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小鳥依人
謝寶權說過要給他打折，這種說法是最有技術含量的，人家又沒說打幾折，打個九折也是打折。
灶香人家的菜貴死人，上次帶著黃娟去調查時就知道，他張誌偉就一月光簇，哪有錢在灶香人家辦婚宴？
這不是拿著刀逼他去搶銀行的節奏嘛。
現在的年輕人，結個婚容易嗎？房價呈直線上漲，工薪階層哪裏買得起房？
這不，黃娟和他商量了，先租房，等存夠首付再買房。
雖然黃娟說爸媽會給她十萬嫁妝錢，可張誌偉是絕對不會動用那錢，他是男人，他也有自尊。
還有一個星期就是婚期了，他下班後，一個人無精打采地去超市買了些泡麵和榨菜。
這以後啊，他得省吃儉用才行。
推開家門的瞬間，他懷中的一抱方便麵“嘩啦啦”掉落到地上。他下意識地喚了聲。“娟？”
可是，裏麵沒有一點動靜。
張誌偉苦笑一聲，癡癡地愣在門口，以為自已想多了。
再一看，他那雙下鄉穿的泥皮鞋被擦得呈亮，原本是東一隻西一隻的扔著，現在卻並排在那裏，好像在歡迎他回來似的。
拖鞋也頭朝裏腳外地放在家門口，原本光禿的茶凡上多一盤翠綠的盤景。
出租房裏簡陋的家具都穿衣戴帽，整個房間都煥然一新。
“娟。”張塊偉又大聲地叫著。
廚房的門打開，黃娟伸出頭來。“誌偉，你回來啦！”
隨著門的打開，一股香濃的味道迎麵撲來，張誌偉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心裏那個滿足與感動無法言表。
黃娟這麽漂亮的女孩嫁給他這樣一個窮光蛋，不隻不嫌窮，還如此賢惠，他發誓這輩子都隻愛黃娟。
彎腰撿那些撒了滿地的泡麵。
明明聽到黃娟的腳步聲，他卻不敢抬頭，因為他眼裏正溢滿水珠。
這個世上，爸媽對他都沒這麽好過，他能不感動嗎？
“你怎麽買這麽多垃圾食品？”黃娟伸出細長的手。“給我，這個以後不許多吃，實在來不及做飯湊合一頓還行，中午你在飯堂吃，早餐和晚餐我都會親自做給你吃。”
黃娟放好泡麵，張誌偉一把抓著她的手，激動得熱淚盈眶地說。“娟，娶到你是我張誌偉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誌偉，我愛你！”黃娟輕輕柔柔地說，又黑又長的睫毛下麵，彎彎的眼睛撲閃著，傳達的全是綿綿愛意。
張誌偉情不自禁地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裏。“娟，我也愛你，我張誌偉向你保證，這輩子都不會負你，我一定努力工作，絕對不會讓你和你的家人失望。”
黃娟掙脫出來。“湯溢出來了！”說著就往廚房衝進去。
張誌偉看著黃娟慌張的樣子笑了，笑得兩行熱淚流了下來，在這個女人身上，他找到了溫暖。
雖然他是家中的獨子，可從來沒享受過爸媽的熱情擁抱，在他的印象中，爸媽和他之間好像總是隔著一層什麽似的，根本沒法像別人家的爸媽一樣對他。
後來，他把爸媽的這種行為理解為嚴厲，認為爸媽是想對他嚴厲點，讓他成才。
等黃娟端著熱呼呼的湯出來時，張誌偉臉上正掛著兩行酸楚的熱淚。
黃娟聽張誌偉講過自已的爸媽。知道他從小跟爸媽關係不太親近，她哽咽著說。“流什麽眼淚嘛，你這麽大個男人，淚點也太低了不，這才剛剛開始，以後，我會對你更好，那豈不是天天都要流淚，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天天欺負你，讓你淚流滿麵呢。”
張誌偉又破泣為笑，十分享受地喝著黃娟為他煲的燙，確切點說，這是黃娟第一次親手為他煲湯。
兩人都住在單位宿舍，不方便做吃的，現在租房子後才有條件做飯。
喝完湯，黃娟又端出兩盤菜，一盤魚香肉絲，一盤綠油油的菜心，他受寵若驚地抬頭看著黃娟。
黃娟蓬鬆地的發絲紮成馬尾，嬌笑著。“看我幹什麽？吃飯啊，我又不能吃。”
突然間，他覺得身體裏燥熱難耐，一種莫名奇妙的衝動讓他站了起來，伸出雙手，將黃娟的身體緊緊地擁抱在懷裏。
“別急！”黃娟小鳥依人地靠在他胸前。“先吃飯，今晚我不回去了，房間我都收拾好了。”
聽她這麽一說，張誌偉更是急火攻心，迫不及待地抱著她走進裏麵的房間。
晚飯後，他們兩緊緊地相擁著坐在簡易沙發上，他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黃娟潔白光滑的臉頰。
這一刻，張誌偉覺得自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黃娟是他見過最真實的女孩，沒有什麽心計，愛他也是全身心地愛，雖然是在出租屋裏，他們依舊還是彼此毫無遮掩地奉獻給對方，這也許就是真愛吧？
他們在出租屋裏緊緊擁抱著，那一刻，什麽權力、金錢、地位都不是最重要的，隻要彼此真心相愛就值。
可現實就是現實，容不得你有丁點的疏忽和大意，黃傑的電話還是打亂了兩人的靜默。
黃傑是來當謝寶權的說客。
謝寶權那個老狐狸，為防萬一，他又讓黃傑來給張誌偉施壓。
姓謝的不是在乎婚宴那點利潤，主要是想給陳天樂一個下馬威，也讓所有人看看東海究竟是誰的天下？
灶香人家是謝家的產業，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了這個先例，大家今後還不效仿啊？借此機會討好謝寶權也不著痕跡。
張誌偉的心刹那間反感起來。“你叔也真是的，謝寶權還沒當上書記，看他哈叭狗的樣子都煩，雖然我們是他的大媒人，可也得為我們想想啊，我那點死工資，哪有那麽多餘錢去灶香人家辦？”
黃娟雙手捧著張誌偉的臉。“瞧你說的什麽話？我整個人都交給你了，你居然說我叔叔壞話，他老人家還不是為你好啊，你沒錢是事實，我可以把嫁妝錢拿出來辦酒席，這樣一來，既順了謝書記的心意，又幫我叔叔解了圍，你今後也有後退之路啊？”
“哎，沒想到我們的婚宴也上升為政鬥，居然成了陰險的你爭我奪，姓謝的就是想用這事警醒所有人，東海是他的天下了，告訴大家，今後隻能跟著他姓謝的混才能有出頭之日，想不到我張誌偉一介書生，最後也得依附這樣的人混日子。”
“偉，別自責！”黃娟一隻手撫摸著張誌偉厚厚的臉脯，另一隻手舉起來，理了理散亂的頭發。“隻能如此了，要不然，你和我叔都沒法混下去，隻要你不真正去做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就無所謂，我想，陳市長能理解你的處境，再說，陳市長現在也沒時間過多考慮這些小事，家裏家外都是麻煩事，等恰當的時候，你再跟他溝通溝通。你別說是你訂的就是了，就說是我們黃家訂的就行了。”
“這樣行嗎？”張誌偉擔心地問。
“有什麽不行的？”黃娟推了他一下。“我家親朋都要近些，你家親朋遠些，難道你想舍近求遠？”
“那我們家還要不要辦啊？”
“把你爸媽和走得最近的親朋請來東海，這個交給我來辦好了。”
“那我還得跟爸媽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過兩天，我們一起回家把他們接出來。萬一他們不來，我們就在老家隨便辦兩桌意思意思。”黃娟有些委屈地說。“再說，你爸媽對你娶媳婦的事也不太熱心，上回去你家，他們也是不鹹不淡的，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好在我們在外麵工作，以後不用天天跟他們在一起。”
“委屈你了！”張誌偉的心刹那間隱痛起來，從小到大，爸媽對他這個兒子從來都是不鹹不淡，仿佛有他不多，無他也不會少。
突然有些透不過氣來，突然輕輕地推開依在身邊的黃娟。“瞧你，還沒正式過門就說我爸媽壞話啊？他們再不好，也是我爸媽，你這個兒媳得盡孝道才行啊。”
“這個我當然知道。”黃娟沉默了幾秒。“不過，我看你和爸媽長得真不像，會不會你不是他們親生的？”
“你瞎說什麽？”張誌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爸媽就那性格，以前我也這樣懷疑過，可事實證明，我確實是他們親生的，我媽在醫院生的我，這個假不了，好多人都說我媽生我的那天大風大雨，我爸特地租一輛車將媽送到醫院，難產，還在醫院住了一個月才出院。”
“就當我沒說。”黃娟的手又放到他臉上，輕輕地摩挲著他的麵頰。“也許，真是我們想多了，你爸媽隻是假裝對你嚴厲些，要不然，怎麽會培養出你這樣的大學生？”
“嗯。”張誌偉點了點頭。“那我們明天去一趟灶香人家，謝副書讓我去找他堂姐謝寶珍，說是可以給我們打折，事情都這樣了，我也沒指望能打多少折，如果我的錢不夠，真的隻有動用你的嫁妝錢了，娟，委屈你了。”
“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了，還分什麽你的我的。”黃娟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我家裏人也都說你是一隻潛力股，雖然有些不看好你跟著陳市長混，不過，隻要他們聽說是在灶香人家辦酒席，而且還是謝副書記要求的，他們一定會大力支持。”
“可我總覺得這事不妥！”張誌偉憂心地說。“我們是沒什麽了，可陳市長的尊嚴將會被謝寶權踩在腳底下，現在又是非常時期，我這個最親近的秘書也如此，唉！”
張誌偉的一聲歎息，道出了心中的無奈與憤慨，他認為，神聖的愛情要被這場婚宴玷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