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10 我也曾是個可恥的賊

  古人說“賊”，你看啊，左邊一個貝代表錢，右邊是一個手拿把刀。這分明代表搶的意思。人生在世，不過告子說的“食色性也”。我具備的湖南人和小孩這兩個特征確保了食物的品質和供給。畢竟不是身在大富世家，那些個“形形色色”就不是那麽好被滿足了。我的同桌一日帶來了一款酷炫的變形金剛，那玩意一整天緊緊勾住了我的魂。我當然性地嚐試軟磨硬泡搞過來把玩。那哥們調戲作弄我就是不給。我握緊拳頭想上，想想他比我搞出一個頭還是算了。慫得很，也還算理智。中午趴在桌子上流著哈巴口水的時候，還夢見自己也擁有了一個，並且緊緊捂在心窩窩裏。那種原始的渴望現在還曆曆在目。於是，腦瓜子開始轉動，眼珠子不停轉悠，整法子弄一個呀。下午外公如常來接我放學，機會來了。老帥哥今天一定會幫我圓夢。噩耗，噩耗啊。他隻帶了2塊錢。我看中那個比同學更偉岸的變形金剛竟然要5塊。我恨不得當時把衣服褲子書包都壓在地攤老板那抵那3塊錢。失望，失望啊。外公心疼我，用兩塊錢給我買了四串炸裏脊肉。心情不好，我哪裏吃得下呀。不過再看看飽滿沾著地溝油的脆黃裏脊，笑了還是，然後吃了起來。可這幾串小玩意哪安得了我燥熱的心啊！心裏還在埋怨外公怎麽不多帶點錢。回到外婆家，腦子一熱當著外婆的麵，“外爺，明天記得帶5塊錢，我特別特別特別想要那個變形金剛。”看著外公微笑幾乎快要答應的瞬間。一股寒氣從房間角落刷得刺過來。說時遲那時快，“10環”射中了外公的嘴。“買莫子買，5塊錢買雜耍幾天的玩具。”外婆會計本能爆發，家裏的財政大臣不撥款。再瞟瞟外公那慫慫的奴樣，怕老天借他個膽，他也不敢有個小金庫。得嘞，斷了我這頭的念想。（我小時候是出了名的乖和老實，竟然還有這麽出格的念想，大不孝，大不敬。可小孩就是簡簡單單靠天性過活，世俗的條條框框沒用。人嘛，長大了，被框了，還幫著做框的人數錢，還傻傻地數一輩子）。回到7樓保險公司的家。我深知媽媽不可能同意，爸爸和外公一般尿性，拔不出幾根毛。不就是一張紙，上麵印個5麽？有那麽難麽？我掃了一眼，黑木硬的發冷的沙發，時靈時不靈電視機，那快塌了的電視機櫃，抽屜裏盡塞些零零瑣碎。忽然一回頭，盯著我家的縫紉機，回想起媽媽有往裏藏錢的習慣。看來知識還是得靠平時的積累啊。問題不解決了嗎？快速靠近縫紉機用手去探下邊的洞，不知觸動了什麽鬼機關，嘎得響了一聲，嚇得我半死，冷汗直冒。我也不曉得怎麽腎上腺激素就飆升了。想想自己想要，家裏人不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沒啥不可？邏輯清晰，道理簡單。第二天，興衝衝地拿到了夢寐以求的擎天柱。怎麽擺弄也不開心，心裏掛著一個重包袱，怎麽也卸不下。也顧不上去反擊我那可惡的同桌了，我把它藏進了書包帶回家。紙包不住火，書包包不住擎天柱。媽媽瞬間化身福爾摩斯，早上發現錢不見，晚上發現我書包裏的玩具。人證物證俱全，人贓並獲。那份破案的榮耀感可沒能絲毫化解媽媽的憤怒。我也不知道被判了個什麽罪，就用近似“搶錢罪“的方式來對待我。那天晚上，媽媽對我使用了她邪惡麵全開所有的技能，”你知道哪裏錯了嗎？”我被空血鞭屍了無數次。心理防線崩塌，淚止不住地掉。“我不就是拿了錢買了心愛的玩具沒告訴你嗎？下次和你說還不行嗎？”我也是骨子有股傲勁的。媽媽像一隻被再次激怒的母獅子，朝著我嗷嗷的，甚至開始用手往我大腿上使勁捏。似乎她那股憋在胸口的氣，不這樣宣泄，她就會窒息一樣。我腦子空了，媽媽變成了野獸。我好像幹了比搶錢還嚴重的事。怎麽辦？我可能會被警察帶走。我看過監獄的電影，警察一般會把犯人打得吐血。旁邊那位偉岸的警察父親站了出來拉住了媽媽，然後示意叫我先去門外。我出來，心吊到了嗓子眼。不知所措，開始學著求神拜佛。“上天保佑，我再也不偷錢了。即使再喜歡，也絕不了。”這句話似乎被爸媽聽見了。瞬間扭轉了局勢。爸爸過來安慰我，媽媽冷靜了下來開始給我說大道理。那次以後，我曉得了偷東西是比搶錢掉腦袋還嚴重的事。（現在想想，“我不就是拿了錢買了心愛的玩具沒告訴你嗎？下次和你說還不行嗎？”也沒什麽問題呀？那是怎麽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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