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華忬（六）
約是申時。
??長湘剛送走華浾也沒過多久。
??一轉身回到房裏，她就發現桌上放了一個孔雀綠翡長命鎖，做工精細。
??鎖上雕出的孔雀很美，眼睛很靈動。
??那是華浾留下的，九公主貼身的皇家證明。
??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留下來的，她竟然疏忽了沒有發現，大意了。
??“……”輕輕歎了口氣，長湘拿著書向長椅走過去。
??長湘才剛剛捧起今天沒看完的書，這次是念恒過來了。
??念雪忙著其他事了。
??“夫人，大小姐來了。”
??“……進來。”再次莫名歎了口氣，長湘放下手中的書。
??洛月星緊攥著手上的帕子，小步小步走進房裏頭。
??“姑姑！”才剛跨進門，洛月星便有些忐忑地喊長湘。
??“怎麽了？你先坐下來。”看了洛月星不安的麵色，長湘伸手指了指對麵的木椅道。
??“撲通！”出乎意料，洛月星突然跪下來。
??“這是做什麽？”長湘皺著眉，抬眼示意念恒，有些頭痛道。
??“是我失策了，害了姑姑被外人汙了名譽。”念恒沒拉起洛月星，她直挺挺地跪在地麵，麵色滿身後悔。
??“……你起來坐著。我不想再說第二遍。”頭隱隱作痛，長湘漠漠地看著洛月星，命令道。
??猶豫了一會，洛月星才起身。
??“你聽的是哪一個傳聞？直接說出來。”重新拿起了書，一邊翻找著之前看到的那一頁，一邊平靜地問洛月星。
??“……”洛月星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和幾分不自在。
??“伊洛族長……持美……意圖勾引長公主殿下。”
??“嗯？”長湘這下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
??“勾引嗎？”
??“嗯！”洛月星點點頭，眼睛盯著長湘，腦海裏卻不自禁腦補著姑姑勾引人的樣子。
??“咳！咳！咳！……”不知想到什麽，洛月星忽地滿臉通紅，慌張伸手捧著前麵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卻不料反被嗆得緩不過來。
??“怎麽了？”驚咳聲打斷了長湘的思考。
??她視線轉回洛月星處，隻見她咳得滿臉通紅。
??“咳、咳……沒、咳……”沒緩過來，洛月星慌忙對長湘擺了擺手。
??見洛月星也是真無礙，長湘便將目光移向書上，等著洛月星恢複。
??許久，洛月星才恢複過來，這臉也是咳得紅紅的。
??“這幾日在六長老這邊如何？”
??“謝姑姑關心！藥理方麵熟了許多，倒覺得以前過於淺薄了。”洛月星低著頭小聲回答。
??“六長老醫術真的很不錯，你跟在他身邊好好學，這我倒是不擔心的。”
??兩人又靜靜處著……
??洛月星腦裏亂得如一團亂麻。
??“有什麽事？”望向洛月星欲言又止的臉色，長湘淡淡出聲問道。
??“姑姑？”洛月星垂著頭吞吐道，“之前是月星的錯，不該建議姑姑去同長公主殿下交好。”
??“就這些了嗎？”翻了一頁長湘沒抬頭隻淡淡地問。
??“啊？……因此被小人利用汙了姑姑清譽。”
??“嗯。還能想到這層也是不錯的，雖說還差得遠多了。”將書翻下蓋在腿上，長湘讚揚地看著洛月星。
??不過，長湘忽轉了話題。
??“五月中旬你便同六長老啟程去南嶺一帶學著采藥、辨藥材、行醫了，這些日子裏你好好準備收拾好，這些事你不要想插手。”
??長湘平靜地說著，沒有多關注洛月星臉色的神情。
??“……好的，姑姑。”洛月星心下稍慌亂了，但麵色不驚地應下。
??……
??“夫人。”
??“這次又是何事？”
??“二長老來訪。”
??“給我找理由回了。接下來的拜訪如無必要一概回絕。”
??……
??另一邊。
??今天，大致是不平靜的一天，不論是長湘這邊還是華忬那邊。
??辰起。
??太後的宣召便來到長公主府，沒有過多停留，長公主的轎子便向皇宮走去。
??入了宮，壽寧宮門前，轎子剛停下。不待宮門前的女官迎上來，華忬自己下轎便徑直向宮內走路去。
??繡鞋踏在白玉石板上，華忬麵色平和，不過那冰冷的眼神和周身的氣勢卻叫旁人不敢上去接近她。
??“母後萬安！”
??“忬兒，哀家希望那些傳聞不是真的。”
??殿內，太後麵色陰沉著臉，坐在主位上複雜地看著華忬，連平日的客套都自己拋去了。
??“不算是真的。”也是清楚現在那些家喻戶曉的話題，華忬淡淡回答道。
??“那哀家也是信你的……”聽了華忬親口的否認，太後的眉頭緩緩舒開，拿起茶杯輕輕抿一口。
??“忬兒來母後這兒是想求母後寫一張和離的懿旨。”
??殿內似忽的冰下來。
??“啪！”茶杯被狠狠摔翻在桌麵上，太後瞬間沉了臉，一雙略顯渾濁的眸子略是不爭地注視著華忬。
??“住口！息了你這個心思！”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喚你來是想你同駙馬解釋清楚的。你到底是哪兒對駙馬不滿意。當年你父皇千挑萬選為你選了駙馬，你也同意了。駙馬對你亦是一往情深，至今也沒個侍妾，沒個孩子。多少世家女子緊緊盯著他，就你……”
??怒極，太後猛得住了嘴，深深緩了口氣。
??“母後，注意身體。”華忬平靜望著她，眼神閃過一絲擔憂，輕聲關心道。
??太後也說累了，略顯疲憊地看著華忬。
??華忬注視著自己的母後。母後眼角似又多了一條淺淺的紋。
??許久，太後妥協般地歎了口氣，“就算你是長公主，那也是女兒家，雖說安仁女君長得是不錯……”太後忽停下，想了想長湘的容顏，又改口道，“她長得確是絕色，便是你有這個意向……但現在怎麽能和離呢？”
??“你這是不知道外麵傳成什麽樣了？現在哪個世家不知道駙馬當時是怒氣衝衝地從你府上走出來的，臉上還有個巴掌印！也虧得這個沒傳到平頭百姓耳裏，不然你這個長公主真是沒有顏麵了！”
??華忬沉默看著太後，目光也溫和下來，語氣也稍稍軟了下來。
??“母後，諸事我皆有分寸。在你心裏頭，我也不是這般無分寸之人，是吧？”
??太後無動於衷，冷著臉。
??瞧著母後難被她說服了，華忬不得已隻能下一劑猛藥了。
??“母後，皇弟和我需要您寫的和離懿旨。我必須要同蕭清遠和離。”
??華忬緩緩走上前，將太後摔倒的茶杯拿起，茶水已經溢出來了，灑了一半桌麵。
??……
??“咳咳……皇姐辛苦了。”
??“無事，和離的懿旨母後寫了，就請皇上遣個內侍去蕭府宣了。”
??“這般卻是毀了皇姐名聲了。”
??“無礙，這般好的機會，失了確是可惜。損了他們顏麵，給了他們正當謀上的理由，他們不會讓這良機失了的。”
??“對了，待會煩皇弟同母後解釋清楚。別讓母後為王家牽心。”
??太後是王家出來的。
??他們站在皇宮最高的高樓上。
??祁華諸多高樓豪府在此俯首，夕陽緩緩照紅萬千簷頂，華忬站在欄前，凝視這眼前的風景，麵色沉靜語氣淡漠道。
??“早點除了也好，省得讓他們虎視眈眈，也恐哪天出了什麽偏差。”
??帝王憑欄遠望著宮外的府邸，心中波濤洶湧。
??“對了，皇弟。皇姐想求你一事。”華忬語氣稍稍慢了些，略有些不自在道。
??“噢？皇姐快請說。弟一定為你辦好。”華愃驚訝且驚喜地看著華忬，從小到現在，她一直護著他，卻至今都沒求過他一件事。
??“伊洛的族長同我暗地裏約定了，她會在此事上助皇上一臂之力，事後也會讓伊洛重新回到伊城，斷其族人仕路。還望皇上能饒過她一族。”
??“不是什麽大事。朕應了。”皇上快拍了欄杆，爽朗應道。
??“咳咳……”皇上又低頭以袖掩唇咳了兩下。
??華忬目光關切地看了他兩眼，又移開視線。
??“不過皇姐，弟也聽說你同安仁女君的事，這是不是真……”華愃漸漸息了聲。
??華忬轉頭，眸子黑白分明，靜靜盯著他。
??……
??長湘倚著欄杆，麵色平淡地看著西邊。
??牆的盡頭便是府外了。
??在這湖心亭裏抬頭向外看，可以輕易看見兩座高高的高樓。
??它們也就比皇宮的最高樓矮一層罷了。
??一座在蕭府，一座在謝府。
??柳垕巷，也是世家巷。
??各世家的勢力，若是團結一心，說難聽些想謀朝篡位也是不太難的。
??夕陽淺淺的落在高樓尖頂，似給兩座高樓鋪上了一層金粉。
??“天還沒有暖……”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
??流言轟轟烈烈地傳了十幾天還跨過了四月，並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每七天一次的針灸調理沒有停。
??“外麵那些離譜的傳聞有你的份？”長湘淡淡地望著眼前的人，低聲詢問她。
??“有那麽一點份。”華忬坐在床上，雙腿交叉伸在床上，一手撐著頭，些許碎發散在臉前，語氣慵懶應道。
??“對我有些麻煩，什麽時候停？”
??“快了！就等它慢慢散了。”華忬用手稍了稍長發，低聲回著，語氣些許低沉，恍若帶了幾分魅惑。
??……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