人又叫起來:“殷家主,這位少俠如何又能夠得上一杯酒呢?”殷希聲回道:“殷家家主的朋友,喝不得殷家的酒嗎?”那些人道:“青梅宴乃武林盛宴,坐得一席的皆是江湖上有些頭臉的人物。這位小公子寂寂無名,卻坐得次首;武力平平,卻喝得青梅酒。即便是殷家主的朋友,也未免逾矩太過吧?”我手還停在半空,聽到這話,不由得想:這些人不過看我拿壺喝酒就不服了,要是知道我昨天同殷希聲拿他們無比稀罕青梅酒當白水喝,豈不是要吐血三升?這麽想著,我就說了:“這位兄台要不也分一杯?我昨日飲多了青梅,醉了一夜,此時頭腦還隱隱作痛,倒確實不大適合再飲了。”殷希聲和我一唱一和,故作痛心道:“這倒是殷某招待不周了,竟讓小樓你痛苦如斯,德音,快換了露凝霜來,給樓公子醒醒酒。”我倒不知


  這露凝霜又是個什麽東西,不過看那些發難的人聞言變得更加黑沉的臉色,想來露凝霜也是稀罕物事。德音似乎早有準備,奉上一個巴掌大琥珀杯,杯子是雙層的,外層鏤雕,內層浮雕在杯壁內,杯中液體大概隻有一小口,無色無味,在月光照耀下倒映著杯中浮雕,我這才明白,杯壁上看似無章的花紋,原來倒過來卻是一隻異獸,鹿角牛耳,人身魚尾,竟和傳說中媯州的女怪有幾分相符。德音要把那壺青梅撤下去,我心念一動,攔住德音的手,做了個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舉動。我看向坐在右排三座的青鳥,用眾人都能聽清的聲音,對德音說:“就把這壺酒,給信使送去吧。”德音也不多問,也不遲疑,應了一聲“是”,就下場把酒壺送到了青鳥桌前,然後又垂手斂目,沉默著退回殷希聲身後。青鳥不愧是一門之主,僅僅愣了一下,很快掛上一個無懈可擊的假笑:“多謝樓公子。”方才他們還一口一個少俠的叫我,現在卻像是約好了一樣,通通改口成了公子。一時間,隨著我那壺酒的易主,全場焦點都轉到了青鳥身上,他心態不知比我好了多少,做出恍若不見的樣子,一直到酒宴散場,臉上都掛著完美的微笑。露凝霜我倒是沒喝,我總覺得那原本是為殷希聲準備的。果然人都離開以後,殷希聲探手撈過露凝霜,“咕嚕”一口喝下去,沒過多久突然就一頭栽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德音見怪不怪,一邊把殷希聲扶到背上,一邊對我解釋:“公子其實也是宿醉,不過因為要主持青梅宴的緣故,拿白露霜強醒了酒,方才喝過露凝霜解了白露霜藥性,所以才昏睡不醒。睡一覺,明一早也就好了。”我慶幸還好沒有喝了殷希聲的藥,又問:“不喝露凝霜會如何呢?”“倒也不會如何,隻不過會暫時喪失神智,但失智時候會做出什麽誰也無法預料,所以還是盡早解了藥性的好。”德音說,“公子方才若再遲上片刻喝藥,恐怕就要在宴會上當眾起舞了也不一定。”我突然又後悔沒喝殷希聲的藥了。德音扶了殷希聲回房,剩我一個人慢慢地在殷家四處晃,逛著逛著,就又遇到剛分別了不多久的青鳥。青鳥開門見山問我:“樓嵐起?”我脫口而出:“我不是!”“…”青鳥道:“樓嵐起。”我說:“我真不是。”青鳥問:“那你是誰?”我說:“我是樓因嵐。”青鳥就一臉“你當我傻子嗎”的表情。我對他一抱拳:“人在江湖,如江海浮萍,有緣則風吹而聚,風過則各自散去。我與信使已然經曆過兩陣風的相遇,也該是分別的時候了。再會!”說完轉身就跑。深州富甲五十州,殷家富甲深州。富裕之家有個不好的共性,就是喜歡把住宅修得特別大,我家從前也是這樣。不過我家縱橫交通,前就是前後就是後,東南西北各自分明,不像殷家,活活把府邸修成了巨型迷宮。我絕望地看著左邊假山右邊水,前麵花叢後麵林。舉目一輪蟾宮月,低頭一道青石路,環顧一片寂寥地,顧影一個伶仃人。我,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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