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畫
“咦，你今天沒去醫館嗎？”
送了薑景昊去學堂，溫雲箏悠閑地逛了一下街後，才悠悠回家。回家後她發現長湘正在院裏坐著，神色看似發呆，目光望著桌麵。
溫雲箏當時愣了一下，下意識把垂在腿側的手背在身後，掩藏住她手裏拿的物件。
“唔，走了一半才想起今天是我的假期，可休息一天，於是我就又返回來了。”長湘正低著頭看著石桌上的紋路，隨口回答著溫雲箏的疑惑。
她想起什麽，頗覺得有些好笑，於是淺淺笑著給溫雲箏解釋著：“我昨天已經跟了另一位大夫說好了由他代替我的，不過我昨天就忘了。”
長湘說完左右看看溫雲箏身邊，沒見綁了兩個小發揪的薑雲蕙。
“對了，蕙蕙呢？”
“跟巷裏的女娃們玩丟手絹去了。”
長湘抬手揉了揉眼，神色顯了幾分困頓。
“難得得了天假，昨晚我看醫書看晚了，那我現在先去休息半個時辰。你若有事可來叫我。”
溫雲箏神情顯出了點糾結，欲言又止，可最後隻是點點頭：“好，你去休息吧。”
看著長湘的背影走進房間後，溫雲箏圍著桌子繞了一小圈。她睫毛輕顫兩下，眼眸浮著明顯的糾結。
要不要送給她呢？
等長湘醒過來後發現了她書桌上出現了一根簪子。
“這？”銀簪子上裝飾有一朵盛開的銀色梨花，款式簡單的。
“剛剛回來在首飾鋪子裏見到的，想著挺適合你的，就買了。”
長湘手裏拿著簪子在緩緩往桌麵放。
溫雲箏嘴角有些勉強地上彎了彎，但笑意卻收斂下去。
“不能說是我送你，買簪子的錢是花你的錢。而且簪子買回來隻是為了讓你方便盤發。”
“我用不上啊。”長湘把手中的梨花發簪輕輕放在桌上，似輕歎一聲，語氣平平淡淡地說著。
她為男子打扮，都是束發為主的，哪用得得到簪子。
溫雲箏站在長湘對麵，聽著長湘的話，她抬起眼，目光一寸一寸地落在長湘的臉上。
她眼神裏的冷淡完全壓在清秀儒雅的外表之上。
初識是溫雲箏還不覺，但現在一知道長湘臉上覆了層麵具，麵對自己的不是她真是的臉便覺得長湘這樣身上的違和感愈發強烈。
她好想拿下那層麵具。
“你可否把麵具撕下來，將頭發解開再用我給你的發簪盤起來。這樣，我想給你畫一幅畫。”
“什麽？畫我？”長湘的注意力從發簪上轉移，略微驚訝地看著溫雲箏。
她覺得溫雲箏這請求很出乎她意料。
“你要畫我？”長湘眼裏的不確定意味很明顯。
“嗯，長湘。我許久沒畫畫了，但平日也不知想畫什麽，正巧你今天在家，我想畫你。”
溫雲箏邊說著，邊拿起桌麵的發簪放進長湘手裏。
“左右無事，你便給我畫畫。”
“可是……”長湘猶猶豫豫，想推辭掉這個對她挺為難的請求。
“或是你換回女裝，我們去街上走走，逛逛一些胭脂鋪子。平日都是我一個人或是和蕙蕙在逛的。”
溫雲箏扁扁嘴，撒嬌地伸手搖搖長湘的手臂。
“那就畫畫吧。你想畫什麽？”
“就你坐在石桌旁看著桌麵紋路的那一幕，我想把它記下來。”
“好。”
長發如瀑傾瀉下來，長湘一手抓著長發，一手拿著發簪。發簪的尖頭在發間穿過，三兩下將長發盤起。
“長湘你長得真好看。”
溫雲箏定定看著麵前的長湘良久，回神過來後抿嘴輕笑了笑。
畫畫的紙有些簡陋，墨點在紙麵上迅速暈染開來。
溫雲箏下筆很輕。她的畫技還是不錯的，七歲時便一直堅持學了，之前在長湘不在家無聊時也還時不時上手順便畫畫。
溫雲箏畫著畫著，目光就不知不覺中落到長湘盤起的長發後、發簪上那朵小小的銀色梨花瓣上。
長湘手撐著下巴，低俯著背，一動不動地看著桌石桌上的紋路發呆。
她是真的發呆，安安靜靜地什麽都不想。
筆尖在紙上留了幾個墨點，溫雲箏心跳得有些亂了。她將紙張抓起揉成一團，再拿了第二張紙來畫。
“剛剛畫得有些不好。”溫雲箏低著頭佯裝壓著著紙上不存在的折痕，眼神不看長湘，語氣頗為慌亂地胡亂解釋著。
好像她幹了什麽壞事，生怕長湘看出什麽端倪。
“哦。”長湘點了點頭。她還沒問溫雲箏為什麽不要之前那張紙呢 ，不過溫雲箏就先解釋了。
“你這樣坐著累嗎？可以動了，那一幕我已經記下來了。”
強迫讓自己靜下心來，溫雲箏不敢多看，讓自己的目光隻敢黏在筆尖上。
青苔小屋，蒼鬱梨樹，樹影斑駁中，溫雲箏停頓片刻手中的畫筆，刻意慢下速度來。
“沒有累。”長湘稍稍坐直了身體，左右低頭挽袖。整理了衣袖後她，又換了隻手來撐著下巴，放鬆了一下。
長湘坐在石墩上，在溫雲箏低頭認真畫時，她便稍稍抬昂起頭想看溫雲箏畫的自己是怎麽樣的。
不過等長湘隻是昂頭轉了兩下，溫雲箏的鞋尖便出現在她一步遠的麵前。
“？”
“我畫了一半，你過來看看我畫得像不像。”
溫雲箏伸手抓住長湘的一邊胳膊，拉起它時眼神帶著幾分歡喜、忐忑與期待。
短短幾步，可拉著長湘時她愣是把步子縮小到比平時多走了兩步。
長湘在邁步行走間，發間的銀簪在微動，總感覺發簪想趁自己不注意然後溜出來。
溫雲箏覺得她自己畫的太假，一點也不像畫外的真人。
可長湘的睫毛如蝶翼輕撲幾下，俯下身子認真湊近溫雲箏的那張畫紙。
幹淨的白紙上，隻簡單地勾勒了她的大概身影，隻是她那雙格外幽黑的眼眸深邃未變。
畫畫啊，記下來就不會忘了，還可以保存很久。
長湘的腦海中似閃過一道靈光。
“雲箏，你可以教教我如何畫畫嗎？”
“啊，教你畫畫？”溫雲箏視野中，那朵銀色梨花又高了高。
長湘站起身來，沒有肯定回答溫雲箏的驚訝。溫雲箏望過去，隻見她定定地甚至出神地看著自己畫的畫。
眼神滿含溫柔與深情。
溫雲箏看著長湘的側臉看了久了，似確定了什麽，她忽然就難受起來。
溫雲箏知道，長湘不可能看她一幅畫看那麽出神的。
她在透過自己的畫看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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