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陰魂生魂
陳婆在點燃那支香後，站到了我的身邊，我眼中的畫麵越來越清晰，沒錯，那的確是昨天引走剛子的那人。
它的腿不動，是慢慢飄過來的。看上去麵色發白，並且那身衣服很明顯是身壽衣，上麵還畫著一個大寫的“壽”字。
“婆婆，有個爺爺過來了，是昨天的那個。”我朝陳婆說道。
相信陳婆對我的話已經知道，要不也不會擺出東西來。
我緊盯著陳婆，完全沒了主意，陳婆在地上點燃這支香後，在綠色火苗的晃動下，她似乎也能看到黑暗裏飄來的那人。
綠色的火苗燒著，看起來特別詭異，我和陳婆兩人身上都映出的是綠色的，整個人都有一層綠光暈。
這樣的場麵我很難忘卻，陳家墳地的黑夜裏，綠色火苗照映著四周，一座座墳包，還有曳動的火焰，就像身處在陰曹地府一樣。
這對我幼小的心靈了來說，是第一次接觸到這樣的場麵，自然非常害怕。
我抓著陳婆那件身上的黑色棉襖，心裏也不知她為何總是要穿這件衣服，好像這黑衣服是她的護身符般。
燭影搖動，那影子出現在了我和陳婆的麵前。
陳婆手中左右手上各拿了魂幡和銅鈴鐺，鈴鐺晃動，“叮”一聲響，鎮住了過來的那人，陳婆右手舉著魂幡問道：“來者何人，孤魂野鬼速速報上名來。”
我看這陣仗，便知陳婆是位道人，當時我出生時是沒見著，這次再看到陳婆驅邪避鬼的方式，我都能想象出陳婆為我接生時，是怎麽在陰間與人交談的，想來陳婆定不是尋常人，這也讓我對陳婆更加好奇，這個不顯山不漏水的婆婆到底是個什麽來頭？
迎麵而來的那人，在鈴聲震響後停了下來，我看到他麵相非常難看，滿是褶皺，看上去沒有一點生氣，並且……
並且那張臉肯定不是人臉，五官上基本已經模糊不清，被褶皺的皮肉碾蓋，分不清是五官與皮肉，隻有嘴還張著，還很白。
我當時幾乎看的差點沒叫出來，這人那還有臉啊，腦袋上完全就是一個隻剩嘴的皮囊，還是個褶皺的皮囊。
我更加想不明白，昨日的剛子是怎麽回和這樣的一個人走的，哦不，應該是鬼才是。
這個鬼是著實把我驚了一跳，他是在我五歲前見過的最難看的一個鬼，換句話說，他們不是應該和人長的一樣麽？怎麽這個是這副模樣？
而原因就在這香上，陳婆這香是特製的犀角香，犀角光下能通陰陽，而且能讓鬼現出原形，所以平時見到的鬼隻是有些凶相罷了，這就像他們衣裳，是外表，而真正內在的樣子會在犀角香下畢露。
就是說，平時看到的隻是魂的樣子，犀角香下看到的他們此時屍體真身的樣子。
你可能會問，要是沒有了屍體，看到的真身會是什麽？
是他們最後的樣子，他們所期望的樣子，這是陰間對這些被挫骨揚灰了的人的特許，希望它們能留成自己最後的樣子去陰間報道，也算的上留有一點尊嚴……
我是頭一次見到這樣，在犀角香下，就是普通人也能看到這些鬼魂的存在，但是這犀角香極其難製作，所以這也是陳婆帶我來的一個原因之一，如過早點燃這香，浪費的就太多了。
“五道門？你也是五道門的人？”
那個鬼開口朝陳婆問道，同時也注意到了身邊的我。
“有何事因留在此處？冤冤相報何時了，有什麽冤屈說出來早日去投胎。”陳婆問到。
“我的事情怕是與你們五道門脫不了關係，你去看她！”那鬼把手一指我的方向，讓我嚇了一跳。
它說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後的那個，是昨天見到的紅衣姐姐。
“張清？”陳婆呼道。
“是我。”
我好奇的看著張清，在犀角香下，她依然是昨天那副模樣，綠色的光照在她紅色的衣服上，有些發紫。
“那它就是當年的村長了？”陳婆問向張清。
“不錯，看來你知道我的故事了，我就是陳龍，當時陳家村的村長，我是被人暗害的。”那個自稱自己是陳龍的鬼就是當年的村長。
陳龍說著此話，就暴躁了起來，似有一股惡氣散布出來，怕不是這陳龍已成了惡鬼才是。
陳婆見狀說：“陳龍，你別激動，我來就是為此事來的，這中間一定有什麽誤會。”
“誤會？誤會個屁，你們五道門人麵獸心，看看我現在這副模樣，再看看那個小婊子，他劉半仙耍了老子幾十年，隻可惜沒能親手弄死他。”說話的語氣非常惡毒，字字璣珠。
這陳龍本是讓他兒子開槍打死的，現在聽來倒不是為了自己怎麽死的氣憤，而是為了口中的劉半仙所設養魂局而氣。
張清本是他小媳婦，卻在死後有如此待遇，自己隻能被困在這裏，看著張清的魂一點點養成。
魂一旦養成，是可以隨養魂之人修習功德的，這點無異於再生，將來到了地下報道時，功德簿是圓滿的，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可以入陰間當差，而不需要再次重受輪回之苦。
陳龍所氣憤的是這點，他自己請的半仙，花的錢，到頭來，自己卻成了惡鬼，反而是張清。
而更加讓人迷惑的是，陳龍口中的劉半仙為何設了養魂局後不來取走陰魂？讓陳龍連此複仇的機會都沒有。
“你們五道門沒一個好東西，想幫我解決事情？那好，先給我把這個小婊子宰了再說。”
陳龍說的五道門，是指的陳婆，在他的言下之意，那個設局的劉半仙也是五道門中人。我是第一次聽說五道門，也是第一次知道了陳婆是五道門中人。
“這陰魂已經養成了生魂，除是不可能除的，多少人想要還求之不得呢，你說個別的。”陳婆合計著說。
“我看這娃娃不錯，比昨天那個強不知道多少，他與立晴的年紀差不多大小，我正喜歡的緊。”
我一聽這話，心裏非常害怕，他這是要我去當兒子，給一個惡鬼去當兒子，我不覺往後靠了靠。
張清這時擋到了我的身前，陳婆朝陳龍回話說：“這娃娃更不行了，你知道他是誰麽？隻怕你享用不起，況且婆子我也不會讓你帶走這孩子的。”
“那他娘的還商量什麽？”
氣氛一下變得尷尬了起來，陳龍好像不再打算要繼續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