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討薪之路
對於張誌偉,陳天樂已經試探過幾次,算是赤膽忠心。
他剛才對張誌偉說的那些話,也是領導藝術,雖然他這個領導不常用這樣的領導藝術,出於對張誌偉的保護,他還是說了這樣具有領導藝術的話。
妥協就是平衡,就是讓不同意見的人能坐一塊討論問題。
這樣的領導藝術,同樣適合親戚朋友之間,受黃娟所托,他隻好把領導藝術搬了出來。
陳天樂趴在辦公桌上小睡了會,剛醒來,張誌偉進來了,一看他那匆匆忙忙的樣子就知道有事發生。“是不是好戲開演了?”
“演得過火了,估計這會公安局的人都要行動了。”張誌偉擔心地說。“陳市長,我們也去看看,不會出什麽事吧?”
“說說,你都聽到些什麽?”陳天樂眯了眯眼睛。
“你打開直播就能看到。”張誌偉說。“也許是謝副書記作秀心切,他這次是現場直播,剛開始在看到那麽多工人聚集在一起,他還以為是歡迎他的到來,還像模像樣的伸出腦袋舉著手像首腦一樣和大夥打招呼呢。”
陳天樂已經打開電腦,那場麵著實嚇了他一跳,列隊歡迎的農民工個個都變得憤怒起來。
看得出來,謝寶權自我感覺良好,小車一路緩緩地開過去,他一路都在親切地跟大家打招呼。
謝寶權還以為是這些群眾演員太入戲,同時也認為是向海生安排得到位,接下來在收到慰問物質後,一定也會表現出感動得熱淚盈眶的場景。
這次,謝寶權是在心中暗暗讚向海生,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找到這麽多的好演員,真是不容易啊!
隻是,下一秒,人群中有人嚷起來。“我們都半年沒發工資了,兄弟們,大家給我上,找市領導討要個說法。”
謝寶權懵住了,心想,這戲還配得有台詞啊?
突然,建築隊的負責人衝了出來,“大家千萬不要衝動,今天是市委領導給我們送慰問品的大好日子,你們可別在這裏添亂,識趣的就給我一邊等著發放慰問品去。”
這一聽,謝寶權才反應過來,“向秘書,這不是你安排的節目吧?”
向海生搖頭。“不是。”
“怎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謝寶權抓狂了。
“我下去看看。”向海生正要拉車門,卻突然發現,那個緊挨著小車的農民工,舉起手中的鐵鍬狠狠地砸下來。
“咣”的一聲,小車的車窗玻璃被鐵鍬砸爛,向海生要不是躲得快,當場就會被碎破璃傷到。
嚇得向海生當時就拿出手機打電話報警,讓市局帶人過來保護大家的安全,這些人太野蠻了。
看到這裏,陳天樂對張誌偉說。“讓小賀備車,我們趕緊去現場。”
謝寶權嚇得連車都不敢下了,他現在簡直成了過街老鼠,坐在車裏還雙手護著頭部,生怕被人誤傷,剛才真是太危險了,幸好是砸在向海生那邊,而不是他這邊。
作秀與生命比起來,謝寶權更愛惜他這條賤命。
現在,車也走不動了,他們的車隊已經被兩邊夾道的農民工睹住,真是進退兩難。
謝寶權不停地埋怨。“你事先怎麽不了解一下情況?”
“書記,是你突然提出要來找新聞素材,我也是按你的意思在辦,當時,他們的領導還十分高興,沒有聽說這樣的事啊?”向海生十分委屈,本來,他就十分討這樣的作秀表演。
建築隊的領導見砸的是謝副書記的車,他急忙喊來自已的護衛隊,讓他們將這輛車給緊緊地保護起來,不讓一個農民工有靠近的機會,隻是,討薪的農民工還是死死地堵住了兩頭的路。
謝寶權不停地對著向海生發牢騷。“看你做的這點好事?到時候如果真捅出什麽婁子,那可是你向大秘書長自已的事。”
“書記,這可是你的決定?”向海生做夢也沒想到,窺視書記位的謝寶權居然是這樣的人,他像是突然不認識了似的盯著謝寶權的臉,如此誌在必得的一個人,居然如此沒擔當,要是陳市長,絕對不是這個樣子。
“我的決定是沒錯,可你職責是什麽?”謝寶權人咳嗽一聲。“事先為什麽不調查了解清楚,如果這個建築隊有拖欠農民工工資的事,無論如何都不會給他們送慰問品,這不是打我們自已的臉嗎?”
“書記,調查這樣的事也得有時間不是?”向海生真是說不清楚了,怎麽說都是自已的錯。
在這樣的領導麵前,向海生突然覺得說什麽都是多餘的,一切都會因此而變了味。
謝寶權也把向海生不斷變化的臉色看在眼裏,他想了想,隻好先穩住向海生,衝著向海生擺了擺手,滿臉歉意地說。“你也別緊張!剛剛是我太情緒化,這事不怪你。”
“不,是我的錯。”向海生說。“你說得對,是我失查,我有罪,回去任憑書記處罰,我認了。”
“瞎說!”謝寶權說。“你有什麽罪?今天的事是我讓你安排的,有錯也是我的錯,剛剛是被嚇到了,怕你受傷,所以才會那麽嚴厲地說了幾句,不要記仇啊!”
“你是上級,我是下級。上級永遠都是對的,你怎麽可能有錯?真的,書記,錯都是我的……”
外麵的吵鬧聲越來越大,見護衛隊圍著這輛小車,知道這裏麵坐的才是重要領導,大夥更是想要突破護衛隊衝進來。
謝寶權大聲說。“別說了!那些人都要衝進來了,市局的人為什麽還沒來?”
向海生看了看時間,“應該快到了,我直接打給王局長的,應該在路上。”
建築隊的指揮中心前,擠滿了討薪的農民工。
陳天樂趕在市局的車隊前到了,市局是集體出發,在整裝待發的的過程中,自然慢了一步,陳天樂是說走就走,又對這個城市的道路熟悉,抄近路,自然是要快一步趕到現場。
陳天樂從車上下來。“這麽多人啊?”
有認識陳天樂的老百姓叫了起來。“是陳市長來了,是陳市長來了……”
聽說陳市長來了,嘁嘁喳喳的吵鬧聲靜了下來。
謝寶權伸著腦袋看出去。“怎麽回事?是市局的人來了嗎?”
向海生說。“不像是,都沒聽到警車的響聲,再說,這些人,你越是來硬的,他們越是會反抗。”
向海生從沒有玻璃的窗口伸出手招了招,喚來一個護衛隊的人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好像是陳市長來了。”那個人還繼續伸著腦袋在張望著,一邊回答,一邊翹首觀望。
謝寶權心裏“咯噔”一下,“他來幹什麽?”
“不會是齊副市長通知的吧?”向海生說。
“絕對不可能。”謝寶權打死也不相信齊正山會那樣做,這點把握都沒有,他怎麽可能與齊正山聯手?
陳天樂一路走過來,那些討薪的農民工也自動讓出一道來,沒有任何人阻擋他的路,來去自由。
建築隊的負責人迎上去,說著一些客套的歡迎用語,伸著手想要跟陳天樂握手,被陳天直接無視,這個細微的動作,讓那些討薪的農民工群情激動,他們高聲呼籲起來。“陳市長,你來了,我們就放心了,我們這些離鄉背井的農民工就看到希望了,看看這快要過年了,我們要工資回家過年啊。”
陳天樂站到一高處,大聲說。“大家好,大家辛苦了!你們的工資,會一分不少地發給你們,你們放心,我不會縱容這樣的事發生,出門在外,大家掙的都是血汗錢,相信我,大家先散去,別在這裏製造混亂,傷人傷已都不是明智之舉。”
前麵聽到的人都退了出去,後麵的人又擠了進來,一股股汗臭味迅速地彌漫了四周。
擠進來的農民工你七嘴八舌,這個這樣說,那個那樣說,陳天樂都抓狂了。於是,他隻好再次提高音量。“大家靜一靜!靜一靜,不要鬧了,我已經清楚你們的問題,就是討要工資的事情,這樣好不好,你們商量好,選出幾個代表和一起直接找你們老板談談,要不然,這樣鬧下去也不是辦法。”
在張誌偉的配合下,農民工們很快就選出自已的代表,兩男三女,他們覺得女人比男人會死纏爛打,今天要是不趁著陳市長在這裏把錢要回來,這狗日的黑心老板就不給他們錢過年了。
平時他們也會時不時地讓女人前去討薪,可這黑心老板就是死活不給,要不然,也不會寫信狀告建築隊,事先,張誌偉給寫信人打電話時就說明白了,說陳市長讓他們來討薪的。
可當他們來後,卻看到老板把護衛隊的人組織起來,對付他們,甚至是要趕走他們,說是要歡迎市委領導的到來,所以,才會激起民憤。
平時,他們要是敢糾集起來要錢,一定會受到護衛隊的欺壓,黑心老板人寧願欠著農民工的錢,也要花大價錢養著這些打手,成天屁事不做,一天到晚充當老板的走狗,走到哪裏凶到哪裏。
工程款下來了,不是先發工人工資,而是先拉上他的這些護衛隊人員去大吃大喝,還去嫖女人,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農民工苦不堪言,隻好走上狀告黑心老板的討薪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