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再回長仙門
我思索如何逃出崖底,思索如何及時救治傷勢。可想來想去,都是一切徒勞無功之法。而在這時,突然之間由我後方傳來動靜,原本動靜不大,我隻覺是蟲鳴野物,但漸漸這動靜越來越響,我心中一怕,莫不是因為我身上的血腥氣味引來了什麽山野走獸。
我趕緊隨地一摸,一塊石頭被我緊緊的握在手中,與此同時,轉過頭順著動靜傳來的方向一看。這一看不要緊,隻見離著大樹不過十步之外,竟是一頭渾身毛發如雪的白色大虎。它的一雙獸瞳與我對視,嘴中低沉咆哮,在朝著我慢步靠近的同時,它忽地放聲一吼,這吼聲震耳欲聾,驚起附近林中飛鳥盡數離巢。
我嚇了個半死。僥幸在柳青黑手之下得以活死,不曾想現在即將葬身獸腹,如此不被老天爺待見,普天之下,當真也隻有我宋譽了吧。
白虎徑直的朝我靠來,此刻的我就算是在康健之時,想要逃脫都是無望,更別說現在渾身傷重,但我死死的握著手中的這塊石頭,似乎現在這塊石頭就是我最後的保命利器。
白虎已然近在咫尺,我的小命隨時斃於獸口。然而,在我主動揮舞手中利器數次之後,不單沒有激怒這頭白虎,反而這頭白虎圍在大樹四周來回走動,好似並沒有想到吃我的意圖。
我有些不解,難道是這家夥已經進食,此刻並不餓。現在守著我,隻是想要等它再餓之時,以我的骨肉填腹。那就算是眼前暫時安穩,這能活命的時間也同樣有限,畢竟,在這段時間之內,我根本沒有半點可能能夠安全逃離得掉。
我傷痛加疲乏,況且白虎暫時對我並沒有攻擊意圖。索性,我放棄了朝它揮舞嚇喝,但當我正想閉上眼睛調養恢複些許力氣,不曾想由後言再次傳來動靜,不過眨眼之間,動靜之後幾乎就在耳後。我猛的一驚,強打精神側看一看,隻見樹幹之後竟站著一個童顏鶴發的老者,他麵容慈詳,似乎有幾分熟悉,但此刻我腦子裏麵卻是完全想不出這麽一個人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蹲在我旁邊的這頭白虎,說道:“孩子,你別怕,它叫白吼,正是它引我來此的。”
老者如此一說,我時先懸著的擔憂頓時落下地來,虛弱的點了點頭,但想要說話的力氣卻是使不出來。
老者靠近我,與我近在咫尺,視線打量上下,說道:“這周遭山野,絕無人跡,你是何處之人。我觀你傷勢不輕,那前方崖底似有痕跡,你莫不是失足從上麵掉下來的吧?”
老者洞察一切,絲毫未曾在我口中得知詳細,竟隻是這一眼便幾乎將事實呈現。我無力回複,隻是虛弱點了點頭。
“從這山崖之尖墜身在此,這崖高百丈,如此說來你竟能撿回這條性命,當真是福大命大。況且,得白吼引路,你我得見,你放心,你死不了的,我這就帶你回山。”老者說話的同時,從袖口掏出一個瓶子,倒出一粒藍色的藥丸,遞於我的嘴前。你自知他不會害我,趕緊將這顆藥丸吞腹了下去。
說來倒也神奇,這顆藥丸入口即化,還有一股冰涼之感,剛到五髒六腑,那原本昏昏欲睡之感頓時消失,除此之外,身上的傷痛竟也減輕了幾分。
老者說:“這山路還有一截,況且,我這老頭身不如當年,托你不得,就由白吼載你一程。”
我盯向眼前這頭高大威猛的白虎,就算剛才聽了老者的說法,可心中依舊對獸中之王有那麽一層本能的畏懼。“它,它真不傷人?”
老者笑了笑說:“它的靈性你已見識,若不是它特意引我來此,這後果相必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你且放寬心,不必有半分害怕。”
我說:“多謝救命之恩,他日我宋譽若是有為,必厚載相報。”
老者沒有答話,而是示意白虎起身,待白虎站立在我麵前之時,老者又小心翼翼的將我扶到白虎的寬大後背並坐了下來。剛開始心中的畏懼依舊,漸漸的我卻又泛起一絲說不出來的得意。要知道這可是獸中之王,況且,我還是有生以來頭一次見到渾身潔如白雪的獸中之王。
得助老者與白虎,我們很快繞道走出了崖底,上了山道。然而,讓我震驚老者與白虎的去路方向竟然正是長仙門方向,我心中一慌,忙開口說道:“這是去長仙門的方向。”
老者領路在前,立刻停下腳步,說道:“你知道長仙門?”
老者的眼神有些奇怪,一時我看不透,但他救我性命,我自然如實相告。“我曾是長仙門外門雜役弟子,便是今日被驅離仙門。”
“咦,這長仙門何時有了外門雜役弟子之說……”老者想了想,眉頭忽地皺了下來,少時,麵色依舊,和藹說道:“如此看來,我與你緣分不淺。好,很好。”
初見老者,隻覺有些熟悉,然而,便在這時將這前後聯係,陡然間我腦子閃出一個人來,震驚的看向老者,道:“莫非你老就是……”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而是當即打斷了我的話,說道:“你傷在內腑,還是少說些話,否則,屆時想要完全康複得多花上些時間。對了,你放心,待我將事件來龍明晰,是走是留,我會為你作主。”
我被柳青挖幹心思驅離了長仙門,我被他暗中加害險些喪命。但命運似乎偏偏要他與我過不去,就像兩條騰鞭一樣纏在一起。想起他對我做的一切,我心中有恨,但依我如今的情況,更多的是害怕。現在再次踏上前往長仙門的山道,再次麵對周仙人師父,再次麵對月芙蓉他們我又該是何種立場。
我想要開口,立刻將心中的委屈一番吐露眼前的老者,因為,我很清楚他的真實身份,剛才他能幫我一命,現在依然還能幫我。但是,這段過往怨恨,話到了嘴邊我卻又不知道如何向這位長仙門身份最高貴的老者如實吐露。“能不能不去長仙門?”
我再次出口,老者再次停留,他這一停,白吼也更跟著了下來,他怔怔的看著我,問道:“我遊曆在外多年,此次專程回往長仙門,你傷在內腑,必須盡快救治,這四周絕無人跡,唯有一處便隻是長仙門,況且,我身上所帶也不具備能夠將你治好的傷藥。現在不去長仙門,又該去什麽地方?”
我啞口,心想柳青再次見到我,他應該又將是何種表情呢。
老者見我神色有異,忙問說道:“我剛才便說過,若你是大奸大惡之人,長仙門絕不留你,若你隻是小有過錯,我一定會為你作主,你既然曾在長仙門呆過,必然相信我有這個能力。”
我說道:“是的,師祖。”
“既然你管我叫一聲師祖,那就聽我安排。”
一段山路腳程,長仙門千階長梯再現,有著白吼托著我,我倒省事,但讓我沒有想到,師祖他老人家如此年紀,竟是步健如飛,若是與我平時相比還要勝上幾籌。
“周一水!”
當我們兩人一虎即將再次見到長仙門正殿,師祖忽地洪亮一聲,這聲音傳響四周。而在我們已經站在長仙門正殿外的大壩上時,周仙人師父一臉驚愕前來迎架,緊隨其後隻見柳青從丹藥房惶恐疾跑而來,然而,當他看到院壩上的師祖以前白吼和我,他臉上的神情極度複雜,或似青或似黑,難以說得一清二楚。
師祖老人家不理周仙人師父二人,開口便說:“快來搭把手,他傷在內腑,必須立刻救治。”
師祖老人家下山遊曆多年,音信全無,長仙門門人中心中皆知,他年歲已高,極有可能早已亡命他處,魂入九霄。然而,這個時候憑空現身,直教周仙人師父激動如許,一大把年紀卻也能看到眼角淚痕,撲通跪在地。“師父。”
“弟子柳青見過師祖。”
“廢什麽話,趕緊來搭手幫忙。”
兩人有懼白吼,畢竟初次相見,與我當時一般無二。但見我坐在其後背,白吼並無異狀,這才靠近準備將我扶下實地。
周仙人師父大為不解,怔怔道:“譽兒,你怎麽會弄成這樣?”
柳青趕緊搶道,神情極為吃驚:“小師弟,我們分隔不過半日,下山之前你還好好的,這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我有些想笑,想笑柳青事到如今還能一如既往的演戲。但我沒有勇氣如實的將過往當場稟告兩位長仙門的前輩。“一不小心,失足墜了崖,被藤枝樹丫撿回了一條命。”
在我說完這番話,我眼角餘光卻能看到柳青額頭似乎已經滲出了冷汗。我想,此時此刻他也明白,假如將真相如實脫口,他該如何自處?
我又被扶到了第一次醒來見到的陌生房間,但我知道在這裏的確住過,而且,住的時間不短,加上上次半山腰墜下傷了腦袋,現在已經對這房間裏麵的一切不再陌生。
得幸於師祖和周仙人師父的及時救治,我的傷勢在日益間得到恢複。三日之後,已經能下床活動行走,七日之後,傷勢已無大礙,而這個時候,我知道我也該是時候再次離開長仙門了。
就像是人間蒸發的師祖,憑空出現,立刻震動了整個長仙門,哪怕整個長仙門上上下下加起來也僅僅隻有十多餘人。三個弟子,無一不是虛寒問曖,眼前盡心孝道,數名弟子無一不是尊長為上,處處恭敬。這些人之常情,倒也不足為提。倒是在我養傷的這段期間,月芙蓉專程來了我的房間,特意看望。彼此之間言語隻是聊聊幾句,但這幾句之中的深意,卻是令我自己也難舍難離。
我簡單的收拾了一個包袱,去廚房撿了幾個饅頭,準備趁著現在時間尚早,天氣明亮之時拜離長仙門立刻離開。可當我去意已決,卻不想我這次的歸來竟是如何的也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