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4章 真相

  他沒有起床脾氣,純粹是發脾氣,既然她打來了,正好問個清楚:“那個祁漠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在爸媽麵前說了他多少好話,都幾乎讓他們點頭同意了,昨晚兩點爸叫我過去,把我臭罵一頓祁漠沒事去動機場退休領導幹什麽”


  這件事真是想來鬱悶


  他考察了祁漠好多天,覺得他是真的“改了”,成了商場上的有為青年。所以,他才“偶然”和爸媽提了提,想讓他們事先也有個好印象,結果就這麽巧爸隨便派人一盯,正好趕上祁漠“血洗”了人家退休領導。


  爸叫他過去,從淩晨兩點罵到淩晨三點。


  他憋了一肚子火,忍著沒半夜打電話給她,她倒好,大清早來吵他睡覺。


  “幸好那個領導也算背景幹淨,要不你們怎麽辦黑吃黑打下去成什麽了”他低喝一通,爆發了一些憤怒,卻沒等到喬桑榆的回應,忍不住又加大了嗓音,“你倒是說話啊”


  “我”喬桑榆的心情還沒有調整過來,鼻翼間強烈地一陣陣發酸,又被喬天擎這麽一喝,她當場忍不住哭出來。


  “桑榆”聽到她的哭聲,喬天擎一愣,繼而慌了。


  他還沒算罵吧

  他沒罵得太狠吧


  “你你哭什麽”人不在他近前,喬天擎有些心虛,小心翼翼地嘟囔,“爸也沒說絕對不同意,隻是需要考察”


  她不回答,隻是在電話那端哭。


  她哪裏在聽喬天擎說了什麽


  這個晚上發生了太多事情,她的天都快要塌下來了,特別是看到祁漠現在昏睡在病床上的模樣,她的心揪得發疼。沒有人來幫她,沒有人告訴她下麵該怎麽辦,她隻能打電話給哥哥


  很多事情以前想刻意隱瞞逃避,但是現在,她需要哥哥的幫助。


  “桑榆”她是真哭得傷心,喬天擎蹙著沒,剛剛的那些鬱悶都轉化成了擔憂,“是發生什麽事了嗎你和祁漠怎麽了嗎”


  “哥”她抽噎著,白天才艱難地開口,“幫我。”


  “報告”樓下傳來晨跑的拉練聲,有人在外麵敲門,喬天擎才從遊離中回神,“喬少將,有上級的指示。”


  “來了。”喬天擎應聲去開門,拿了士兵送過來的信件,卻依舊蹙著眉,心思還留在喬桑榆適才打來的那個電話上一來,他覺得,喬桑榆說的事情很嚴重;二來,因為喬桑榆最後的那句“哥,答應我,不管你查到什麽,都先不要讓祁漠知道”。


  a市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不行

  他不僅得幫忙查,更得回去看一看。


  他在煩亂中做了這個決定,半晌才想起來,手裏還拿著上級信件。他連忙拆開查看,裏麵是一份紅頭文件,幹淨的紙張上油墨很新:是臨時的作戰演習,邊境維和,上級要求他親自指揮

  時間:立即


  天色大亮。


  “喬小姐,您去休息一會兒吧”病房裏,下屬幾次勸說喬桑榆,甚至在旁邊的長沙發上幫她鋪好了毯子,“您去睡一會兒,等祁少醒了,我們再叫您。”

  她在這裏守了祁漠整夜。


  他們早上過來,能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的憔悴,不免為她擔心。到時候萬一祁漠醒過來了,她又倒下了怎麽辦


  “不用。”喬桑榆搖搖頭,依舊執著地抓著祁漠的手,放在自己的臉旁,“我等他。”


  “可是”


  下屬正想開口說話,祁漠的指尖卻突然一顫,眉頭也皺了皺。


  他醒了


  喬桑榆的麵色一喜,連忙探身過去:“祁漠,你還好嗎”


  祁漠的眼睛緩緩睜開,他感覺像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全身都累,身體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他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她還穿著昨天的衣服,頭發上還沾著泥灰,眼眶很紅很腫


  “你哭過了”他喃喃地出聲,嗓音幹澀低啞。


  喬桑榆笑笑,鼻子卻忍不住泛酸,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手掌撫上他的俊臉,轉而問他,語氣很輕很淡:“你見到你的家人了”


  祁漠閉眼,點了點頭。


  “見到了。”他微笑,再睜眼,眸底正收拾著最後一抹苦澀,用很平靜的語氣補充,“我表哥。他想殺我。”


  昨晚的事,記憶實在太清晰

  他清楚地記得表哥掏了槍,對他說“你隻要記得,我們早死了”、“你也其實早該死了”,然後,他按下扳機有那麽一刻,他甚至心存僥幸,想著同樣是“死”,表哥這次是不是要帶走他


  結果:顯然不是。


  他想起身,身體卻還沒有多少力氣,特別是心髒的位置,還在一陣陣發疼。祁漠皺了皺眉:“我怎麽了”


  “是藥物,能迅速引起心髒麻`痹,具體的成分,還在化驗。”下屬代為回答,省略了他福大命大,要是全部注入肯定當場死亡的那一段。下屬歉疚地抿了抿唇,頓了頓後繼續,“祁少,我們並沒有查到他們的去向。”


  機場的登記資料都是假的,他們一無所獲。


  包括登記的飛行航線是a市到h市也是假的h市並沒有任何私人飛機降落他們像是憑空蒸發,再度消失得無影無蹤。


  “另外,我們從人口數據庫裏排查了他們的名字,都沒有資料都證明,他們是在六年前死亡的。”他們的人奔波調查了一整夜,也都是一無所獲,現在報告的時候,越說越覺得頹然。


  若不是祁少還在病床上躺著,他們甚至都覺得,這算是南柯一夢。


  祁漠支撐著從床上坐起來:“那就查一查尹先生。”


  他昨天親耳聽到這個稱呼了,他們顯然改了姓,用了全新的身份。


  以前,表哥姓李。


  “尹”下屬一愣,馬上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


  “你小心”他掀開了被子,試圖自行下床,喬桑榆麵色一緊,連忙上去扶住他,“你的身體”那個藥物具體成分還沒分析清楚有沒有後續的影響還不知道她不太放心。


  “沒事。”祁漠卻是堅持,揉了揉心髒的位置,並無感覺任何不適,“我想去查點事情。”

  六年前,一定有什麽事情被他遺漏了。


  他一直認定親人都在空難中死亡,所以從來沒有細查過。


  到底為什麽,表哥要對他說那兩句話

  “好。”喬桑榆咬了咬牙,終究選擇了不阻攔,“我陪你”


  祁家,本身就是個快被磨滅的家族。


  六年前,祁家連同著旁係親屬李家,幾乎被“滅門”。那時候的祁漠,隻是個微不足道的青年,根本改變不了祁家的頹勢。很快,祁家便遭受破產,巨額賠款,房產充公變賣


  不過,房子賣出過不久,便聽說出了事,屢次發生命案,又轉手了好幾次。


  最後房主覺得不吉利,索性低賣給開發商,夷為平地建了公園

  祁家的痕跡,早就不複存在。


  而祁漠當時滿心想的就是複仇,每天都在各處奔波,從零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結交各界的“朋友”,根本沒有理會其他事情。想來,他曾忽略的一切真相,都在這些“變化”裏

  雖然祁家不再,但要查它並不難。


  查金融負債、查投資運營、查合作關係,兩天就有了結果

  “從收支數據來看,祁家當年存在嚴重的虧空。”報告是由專業的金融分析師做,對方在最快的時間內采集了原始數據,采用幻燈片的形式一張張分析,“負債峰值或高達9個億,但是公司對外的運營一直宣稱正常,不排除外借高利`貸的可能。”


  “另外,從收入情況看,最大盈利額都是在融資上。”金融分析師搗鼓出了一張柱狀圖,“這是不合理的投資公司不會無所要求地對負債如此大的公司投資我懷疑,當年祁家的公司,涉及非法集資和非法貿易”


  “啪”


  他的話未說完,祁漠便打開了房間裏的燈,打斷了他的幻燈片內容。


  “好了,我知道了。”他開口,眼睛裏也都是熬出來的血絲,他用手撐著頭,沉吟了半晌,長長地歎了口氣才出聲,“你回去吧,不用再說了”


  “可是”金融分析師納悶,他還沒說完呢


  他隻是在報數據,還沒給自己的專業意見啊


  可沒等他抗議,他已被祁漠的人請了出去

  “你發現什麽了”喬桑榆淺聲問,這些東西,她聽得不是太懂,但是直覺告訴她,祁家本身就有問題。


  “嗬。”祁漠嗤笑。


  這樣的數據,當年就算是攤放在他眼前,他也不一定看得懂。但是這麽多年,他靠自己打拚,違法的、不違法的都做過,這才看懂了藏在這份數據後麵的真正意義:“我已經知道他們丟下我的原因了。”


  真相往往比什麽都殘忍

  祁家負債累累,顯然又在“非法貿易”這個方麵栽了個大跟頭,黑白兩道的人都得罪了。所以六年前的那個“集體旅遊”,並不是旅遊,而是集體逃難他們用“死亡”的方式丟下a市這個爛攤子,換一個地方東山再起


  當然,祁家“精明”,別人也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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