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三章 反腐(5)
朱慈炯揚了揚手中的奏本道:“這麽說是孫平桂攀誣於你咯。”
“陛下明鑒。”張縉彥以頭搶地,哭訴道:“臣在北都任兵部尚書的時候,這孫平桂隻是六品主事,臣見他辦事勤勉故將其提拔為員外郎,直至李賊陷城先帝殉國,臣與孫平桂僥幸逃的一命,一路上風餐露宿衣不蔽體方才得以來到南京,蒙首輔大人賞識將臣留任吏部,臣這一路上能得以活命,多有仰仗孫平桂之處,又知他是個幹吏,故而才將他提拔到文選清吏司做了郎中,隻是孫平桂升遷太速未免有些得意忘形,臣也有耳聞孫平桂多有收受賄賂之舉,為此訓斥過他不下十餘次,沒想到此人狼子野心,絲毫不顧念昔日情分,就此恨上的微臣,此次犯事,盡然攀咬官員三百七十六位之巨,可見孫平桂多是得了失心瘋,所言絕不可信呐,陛下!”
一幹大臣聽的膛目結舌,見過無恥的還真沒見過比這家夥更無恥的,張縉彥抵達南京的時候是崇禎七年四月二十一,北都城破崇禎殉國的日子是四月十九,你他麽是飛到南京來的不成!
毫無疑問這家夥是在李自成還沒打到北京城下的時候就見機不對提前開溜了,至於什麽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更是胡言亂語,他娘的進城時候大大小小車子足有二十輛,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裏麵裝的是這些年搜刮來的民脂民膏,不過這年頭當官的誰又能幹淨到哪裏去,是以也沒人當那麽回事,可在金殿之上天子跟前如此胡言亂語,莫非把今上當成什麽人都可以愚弄的三歲小孩?
張縉彥逃到南京的時候朱慈炯還沒有登基,情報組織更是連個影子都沒有,所以他對於張縉彥話中的真實性最多也就持懷疑態度,可惜的是朱慈炯身體裏有著現代人的靈魂,不了解並不代表一無所知,對於張縉彥這個人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此人在崇禎十六年時候被任命為兵部尚書,為官一任毫無建樹,順軍進城他便降了李自成,沒過多久便逃出北京回了家鄉,然後到了弘光朝依舊做了兵部尚書,順治三年的時候,被逼走投無路的張縉彥又向洪承疇投降,搖身一變成了大清的官,後受文字獄影響最終客死寧古塔。
朱慈炯回魂大明以後,大的曆史進程幾乎沒有任何改變,但很多人的命運已經提前改變了,比如被其收攏的數十萬流民,這個張縉彥也是其一,按理他應該是先投降了李順後逃走,可如今看來他並沒有投靠李自成,而是在李自成殺進北京之前就先一步逃了,到了南京之後便被史可法推薦成了吏部侍郎。
對於這樣的貳臣,遲早都將成為朱慈炯的重點清理目標,隻是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郎中直接將其牽扯了進來,孫平桂一案能牽扯出三百七十六名官員,可見明末時期的吏部腐敗到了何等地步,突然間朱慈炯發覺自己還是有些太仁慈了。
“失心瘋?”朱慈炯冷笑道:“一個上任不過一年的吏部郎中,貪汙受賄達兩百多萬兩之巨,這樣的官員縱觀我大明近三百年天下以來,也差不多算是絕無僅有了吧。”
群臣再次嘩然,就連內閣五位閣臣臉上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太祖皇帝時期,官員貪汙六十兩銀子就要被剝皮塞草,按這麽算的話,這個孫平桂夠死幾萬回的了,張縉彥臉色一白,他當然知道孫平桂這一年收了不少銀子,光是送給他的孝敬就有四十多萬兩,本以為這家夥最多貪了大幾十萬兩,現在看來竟然多了一倍不止,真是該死至極!
轉眼功夫,孫平桂和方一木便被帶進了大殿,兩人看起來精神還不錯,看來解學龍為了帶二人麵聖,昨夜並沒有為難他們更不曾用過刑,隻不過孫平桂半邊臉還微微有些浮腫,可見章捕頭昨夜那一巴掌甩的著實不輕。
孫平桂身為吏部郎中,在這南京城雖說官職不顯,可往日裏大朝會還是有機會站在殿外聆聽聖訓的,心裏承受能力還有那麽一點,更何況他心裏清楚的很,貪賄幾百萬兩銀子的事被捅到君前,自己已是絕無生理,如今唯一求的隻是能有一個痛快的死法罷了,所以看上去倒也坦然,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山呼道:“罪臣孫平桂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可憐方一木一介商賈何曾見過這等陣勢,高坐龍椅之上君臨天下的九五至尊不說,這大殿內隨便站出來一個放在南京城裏都是一等一的權貴,都是他們這些商賈挖空心思想要巴結的對象,若非他這些年走南闖北也算是見過不少人物,這個時候不要說跪了,恐怕整個人都得被嚇癱在地上。
“你便是山東木材商人方一木?”朱慈炯直接問道。
“草民方一木,叩……叩見見皇上。”方一木以頭觸地磕的砰砰作響。
朱慈炯不動聲色道:“朕問你,你昨夜宴請吏部文選清吏司郎中孫平桂可是為了買官?”
“草民死罪,草民是想為本家有功名的侄子向孫大人謀個一官半職,這才求到孫大人,草民該死……草民該死。”
朱慈炯冷笑道:“大明的官位什麽時候成了官員的私產!就憑你以賄賂手段買通官員為子侄謀官這一條,朕就可以將你滿門抄斬,剝奪你那侄子的功名流放萬裏之外,永世不得回鄉!”
方一木隻差沒哭出聲了,隻能一個勁的磕頭,嘴裏不停說著:“草民該死……皇上恕罪……草民以後再也不敢了……”
朱慈炯厭煩的看了方一木一眼,若不是現如今正是他打算大力發展工商業的關鍵時期,他真準備讓近衛軍直接將其叉出去砍了,順便抄個家發筆小財,這種事他幹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熟的很,可要是這個時候僅僅以一個行賄的罪名將一個商賈抄家問斬,沒準會令天下商賈人人自危,視南京為禁地的話就未免有些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