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到這裏結束
“一開始他們都以為她是因為不知道裏麵有玩具子彈，以為是誤傷。”她說著，往旁邊挪了挪，被反綁在身後的手貼近鐵皮牆相接的縫隙。
“.……我爸也是從鄉下到陽城來白手起家的，吃過打工的苦，知道鄉下人來城裏打工不容易，所以不管她跟我爸到底有沒有過曖昧關係，我爸本就打算放她走的。”
“那趙莉莉呢？按你這麽說的話，她怎麽會還坐牢了？”王軍詫異，眉頭深鎖，思緒完全沉浸在她所說的事情裏，而沒有注意到方桂寶此時的小動作。
方桂寶怕他察覺，在他問話時，背後借鐵皮邊角磨繩子的動作便立即停下來。
緩了緩，才繼續一邊磨繩，一邊反問：“你覺得我媽當時應該怎麽做？”
“她的親生女兒才三歲，卻因為一個女工人，導致一隻眼睛終身視力受損，你認為在當時她女兒的病房裏，她應該在見到女工人的那一刻，就選擇原諒嗎？”
“更何況，當時還是女工人的徐蓮花，根本沒有真心道歉。”
“她沒道歉嗎？”聽到這裏，王軍多少有些替當年的徐蓮花感到冤屈。
他記得徐蓮花說過，她當初都跪在地上道歉了，可方佑盛夫婦就是不肯放過她。
一直謹慎觀察他神色的方桂寶，自然沒有錯過他的變化。
她嘴角譏誚地勾起，說道：“如果你認為，她跪下來說的那些話，能稱之為‘道歉’的話，那可能你跟她的世界觀是一樣的。”
“她說了什麽？”
“她說我不是沒死麽？不過一隻眼睛而已，不是還有另一隻眼睛嗎？”
王軍驚愕地往後倒。
他不知道徐蓮花竟是那樣想的，所以她到底憑什麽痛恨方家人？
就因為她做錯了事，方家人報警把她抓起來嗎？
方桂寶暗暗觀察，背後的繩子已經磨得鬆了大半，鐵皮的鋒利在她手腕處割了好幾道血痕。
她忍著痛繼續磨下去，“那個年代判刑跟現在是不一樣的。”
“她在被抓走之前，還意圖對我媽媽動手，要不是我跟我爸及時趕到，不懂水性的人被推下河裏，後果又會怎樣？”
“她除了故意傷人的罪名之外，還有殺人未遂，以及造假訛詐，再加上被捕後數次襲警，數罪並罰，判她十年又哪裏不合理不合法了？”
隨著話音落下，手上一鬆，繩子被磨開了。
王軍萬萬沒想到徐蓮花竟然隱瞞自己這麽多事情，可即便現在知道了，又如何？
終究是他先辜負了徐蓮花，才會發生之後的這些事情。
“叔叔，你還是想幫她，對不對？”方桂寶注意到他眼裏的懺悔，悠悠地問。
“如果你真的想幫她，就應該讓她拋開過去的一切，重新開始生活，而不是縱容她繼續犯罪。”
“我猜測得沒錯的話，過去的十年裏，她真正待在牢裏的日子並不長，或許也就一兩年？”
她想起自己最開始知道徐蓮花存在的時候，那時候的徐蓮花臉色蒼白得嚇人。
很可能那個時間，是徐蓮花剛整完容不久？
不過，她很好奇，徐蓮花當年是怎麽偷梁換柱的。
王軍又是一怔，“你聰明得，讓人害怕.……”
“那個替她坐牢的女人，是怎麽死的？”方桂寶皺眉，忽地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她的車禍和突然死亡，跟你有關？”
“是你動的手？還是徐……”
她的話還沒問完，王軍站起身打斷了她的話。
臉上神色盡收，他陰著臉，沉聲說道：“到這裏結束吧！”
“你的腦子很厲害，但你年紀還小，不該知道的事情不要胡亂猜測。”
他說著，從口袋裏掏出那部屬於方桂寶的紅色手機，放到她前麵的不遠處，“我給你機會，隻要你能讓警察在她來這裏之前，找到這個地方，我一定放你走。”
聞言，方桂寶不由地擰眉。
“你是打算替她頂下所有的罪名？”
“不是頂罪。”他反駁道，神色堅定地望向鐵皮門外，“這一切都是我做的，跟她沒有關係。”
言畢，徑直走了出去，並將鐵皮門重新關上。
方桂寶聽著外麵扣上鎖鏈的聲響，並沒有急著去拿手機。
誰知道王軍最後的那句話是真心的，還是故意試探她會不會求救的假話？
保險起見，她確定外麵沒有半點動靜後，才伸手把手機拿過來。
然而，當她碰到手機瞧見自己手腕上的傷正在滴血，不由地驀然一驚。
她猛地回過頭，發現她剛剛坐著的位置，果然有好幾滴殷紅的血漬。
他是知道她手上的繩子被磨開了！
容不得她多想，她當即把早上提前編輯好的短信，迅速發出給還在學校裏的方子安，並刪除掉。
隻求方子安能趕緊看到，把他夢裏夢到的地址轉告警方。
另一邊，方子安此時正坐在往陽城方向的大巴車上，收到短信後，立馬給方佑盛打了電話。
按照警方要求，任何撥打到他們手機上的電話，都必須按下免提。
是以，警方第一時間得知了地址，即刻安排人出發廢舊工廠。
眼見小窗格外的天色漸暗，方桂寶逐漸意識到這個地方距離陽城並不近，否則大半天過去了，不僅蘇延沒有帶著人來，連徐蓮花也還沒出現。
正這麽想著，外頭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人呢？不是讓你直接處理了嗎？”
“她隻是個孩子.……”
“啪！”類似耳光的聲音打斷了王軍的話。
方桂寶躡手躡腳地靠近聲源的鐵皮牆邊，屏氣凝神地聽著外麵的對話。
“放屁！她就是個攪屎棍！”
鐵皮房外，從一開始就歇斯底裏的徐蓮花罵了一句，緊接著有人撞向鐵皮牆，發出“哐哐當當”的響聲。
為了避免徐蓮花突然進來，方桂寶重新回到自己最開始被綁著的位置，貼著鐵皮牆坐下，並將那些血漬給堪堪擋住。
響聲並沒有持續太久，王軍不知道對徐蓮花說了些什麽，外麵忽然就安靜下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門上傳來有人撥動鎖鏈的聲音。
方桂寶索性腦袋一歪，雙眼閉上，假裝已經暈過去的樣子。
黑暗中，她聽見鐵皮門被人粗暴地推開，發出好大的響聲。
緊接著是好幾個腳步聲，有輕的有重的。
唯獨沒有徐蓮花高跟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