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阿雲桑的自信
這會已經進了春季，草原上的麅子野兔長得很快。沙魯他們奉大汗的命令帶著季睢他們出去狩獵了，玩一玩。
??阿雲桑和娜爾她倆跟著去了。
??長湘隨著同兼任部落裏的醫師蘇日格交流一下醫術心得。不過她察覺帳篷外有人的目光時不時盯著這裏。
??長湘是一開始以為人是來找蘇日格，但因為自己在不好意思打擾。所以沒過多久，她便同蘇日格告辭了。
??出了蘇日格的帳篷，可是帳篷外並沒有人。長湘猶豫了幾秒，還原本想離開的腳步一轉朝著一處帳篷後走去。
??“沙魯不是帶著你主子去打獵了嗎，你不跟著去？你會說烏氏的語言嗎，這樣亂走？”
??長湘繞到另一邊看著偷偷摸摸的劉大，突然出聲問他。
??雖然知道自己肯定會被長湘發現，但被發現得那麽快還是讓劉大心裏升出震驚。之前他去查探消息、跟蹤觀察別人時可是從未被人發現過。
??劉大打量了長湘幾眼，內心裏想著怎麽辦。
??不過這次他的任務也不是跟蹤長湘，是以想了想劉大還是咳了咳聲朝長湘一抱拳：“是我唐突了。我是奉我主子之令來詢問先生幾個問題的。”
??“哦。”長湘平淡地點了點頭。她看著劉大揮了下手，指著前麵的路：“走吧，一邊走你一邊問。我還要趕回去吃午飯。”
??“前兩天主子剛來事忙，還沒來得及感謝先生的出手相救。”
??“不用謝，是你們幫助了阿雲桑。而且我主要是想救阿雲桑她們。”
??劉大的話哽在喉嚨裏，不知道還要不要感謝下去。
??“我們的隊伍還沒到達部落，現在部落裏隻有先生和我們一同出自中原，平日裏可以多交流一些。”劉大沉默了一會，嚐試換了個話題。
??“我平日還有教阿雲桑，可能沒什麽空。”長湘隱晦拒絕。
??“不過，這是你主子吩咐你說的？”長湘側臉過去看著劉大溫和地問了一句。
??“是的。”劉大點了點頭。
??“那你說完了嗎？”
??劉大都還沒開始打探呢，於是他搖搖頭。
??“那你同我吃午飯吧。”長湘友好地發出邀請。
??“這個……”劉大猶豫，擰著眉頭在斟酌思慮著。
??“走吧，一邊吃你一邊問著吧。我之後還有事情要做。”
??“好的，那劉大就謝過先生了。”
??劉大又是朝著長湘一抱拳。
??等劉大離開後，長湘眯了眯眼，掩嘴打了個哈欠，她困了。
??“他終於問完了，問題可真多。我那麽可疑嗎？還是他那個主子太多疑了？”
??打獵完後還盛情難卻地同巴魯他們比了幾次摔跤的季睢捏著脖子走進帳篷。
??“那幾個蠻子隻會用車輪戰！”劉二跟在季睢身後低聲暗罵了一句，同時揉著發酸的手臂 。
??“不要多說，劉二。”
??一進入帳篷季睢就看見等候已久的劉大了。他抬起手指著坐具示意劉大坐下。
??“殿下，屬下已經打探出來了。”
??“常項先生說他是逃難來的，戰亂打到他那個村子了。而且他沒有同其他勢力接觸過，隻是想來烏氏過幾年穩定生活。”
??“做得不錯。”季睢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劉大，又隨口問了一句，“你是怎麽打探的？”
??“屬下直接開口問的。”
??季睢下意識想伸手去拿茶杯的動作一頓。半會他抓了抓手，意識到現在沒茶可喝了。
??“你直接開口問的？”季睢稍稍睜大了眼，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劉大，好像以前從沒發現劉大這樣傻。
??“你別告訴我之前你打探軍情也是直接開口問的？”一旁的劉二、劉三同樣很是吃驚。
??劉大沉默了幾秒：“嗯，屬下沒開始偷偷觀察打探就被他發現了。”
??“然後他自己把話挑開，說讓屬下有什麽想問他的就問出來。屬下就問了。”
??劉大撓了撓頭，一臉認真地回答著。
??“你覺得他的話可信嗎？”聞言季睢倒是不那麽吃驚了，他摸了摸下巴，眼神嚴肅地看著劉大問道。
??“屬下感覺可信，他瞧著對我們一點也不在意。”劉大很相信他的直覺。
??“那便如此，他不會妨礙我們的計劃就好，不要同他交惡。如果可以，能說服他投入我麾下更好了。”
??……
??天邊染了淡淡的金黃。
??沙魯和季睢決定把今天打到的獵物烤來吃。
??“老師，老師。”阿雲桑小跑著朝長湘走去。
??“阿雲桑。”長湘點了點頭。她感覺好像自從她救了阿雲桑後，阿雲桑對自己態度熱情了好多，這應該算是接納自己了。
??“我今天打了幾隻野兔。我本來還可以再多打到幾隻。不過巴魯叫我不要打了，要放走幾隻。”阿雲桑笑著朝長湘分享著今天她發生的趣事。
??“中原古時的帝王外出狩獵時也是如此。他們打獵的時候不會從四麵圍堵獵物，而是選擇從三麵驅趕獵物，盡量不會對獵物趕盡殺絕。”
??“為什麽要這樣做？”阿雲桑抬起眼眸好奇地等著長湘的解答。
??“彰顯仁德和留有餘地。”長湘看著阿雲桑明澈的眼溫柔地笑了笑，“你以後做事啊，大多要給自己留些後路，要留給自己一些改變的餘地。”
??“哦，我明白了。”阿雲桑若有所思地點頭。
??“等會老師吃我烤的野兔肉吧？我烤的很不錯呢！”阿雲桑的尾音帶著絲絲的驕傲意味。
??“好啊。”長湘略顯愉快地一口答應下來，“我也想嚐嚐阿雲桑的手藝。”
??阿雲桑頓時彎了彎眼眸。她轉身朝娜爾擺了擺手，示意娜爾拿酒過來給長湘。
??“巴魯。”
??阿雲桑朝處理獵物的巴魯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阿雲桑，幹嘛？”巴魯頭也不回地問她。
??“把這隻野兔處理一下，串好了給我。我自己烤。”阿雲桑繞到巴魯麵前看著那幾隻野兔，她蹲下來，看了一會，指著其中一隻最肥的野兔小聲地吩咐著。
??“阿雲桑你要自己烤。”巴魯愣了一下，停下手中的刀一臉懷疑地看著她。
??“浪費食物可是對上天不敬。”
??阿雲桑臉色微微變了，眼神微眯帶著點威脅意味地看著巴魯：“你說我烤得不好吃？上次我烤給阿爹和娜爾，他們都說好吃。”
??“可是……”巴魯遲疑。大汗吃完有沒有事巴魯不知道，但他知道娜爾吃完後可是肚子難受了一整天。
??“是你自己吃嗎？”巴魯看著阿雲桑深吸了口氣，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不，我給老師烤。”阿雲桑搖搖頭解釋一句，覺得巴魯在拖延，忍不住催促道，“你快點啊。”
??“烤給常項？這個可以。”想起每次比酒都輸給長湘，巴魯立即低下頭，掩住眼裏的幸災樂禍。
??過了會，他扭頭看了看在不遠處同樣在處理獵物的季睢他們，笑了笑，朝阿雲桑建議一句：“阿雲桑，要不你也烤一份給那個季睢吧？他也是中原來的。”
??“我幹嘛烤給他？他有他的屬下烤給他。”阿雲桑毫不猶豫地拒絕。
??巴魯就放下手上的麅子，抓著阿雲桑看中的野兔給她三兩下極快地處理好了。
??“喏，兔肉嫩，不要烤太久，外麵看著熟了就好了。”巴魯裝著一本正經和不放心的神情，認真地叮囑著阿雲桑。
??阿雲桑和娜爾讓長湘坐在一邊喝酒，她倆烤著肉。
??“娜爾，你覺得烤好了嗎？”阿雲桑看著火裏的烤肉滿懷期待。
??娜爾的眉頭緊緊皺著，有些不忍，但又不好打擊阿雲桑：“公主，要不再烤一會。”
??“再烤一會？可是巴魯說肉烤久了就柴了。”阿雲桑有些拿捏不定，她把肉從火裏拿出來，仔細看著表麵的焦黃和微微的焦黑。
??“再烤下去就黑了，那就不好看了。”
??阿雲桑轉頭看了眼長湘。
??“我覺得這個應該可以了，我去給老師吧。”說罷，忽略娜爾臉上的不忍，阿雲桑拿著烤兔朝長湘走去，有些分心地控製著自己的步子不要太雀躍。
??“喏，老師，我烤的。”阿雲桑嘴角掛著笑意，她俯下身子，略顯自信驕傲地將手中的烤兔伸到長湘麵前。
??長湘先低頭看著阿雲桑手上的烤肉。
??阿雲桑低頭看見長湘彎彎的睫毛。她突然就怔了一下，心神恍惚。
??阿雲桑覺得可能她眼睛是被旁邊火堆升起來的煙，或是被手上的烤肉飄出來的輕煙熏了一下才發愣的。
??不過。
??“這樣看老師真是覺得他瘦弱極了，一點也不像能碾壓幾個草原勇士的存在，反而讓人心生想要保護他的欲望呢。”
??而長湘鼻翼輕輕翕動，控製著自己忽略麵前這個烤肉在表麵淡淡的肉香下暗藏著的濃濃的血腥味。
??“是血沒放完也沒考熟嗎？”長湘心裏暗自疑惑。
??長湘還專門抬頭看著阿雲桑的眼，想在其中找到一絲刻意或開玩笑的意味。
??但沒有。
??長湘抿著嘴角有些勉強地笑了笑：“那就謝謝阿雲桑了，我一定好好嚐嚐你的手藝。”
??“嗯，那老師你慢慢吃。”看著長湘接過烤肉，阿雲桑頓時更加開心，清澈的眼眸裏蘊著閃閃的喜悅。
??她轉身歡快地朝娜爾走去。
??“我們有一次隨著軍隊出行時，在一處山林裏碰見了一處蛇窩。那樹枝上滿滿都是掛著蛇。……後來我們走了遠路繞過去，找了個當地人打聽那山林。那人說他們當地就是叫那裏是“蛇林”。”
??“我們當時不知道這林子的怪異，派了三個探子進去。可是都沒有回來。後來還是我們主子決定自己去探，我們三那急得一定要跟著主子。”
??“那樹林裏濕氣可重了。我們剛進去沒走多少步，一條蛇就從我頭上掉下來，幸好主子反應快把我拉過去了。那條蛇可粗了，身上那條紋……”
??劉三時不時比劃著手，吸引著很多人都注意。
??之後所有的人都在聊著他們見過的趣事。
??阿雲桑輕輕走來坐到長湘身旁。看著長湘時不時小口著吃著烤肉，她隻當長湘在慢慢品嚐著。她眉眼帶笑，額頭上嫩綠色的玉珠小幅度地晃動著。
??“老師怎麽不加入他們？”
??“我沒什麽可說的。”長湘頓了一下，把手中的烤肉放低一些，怕火光照耀下她看見其中的血紅，打擊阿雲桑的積極性。
??防止阿雲桑問自己她烤的肉好不好吃，長湘又解釋了一句：“我趕路沒留意，再加上易忘事，腦子裏沒記得多少東西。
??說完，長湘低頭借著火光看了眼冒著絲絲血水的烤肉，她拿起一旁空空的酒壺晃了晃，心裏頭歎了口氣，表麵上又是平靜地咬了一口。
??“喏，常項。”
??長湘朝聲響處轉頭，瞬間抬手穩穩接住巴魯扔過來的酒。
??“這兔肉配酒喝最好了。”時不時關注著長湘的巴魯剛好看見之前長湘的停頓。
??他嘴角的笑意再也掩飾不住，聲音裏的幸災樂禍在長湘聽來十分明顯。
??不滿巴魯的打岔，阿雲桑扭頭在長湘看不見的角度狠狠瞪了他幾眼。
??“老師走過那麽多的地方一定會有幾個地方是有趣的，你再想想嗎。要不老師你再給我講講你們書裏的故事也可以啊。”
??阿雲桑打定了心思要跟長湘聊天，不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
??後來被阿雲桑糾纏得無可奈何，長湘就講起大漠上的那片血色的花海。
??但她沒有談起伊若，沒有提到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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