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帶私逃(一)
日上三竿,酣夢將醒,一縷陽光調皮地在我的眼皮上跳躍著,成為了那擾人清夢的罪魁禍首。
“我討厭太陽。”咕噥一聲,我翻了個身繼續拉著周公依依不舍地說了幾句才放他離去。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啊~~~~哈~。”我沒什麽形像地伸了個懶腰又滿足地又打個哈欠。這才發現身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這是哪裏?”坐直身子,打量著這個陌生的房間。
環顧四周,華麗又不失典雅,看上去像是個富家小姐的閨房。可是我為什麽會睡這麽個房間呢?難道是哪家富家小姐在路上救了我,偷偷藏在閨房中,準備譜出一曲富家小姐與落難書生的戀曲?嗬嗬~~那也太狗血了吧,我搖頭甩掉這種可笑的想法。
掀開被子準備下床,腳剛一著地,一股刺痛自腿部瞬間傳到大腦中,隨後人已經癱坐在了床邊的腳榻上,我試著自己站起來卻發現雙腿異常的無力。這一認知讓我突然意識到事情似乎有些嚴重了,為什麽我的腿……似乎……好像是出了問題!呆地坐了一會兒,我突然扯開嗓子大叫起來,“來人啊!有沒有活著的?快給我進來!”
話音剛落,外門就傳來腳步聲。從雜亂的聲音上判斷,來的似乎不隻是一個人。我用五指扒了扒頭發,又整了整衣服,抬頭等著他們進來。果然,眨眼功夫,房門就被人從外麵用力地推開。伴著一聲驚呼,“啊!”一個紅色的身影如風一般衝進屋內,下秒我已經被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裏。隻見她失聲痛哭道:“我的兒,你可算醒了,擔心死額娘了,嗚~~~”
汗~~看著這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婦人,我的額上滑下黑線,心道:你哭歸哭,可別蹭到我身上……
等了一會兒,婦人似乎哭到一個段落,聲音漸小。我這才倒出空來看看門口站著一群人。男女好幾人堵在門口,表情無一不怪。於是,我小小的掙紮了一下,沒想到卻反被她抱得更緊,“這位,呃……夫人,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聽到我的問題,那婦人嗚嗚咽咽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扶著我的肩膀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半天,突然又來了個高聲尖叫,嚇得我想用雙手捂耳。天!就這一嗓子至少也有九十分倍,可憐我的耳朵。
“夫,夫人!您怎麽了?”一個丫鬟打扮的年輕女子從人群中擠屋。也許是過於著急,腳下一個沒留神,被過高的門檻絆了一下,踉踉蹌蹌來到了那女人身邊,又重複地問了一遍,“夫人,您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青韻你來的正好。”婦人拉過女孩兒,問道:“你快看看葉兒這是怎麽了,她怎麽不認識我這個額娘了?”
青韻神情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矮身伏在那婦人耳邊不算小聲地說道:“夫人您忘了?!大夫和老爺不是都說了嗎!小姐之前那場大病傷到了腦子,忘了很多事。”
婦人恍然一拍自己的額頭,“看我這記性。”說完轉頭看我,一邊用帕子抹眼淚一邊渴望地看著我說道:“兒啊,我是你額娘,你想起來了嗎?”
我失聲大叫:“額,額娘?”在我的印像裏,我的親生母親隻是一個概念而已,她隻在大哥的故事裏提到過一兩次。眼前這個女人竟然自稱是我的母親,而且她叫我葉兒?天~誰告訴我,這是唱的那出戲啊?
“葉兒!”她又一把抱住了我,一雙美目滿含熱淚地看著我,道:“就說嘛,葉兒怎麽會忘記自己的額娘,乖,葉兒以後別嚇額娘了,嗚~~”
看著她期待的眼神,縱有再多疑問一時也無法問出口。唉~歎了口氣,我將一肚子的疑問壓了下去,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叫出一聲額娘,聽得她立即破涕為笑,就連剛才那個古怪的丫頭青韻竟也露出一個笑容。
“夫,呃……額娘,能不能找人扶我起來,這地上挺涼的。”
“對對,起來,起來,這就起來。”婦人眯著笑眼,轉頭對外麵站著的人吩咐道:“青韻,你扶小姐起來,我要親手給葉兒熬她喜歡的紅豆粥。”
“是,夫人。”
青韻伸手一扶,輕鬆地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借著她的力道,我重新回到了軟軟的床榻之上。這時那婦人已經開心地離開了,同時也帶走了門口圍觀的一幹人眾。我鬆了口氣,倒在床上,見青韻麵無表情地坐在床邊,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於是開口問她,“你叫青韻對吧,可以給我解釋一下我為什麽會在這兒?”
她輕瞥了我一眼,口氣不善地答道:“你是老爺帶回來的,老爺說你是小姐,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因為小姐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說到這兒,她的語氣一厲,“我不管你是誰,但我決不允許你傷到夫人。”
“嗬嗬~~”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地搖頭輕笑,“我為什麽要傷害她?她可是我的額娘呢!”
她哼了一聲,不再搭理我。
算了,估計她知道的也不多,問也白問。於是我閉上眼睛準備再睡會回籠覺。
時至正午,我再次醒來,見青韻正坐在床邊在繡東西,突然沒了說話的欲望。於是,輕輕地翻了個身兒,麵對牆繼續閉目養神。
過了一會兒,坐在床邊的青韻突然起身走了出去,待她關上門後,門外傳來對話的聲音。我繼續佯裝熟睡,實際上堅起耳朵仔細地聽了起來。
“老爺,您回來了。”青韻的聲音。
“嗯。小姐呢?”一個深沉的男聲,被稱做老爺,那應該就是我‘額娘’的丈夫,我‘阿瑪’了。
“小姐還在睡,奴婢這就叫小姐起來。”
“不用了,我進去看看,你下去吧。”
“是。”
他們的對話結束後,房門再次被打開,一個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走到我床邊站定。我依然保持剛才的姿勢,靜靜的等著。所謂敵不動則我不動,我就要看他接下來會什麽舉動。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直到等的我的身體都僵了,他還沒有任何動作。於是,我爆發了——
“我說這位大叔,這大半天了您看也看夠吧?”我從床上坐起來,馬上就有一張嚴肅的老臉映入眼簾。我不著痕跡地打量這個男人,想必他就是我那位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額娘’的丈夫了。此人看上去四十上下,烏黑的頭發順著鬢角向上延伸到花珊瑚頂子的朝冠裏,炯炯有神的眼睛透著睿智的光茫,身著石青色繡著錦雞的補服,明晃晃地昭示著他身份。當我的視線再次回到他的臉上,正巧看到他的嘴角一揚,隨後撲哧一聲笑了。
“丫頭,不錯啊!被我盯著這麽久還能紋絲不動的人你是頭一個。”
紋絲?!呸!我都快成僵屍了,還紋絲個P啊?!送他一對白眼,我沒好氣地說道:“你早知道我醒著為什麽不揭穿我?”
“不為什麽,就是好玩兒。”
“……”一群烏鴉華麗麗的自頭上來回飛過,我瞠目結舌地看著他,突然無語了,這世界上怎麽還有比康熙更無聊的人?
“哈哈~~”
他突兀的笑聲讓人不爽到了極點,我知道我剛才的反應成功的娛樂了他。就他此時的笑聲絲毫不比他夫人的尖叫聲遜色,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已經達到了噪音的標準。於是,我雙手掩耳,大吼一聲,“不要笑了!!”吼聲過後,笑聲戛然而止,我看到一張老臉正狹促地盯著我。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半天,突然說道:“果然是個有趣的丫頭。”
‘嘭!’我重新倒回床上,扯過被子一把蒙在頭上,心裏暗道:代溝代溝,無法溝通。
蒙著被子,我開始催眠自己,“我在做夢、我在做夢、我在做……”
“這不是夢。”
隨著聲音落地,我露在被子外在的小腿上毫無先兆地傳來一陣巨痛,那錐心的痛楚讓我一下子從床上滾了地上,“哎喲,疼死我了!!!”赤腳站在冰涼的地上,我瞪大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眼前那張帶笑的老臉,咬牙狠聲咒罵道:“臭老頭,你嘬(zuō)死啊?!小心我放虎咬你!!!”說完,我這才猛得意識到自己竟可以站起來了,隨後立即興奮得又叫又跳,“哇!哇!我的腿沒事了,哦耶!”
過了一會兒,我漸漸的平靜下來,瞧見那老頭子正高深莫測地笑著,似乎在等著我發問。於是,我走到他身邊,一改剛才的不恭,一手搭在他的肩上,笑道:“老爺子,真是太感……”
老頭子皺著眉,斜睨著我搭在他肩上的手,道:“叫阿瑪!”
“呃……阿瑪?!”我微怔了一下,失笑,“你是嗎?”
“以前不是,但從你到我府上的那一刻就是了。”
他相當自信地回答,讓我已經很不爽了,再加上他臉上刺目的笑容,更讓我有想要打擊他的衝動,“嗬嗬~我說大叔啊,你知道我是誰?我的背景來曆嗎?還有認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你是誰我不想知道,不過我是誰你一定要知道。”
黑線啊,這老頭的繞口令說的真不差,放在現代可以說相聲了。蹙眉看他,“好吧,咱們換個方式說,有什麽理由讓我一定要認你為父呢?”
“因為我姓完顏。”
“啊!!”我驚叫一聲,嘴巴一點點的張大,隨後瞬間又合上了,“你姓什麽關我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