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鬩牆（一）

  須臾，胤禩將怒意收斂，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後他轉頭對胤禟說道：“順喜讓我派到外麵守門了，九弟你讓小六子把地龍燒點上，再送碗薑湯來。”


  薑湯？！我收起笑意，睜大了眼睛，死盯著他們倆，他們說的那鬼東西不是要給我喝的吧！?

  胤禟擺了擺手，“八哥不說我也正要去吩咐。不過這地龍熱的慢，還是讓六子送個火盆來吧。至於薑湯……”他頓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瞟了我一眼，又對胤禩輕輕一笑，道：“八哥我看，還是由我親自走一趟吧，免得這些奴才偷工減料。嗬嗬~~~”


  胤禩聽罷竟也笑著點頭，兩人笑容的默契，驚的我出了一身冷汗。眼見胤禟就要推門離開，我也顧不上什麽形像不形像了，一個箭步飛身躥到門前，大叫：“等等！”


  恐懼會激起人的某些潛能，這個理論果然是沒錯，我這突如其來如閃電的動作成功的攔下了胤禟離去的腳步。他有些怔了一下，隨後恢複常態，用他平時習慣的略帶些嘲諷的語氣道：“臭丫頭，憑你也想攔九爺我的路嗎？”


  “不，不，不！！”我連說三個‘不’字，態度堅決且誠肯。開玩笑，現在的形勢如此不利，且我又無小白護身，這雙拳難敵四手的情形下，我當然不會傻傻的硬碰硬。牆頭草一向是人類的劣根，我自然也不能免俗。極力在臉上堆出阿諛獻媚的笑容，道：“九，九爺，火盆的要，薑湯的不要，行嗎？”


  “嗯？！”胤禟不是很明白的扭頭望了胤禩一眼，“八哥？”


  胤禩一步上前，將我從胤禟身前拉開，拽到他身邊，對胤禟說道：“九弟你去吧，不用理她。”


  “八哥，那你們先聊著，我去取薑湯順便把滿樂兒給額娘送去。”胤禟嘿嘿一笑，“火盆的要，薑湯的也要。哈哈~~”說罷，笑著推門而出。


  眼瞧著屋門隨著胤禟的離開而關閉，我不死心地大叫，“九爺！九爺！不對！是火貧的要，薑湯的不要啦！！”話落，忽然感到手臂一緊，隨後疼痛跟著襲來。我轉頭望向胤禩，發現他方才收起的怒氣複又出現。我磕磕巴巴地說：“八，八爺，放，放手，痛！”


  胤禩鬆開手，皺著的眉頭，語帶關心的責備道：“這麽大的人了，還不懂照顧自己。之前就看你一直穿這套我就覺得怪，沒想到都入冬了你怎麽還穿著秋裝？難道內務府沒叫你去領冬裝嗎？”


  還有冬裝可領？古代也有這麽好的福利？我低頭瞅著自己身上的這身行頭。除了在奇珍園的從五品舊行頭外，我也就這麽一件正式的五品工作服，我到哪兒知道這兒的工作服還要分季節到內務府去領。要不是最近天冷了，我還不穿這件最厚的衣服到處跑呢。


  “這些該死的奴才~！”胤禩咒罵了一句。


  呃~！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八佛爺竟然罵人了!!

  也許是我的表情太過誇張，胤禩歎了口氣，“清風，有些事你應該知道。”


  隨著胤禩移步到桌邊，剛要坐下，門口傳來‘咚、咚’地敲門聲，“八爺，奴才把火盆送來了。”


  “進來吧。”


  名為六子的小太監推門進屋，待他將火盆分別放好後，又端進來一個茶弓身問道：“八爺，九爺讓奴才聽您的吩咐。”


  胤禩想了想，對他說道：“你出去和順喜一守著，記住除九爺外，暫時不讓任何人靠近這裏，知道嗎？”


  “嗻。”六子站起身，剛要退去卻又停下，似乎又想到了什麽，他問：“八爺，如果是十爺呢？”


  “除了九爺以外誰來都一樣。”胤禩加重了聲音。


  “嗻。”


  這一問一答，讓我更是不解。待六子離開後，我撓撓頭問道：“八爺，什麽事要這麽保密？”


  胤禩不答，倒是不緊不慢的從袖子裏取出一塊玉遞給我。看到玉，我眼前一亮，這是——我的玉佩！想都沒想伸手快速的從他手裏掠走玉佩，放在自己手心不斷撫摸著上麵的花紋，就像久別重逢的親人一般。半晌之後，我一邊收玉佩，一邊嘟著嘴抱怨道：“這可是我唯一的念想兒了，您說好隻借幾天的。這可好，劉備借荊州，一借永不還了！這都幾個月了？怎麽說您也得給我點補償吧！”


  胤禩執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後，俊眉一挑，問道：“你確定那是你的玉佩嗎？”


  耶？！被他這麽一問，我怔了怔，收回正往袖兜裏收的手，將玉佩重新拿出來認真翻看，“這怎麽可能不是我的玉佩呢！我可是看得很清楚，這就是……”未說出的話語止在嘴邊，因為我發現到玉佩其中一麵鳳凰紋飾的方向變了，“啊？還真的不是我那塊……”


  “當然，因為這是我的。”


  我猛地抬起頭，“你的？那我的呢？”


  他將一下放在桌下的手伸到我眼前慢慢展開，另一塊玉佩赫然出現。我伸手將它接了過來，兩相對比，除了鳳凰紋飾的雕刻方向不同，其它無論形狀、色澤、質地都一般無二，我疑惑地望向胤禩。


  他笑著從我手上拿走兩塊玉，輕輕地放在桌上，小心的將兩塊玉佩拚合在一起。我好奇地湊上前觀看，驚訝的發現兩塊玉佩邊沿上裝飾性的花紋竟讓它們銜接在一起，連成了二凰戲珠圖。


  “天呐~！”我輕聲驚呼，“這是一對兒雌玉？”


  胤禩專注地看著桌上那對玉，有些低沉的聲音慢慢的講述起有關這對玉佩的故事……


  亂世之初，中原出現一塊世人皆為之瘋狂的絕世美玉，它幾經易手，最後被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士紳所得。這位士紳一獨子，此子天生喜愛玉器，士紳得此美玉隻是為了送給兒子做為弱冠之禮。


  在兒子的弱冠之日，士紳將美玉送給兒子。此子初見美玉登時便呆住了，繼而欣喜若狂的反複把玩。因為做為一個愛玉、懂玉之人，他久讀記錄玉石之書，所以隻一眼便看出此玉為世間罕有的雌玉。於是他當場對父親立誓，將此玉做為家族女子之信物代代相傳。


  士紳不解，問之。他答，若雌玉由男子佩戴，久之會折損玉之靈氣；反之若佩戴者為女性，則會由女性天生的陰氣引出玉中之靈，佩戴時間越長玉靈則越盛，天長日久此玉將會成為後世家族保命護身之靈符。士紳恍然，便也欣然同意了兒子的誓言，但是他附加了一個條件，那就是繼承此玉的女子必須得招婿入門。


  世間改朝換代，並沒有影晌到士紳家族的傳承，這不由的讓他們更加相信此玉的神奇。因此他們將玉奉為神靈，在家中沒有女孩誕生的時候，每每都會將玉供起，享受不間斷的香火。


  就這樣又過了百十年，來到了一個全新的朝代。士紳家族在這一代降生了有祖譜以來的第一對雙生女兒。此事雖好卻也讓人這個剛剛做了母親的人好生為為難，這玉要傳給誰？思來想去，最後做為母親的私心，她希望兩個女兒都可以幸福平安。於是她一狠心將一塊整玉中間斷開，請匠人做成對玉，分別掛在了兩個女兒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