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情所逝(二)
不知道什麽時候,夜晚已經變成了白晝,湯山也變成了遵化,而我卻站在了景陵的神道碑前。
這……是怎麽回事?我茫然的舉目四望,到都是都空空曠曠的,隻有幾隊巡陵的守軍在不遠處走動。他們像是看不到我一樣,從我身邊走過。
對了,我已經死了。可是我不是應該死在湯山嗎?怎麽又飄到了遵化來了?我苦笑,不是常說,靈魂隻有在望鄉台上才能看到故鄉裏的人嗎?為什麽我直接飄來了?難道閻王對我的格外關照?哈~!這太可笑了。我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不要再與允禵見麵了,為什麽老天還是不放過我?步下神道,我定定的看著那個人居住的地方。
既然都來了,要去看看嗎?正猶豫著,忽聞一聲嘶吼從我正注視的方向隻傳來,我幾乎連想都沒想,直接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飄去。穿牆越戶,我順著斷斷續續的聲音尋去,來到一處小院。
院裏,幾個帶刀待衛簇擁著一個手執黃卷的男子,而那個應該正在湯山掩埋我的石頭正強拉著雙目赤紅的允禵。
也許是允禵的樣子太過嚇人,那執卷男人硬生生的向後退了一步,才安心繼續宣讀手上的明黃聖旨,“……貝子允禵私造木塔,著其立即上繳所建之塔,不得有誤,欽賜!”他念畢,麵向似乎馬上就要撲來的允禵說道:“十四爺,接旨吧!”
“不!”允禵就像一頭困獸,無法擺脫石頭的禁錮,脹紅著臉,對那宣旨男人大吼著,“不,我絕不交!”
“十四爺,這是皇上的旨意,如果您再這樣,就請恕微臣不恭了。”那男人見允禵執迷不悟,但招手對一邊的待衛說道:“去,你們把土塔抬出來,咱們回去交旨。”
“嗻!”兩名待衛應聲上前,繞過允禵身邊,直奔屋裏。、
“你們給我站住,不許進去!”被石頭從身後困住的允禵此刻似乎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再也不顧及形象,雙手亂抓,兩腳亂蹬,像個瘋子似的咆哮掙紮著,“石頭,你放開我,我要去殺了他們。”
“十四爺,讓他們去拿吧,您不能再違抗皇上的旨意了。”允禵身後的石頭直到此刻還沒忘記好言相勸。
“放手,你給我放手!”
“爺,您福晉已經走了!難道您不想讓她入土為安嗎?放手吧,皇上會為福晉選上好萬年之所的。”
允禵的身體擋在了石頭身上,讓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是他的話卻是真的打進了允禵的內心。眼看著那兩名待衛從屋中抬出一個長方形木盒,允禵並沒有像剛才一般,大吼大叫,而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將東西從自己麵前帶走,直到那宣旨的男人帶著眾人離開後,他才恍然回神,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一把甩開了牽製他的石頭,向門口奔去。
“不!把風兒還給我……”
看到這一幕,我真的不知道要做何種反應才好。想笑,又想哭。而這哭和笑的原因我卻無法說清。是愛?是恨?是報複後的快感還是天人永隔的無奈?我真的說不清楚,隻是在唇角彎起的一瞬,恍惚感覺到一抹濕意劃過臉龐……
允禵,此時此刻,你後悔了嗎?既然我的死讓你如此傷心,為什麽我活著的時候你又那般的狠心呢?
命運,真是一場殘酷的遊戲……
我在允禵身邊飄了好幾天,看著他因為我的死而一天天變得憔悴,他幾乎足不出戶,不斷的酗酒,不斷的自責,每天都是醉了就睡,睡醒繼續讓自己喝醉。
直到這一刻,我終於有些後悔了。我不該為自己那小小的不甘而去折磨活著的他,我應該走的更大度些,可我卻……唉,我長長的歎息,此時後悔也已經晚了。
我隻能在允禵身邊亂飄,其他的什麽也做不了。
就這麽又過了幾天,終於有人看不過去了。允禵的房門在外麵被人用腳踹開,一個人影閃進昏暗的屋內,是石頭。隻見他一把揪起床上醉眼朦朧的允禵就往外拖,而此時的允禵就像個虛弱的孩子一樣,任他拖著、拽著,完全沒有半點反抗。我不明所以,隻得也跟著飄了出去。
屋外陽光明媚,我亦步亦趨的跟著石頭和允禵。從前不覺得,原來做鬼以後也成為武林高手。因為從出屋之後,石頭幾乎是一路挾著允禵在飛,而我卻半點沒落下。
石頭幾番幾落,穿出了景陵,一路狂奔,來到遵化縣的一處不起眼的小院。關上院門,落上鎖,他將掖下挾著的允禵甩在地上,一個人向一邊的水井走去。
‘嘩啦~!’一桶冰涼的冷下兜頭淋下,讓地上原本如泥一樣的允禵豁然清醒了過來。
允禵醒來發現自己坐在地上,又是一身的濕漉,他皺著眉,還有些搞不清狀況。待他定了定神看清前麵站著的是石頭後,問道:“我這是在哪兒?”
“你很想死嗎?”石頭答非所問。
允禵的宿醉腦袋可能還很混頓,對於石頭的反問他反應了好半天才有了答案,“是啊,我想死,我不想讓風兒在奈何橋上等的太久。”
沒想到他的回答惹來了石頭的一陣大笑,他俯下身子直視允禵,道:“哈哈~~你別做夢了!你以為在你做了那麽多絕情之事後,清風還會在奈何橋上等你嗎?”
石頭的話讓允禵變得木然,他呆怔了良久才呐呐道:“會的,她會等我的,我們有約的,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笑話!”石頭嗬斥,“你覺得你還有什麽資格讓清風等你?”
“我……”允禵無言,他的眼神變得茫然。
“可笑我當年還以為你可以給她幸福,可你都做了什麽?”石頭揪起允禵的衣領,質問道。
允禵側頭不去看他,算是默認了他的說詞。
“早知道當年就算拚死也要帶她一起離開了……”
石頭的話就像一記悶棍打在我的頭上,石頭他……他……我一瞬不瞬的盯著石頭,等著他接下來的動作。
允禵似乎也在石頭的話裏有話,他甩開石頭揪住自己手,問道:“你是誰?你不是車又石?”
“哈哈~~我是誰?我是誰呢?”石頭直起身子,像是問允禵,又像是問著他自己。“二十年多年,我都不知道自己倒底是誰……”他從自己的耳際摸索了一下,隨後‘刷’得扯下一張人皮麵具,露出了他的本來麵目。
是他!我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