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再見，再也不見
驕傲的顧流蘇想過很多次宋梓丞再次綁架她的場景，唯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和他結了婚，然後又莫名其妙的離婚了，顧流蘇突然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是如此的渺小，無助，並且任人擺布。但是，其實我們都是塵埃，散落地到處都是，於是開始各自天涯。而你走之後的四月，芳菲已盡。再見再見，再也不見。
??曾想為你開啟這世間繁花一萬多，而你走之後，萬物枯敗，再找不到一個如你這般讓我深愛的人。顧流蘇一直以為，自己和這個長得很像自己男朋友的人，不會扯上任何關係，然而，事實並不如人願，宋梓丞，真的出現在了自己的生活裏麵。
??在宋梓丞家的客廳裏看到一張課桌。
??課桌上坑坑窪窪的，上麵無非是一些水筆畫過的痕跡，其中最多的就是YY兩個字母，實在看不出有什麽收藏價值。
??我把剛被雨水打濕的雨傘往這邊一丟，說，“你遊戲玩多了吧，整天想著開黑抱團打遊戲。你這樣……”
??宋梓丞轉頭看到我那還不停往外滴著水的雨傘安靜地躺在那課桌上，原本紅潤的臉色瞬間顯出幾分蒼白來，他猛地將雨傘甩開，然後用他身上那件平時隻有在重要時候才會穿出來的西裝擦去雨滴，細心到每個紋路都細細擦拭過去，視若珍寶。
??過了好久，他才重新抬起頭來，有點不好意思地將我那柄被摔地慘無傘樣的傘扶回起來靠在牆角，然後用很小的聲音說了句：“這怎麽可能是語音聊天的意思。”
??我小心地瞥了瞥這桌子，終於發現了點不同。桌子的右上角，還有塊殘破地有點不像樣的紙貼，上麵隱隱約約還能看到“宋梓丞”二字，這才醒悟。
??“這是我們高中學校的桌子？”我問。
??他抬頭看了眼我，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那YY是……”
??“別說出來，”他趕緊打斷，“就用這個代號吧！我和她的記憶。今天是我們開同學會，都喜慶點嘛！”
??一時間我們都不再說話，耳邊隻剩下一旁的雨聲。
??高二的時候曾有一段時間我們寢室四個人迷上玩一個叫Dota的遊戲，於是每星期僅有的一天放假時間便被很完美地利用起來，總地來說就是吃飯、睡覺、打Dota。
??雖然我和張磊、小益的技術有點慘不忍睹，但好在宋梓丞早些年便對這個遊戲有所涉獵，在他的帶領下，我們四個開著黑跟著在一邊打打，戰績還頗為不錯。
??通常一局快要結束的時候，宋梓丞一身神裝威風無比，我們三個則穿著新手裝略顯猥瑣地緊跟其後。一段時間下來，我們四個都成了熊貓眼，而宋梓丞則毫無爭議地成為了熊貓王。
??在學校裏，哥幾個每天心甘情願地給他端茶送水，以示感謝。
??可好景不長，兩個月後宋梓丞便開始各種慘敗，原因無非是每次在他快要把對方幹掉的時候往回跑，緊跟其後的我們來不及反應隻好壯烈犧牲。
??看著與日俱減的戰績我們三人心痛不已，卻也不好隻說，便偷偷在三人群裏討論。
??我：這迂回戰術以前沒見他用過啊！
??張磊：老大這麽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們要相信他。
??小毅也不廢話，發了句：我咧個去。
??終於在第二十六次團滅的時候，我們突然想明白，一拍大腿，屏幕上同時出現三條一樣的信息：肯定有情況。
??於是我們幾個商量好，帶了瓶挺烈的老白幹去學校，讓他酒後吐真言。
??其實在勸他喝酒的時候，我們臉上也有悔意和愧疚，畢竟用這種方法套別人的話是件不怎麽道德的事情。但我們更心疼戰績，一咬牙就開始給他灌酒。
??其實也不怪我們，這貨太不能抗，三杯酒下肚，便開始胡言亂語，我們剛想問話，他就突然站了起來喊我們三個的名字。我們正要嚇得認錯，就看見他自顧自地掏出手機來，然後不打自招：YY怎麽今天還沒有給我回信息。
??然後便倒在張磊的床上睡著了。
??得知他之所以最近表現不佳的原因後，室友深表關心，趁他睡著，討論了下該把他吊起來還是脫光扔到廁所裏喂蚊子。
??剛討論了幾種，我們一致表示不夠人道，剛要繼續往下討論的時候，宋梓丞翻了個身，然後將張磊的床吐了個遍。
??在我們決定開始秘密觀察他的第一天，他起了個早，將他自己的衣服帶床單全一起洗了，然後像往常一樣去早跑，實在沒什麽改變。
??不過我們都是沉得住氣的人，決定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果然到了晚上情況開始轉變，他捧著手機，臉上還會犯出溫柔地讓人全身雞皮疙瘩的笑容，我們幾個輪著路過他的床畔，看著他登著qq還穩定待在一個界麵等待回複，明顯中毒頗深。
??第二天看到他又破天荒起了個早，而且起床的動作一氣嗬成，完全沒有絲毫因為天氣冷而顯出半點停頓，然後去早跑。
??第三天又是這樣。
??這實在太不把我們幾個立誌要當狗仔的放在眼裏，一陣羞愧後我們也開始早點起床然後趴在窗戶上往外看操場上他的動靜。
??其實黑乎乎地太難看清楚，不過宋梓丞喜歡的姑娘肯定是這操場上僅有的幾個姑娘之一。這一發現讓我們很是欣慰，欣慰之餘，我們都得了重感冒。
??於是我們三個約好星期天一起去打吊滴。打吊滴的時候我們又發現一件比我們玩遊戲的技術還要喪心病狂的事情。
??——宋梓丞在我們打吊滴的時候看書寫作業，看書寫作業，拒絕一切外界聯係。
??我們三個回家組團連敗三場後，決定金盆洗手，好好讀書，也開始看書寫作業。
??原以為興致過了就好，可是我們就這樣度過了一學期的看書寫作業。
??也許終於感覺到有點愧對我們了，學期期末最後一次和我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他環顧了一下四周，說：
??“我最近喜歡上一個姑娘了。”
??“啊？”雖然早就知道，但親耳聽到還是嚇了一跳。
??他抬頭向前看了會，然後伸手指給我看：“喏，就是那個很漂亮的姑娘。”
??我說：“那麽多女的到底哪個？”
??他說：“短頭發那個，眼睛大大的，在笑的那個。”
??我說：“挺秀氣的嘛！”
??宋梓丞狂點頭，一臉驕傲地說：“那是。”說著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我說：“你甩開我們不玩遊戲是因為她？”
??他點頭
??我說：“你突然開始那麽認真學習也因為她？”
??他點了點頭，說了聲“嗯。”頓了頓，又接上一：“我在和她比排名，昨晚我跟她告白了。”
??他又說：“你先不要告訴張磊和小毅，萬一他們說漏嘴了會給她帶來困擾的。”
??看著他一臉誠懇，無奈隻好心軟答應。
??下學期快要開學的時候，宋梓丞又開始搗鼓些什麽東西，不玩遊戲，很少回我們信息。
??我打電話過去。
??我說：“你還活著伐？”
??他回了一個字：“嗯。”隔著電話，還能聽到點鍵盤的敲擊聲。
??我問他：“你旁邊有人在玩電腦？”
??他說“沒有，我在和別人聊天。還有待會qq上給你看樣東西。”
??於是掛了電話。
??不一會qq上閃起他的頭像來，點開看到他發了一堆淘寶的鏈接過來。無奈點開後，發現全部都是不同MP4的款式。
??我說：“你又要幹嘛？”
??他說：“我覺得吧，她學習壓力挺重的，想在MP4上裝點輕音樂什麽的送給她，偶爾聽聽還能減緩點疲勞。”
??我一甩鍵盤，回他四字真言“去你大爺。”
??開學後的第三個星期的晚上，我半夜內急想去上廁所，路過他床鋪的時候看見他的頭埋在被子裏，肩膀一聳一聳地，我路過時不小心碰到個鐵製臉盆，發出點聲響，他便馬上停了下來，把頭伸出來看到我，隔著廁所的燈光還能看到些淚痕。
??第二天問及他的時候，他隻是淡淡地說：“沒什麽，隻不過昨晚夢到她主動給我發了十二條信息，笑醒了，然後打開手機發現是假的，便哭了。你說這樣子的我是不是特別沒用。”
??我一下子不知道接什麽，隻好幹瞪著他。
??他又抬頭，說：“最近發消息過去她老是很遲回，或者幹脆不回，你說她是不是開始討厭我了。”
??看到那個從前打遊戲的熊貓王一下子變得那麽脆弱，我隻好回了句：“不會的吧。”
??他卻是把頭埋下回複了句：“我也希望。”
??星期天的時候宋梓丞知道了答案。
??按著往常的慣例總要從學習開始扯，然後順帶著聊上幾句，便成了他一個人的獨白，我還記得他打電話給我時的那種悲痛欲絕。
??“我跟你說，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麽會去問她是不是討厭和我聊天，也許當時以為知道了答案不管是或不是都會好些，我以為我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你不知道我有多愛她，那天晚上做夢夢到她主動給我發了十二條信息，我就笑醒了，發現是假的，眼淚就下來了，可是現在她說她討厭我。”
??“你不知道我有多愛她，隻要她隨便回複個消息都能主宰我的情緒，能讓我一下子從很難過變得很開心，也能從很高興變得很難過，可是她現在說她討厭我。”
??“你不知道我有多愛她，上次我說我想問她個問題，我本來想問她能不能別太快喜歡上別人，可是她第一反應就是給我打預防針讓我別出格，讓我好失落，可是現在她說她討厭我。”
??“你不知道我有多愛她。下午在等她回複的時候一直又害怕又期待，可是看到回複的時候感覺要窒息了，手控製不住抖了幾下，手機就掉地上了。當時我表妹就在我旁邊，她問我怎麽了的時候，我背對著她，說是沒拿穩，然後眼淚就出來了，趕緊跑到廁所把門鎖了，眼淚才下來，這樣的我是不是特別沒用，怪不得她討厭我。”
??“感覺頭疼的時候，鑽到被窩裏，一閉上眼就看到她，很美，可是她對我說她討厭我，然後痛醒了，睜開眼之後感覺更痛了。”
??“我現在很想問她一句，如果我可以變得出色點，不再經常有事沒事找她聊天，她能不能少討厭我點，可是下午剛說以後不會再打擾她了，你讓她告訴我答案好不好。”
??最後，他泣不成聲，終於掛斷電話。
??隔天在教室裏他表現地異常萎靡，連中午吃飯都被我扯著才去食堂。
??剛排上隊伍，宋梓丞就開始和我說笑，但那歡笑裏實在有太多壓抑存在。
??我搞不懂他前後的變化，問他：“你到底怎麽了？”
??他卻有點像喝醉了一樣，趴在我的耳朵旁，醉醺醺地說：“你看她也在前麵的隊伍裏。”
??然後他神色一黯：“可是我不能和她打招呼了。如果我表現地太難過，會不會被她看扁啊，或者表現地太難過了，讓她有了負罪感，那樣她會不開心的。她應該要一直開心下去才對。”
??“其實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說地太清楚才好啊。”
??而這一次，再沒有心情調侃他。
??如今的宋梓丞再談及這些，眼裏多少有了些自嘲，然後拍了拍那張桌子，說：“YY就是那姑娘名字的縮寫。當初我和校方談了很久，才把這張桌子買回來。剛刻上這些字的時候，我們還……”
??而我終於知道，原來每一個少年都會被愛情逼成林黛玉。
??看他穿戴整齊，便一起去那家新開的KTV參加同學會。
??半路上遇到小毅，於是三人同行。
??宋梓丞還有點陷入回憶，嘴裏嘀咕著：“當初畢業後我和每個人都說了再見，但唯獨沒對她說，你知道為什麽嗎？”
??他接著說：“我總覺得，說了再見之後再見到的幾率就會無限縮小。”
??其實我們都是塵埃，散落地到處都是，於是開始各自天涯。而你走之後的四月，芳菲已盡。再見再見，再也不見。
??曾想為你開啟這世間繁花一萬多，而你走之後，萬物枯敗，再找不到一個如你這般讓我深愛的人。
??正說著，小毅突然用手指著前麵，說：“你們看，馬路對麵那姑娘好正點啊！”
??我下意識抬頭，說：“哪個？”
??話才說出來，就看到宋梓丞把傘丟了跑了過去。原來那個短發女孩，已經出落成這般模樣。我們怕他又幹出什麽傻事，也趕緊跟了過去。
??宋梓丞站在那女孩麵前，胸口起伏地厲害，他說：“YY，是你麽？”
??女孩沒理他，繼續走。
??宋梓丞繼續跟上去，說：“我知道我不可能認錯的。”
??女孩繼續走。
??宋梓丞說：“你理我一下好不好？”聲帶已經開始微微顫動。
??女孩繼續走。
??宋梓丞說：“我不說我喜歡你了，你能不能理我一下？”
??女孩的腳步緩了下，說：“宋梓丞，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別幼稚了好不好？再說，我都忘了。”
??宋梓丞說：“我這不是在幼稚，我隻想看到你。”
??女孩繼續走。
??宋梓丞終於不再繼續向前，卻也再發不出聲音來，任由雨水將自己全身打地濕透。
??原以為，不和你說再見，就可以再相見，卻不曾想到，相見之後，我還放不下你，而你卻忘了。從前以為，人都是慢慢老去的，可是現在我才知道，人都是在一瞬間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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