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遭遇戰（1）
崔子玉笑一笑，說道：“到了這個境地，你還要為上官龍賣命嗎？”
??琴翁笑一笑，說道：“老夫這一生人，隻忠於他一個人，至於是否存在賣命一說，那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再說遇上同道中人，當然要好好的交流一下經驗了，對吧？”
??崔子玉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不想。”
??琴翁說道：“哦？為什麽呢？”
??崔子玉道：“六弦琴，殺人曲，弦動音起鬼神哭，還是不彈好呀！”
??琴翁說道：“你說錯了，現在應該是‘六弦琴，清心曲，君聽之後淨貪欲’了。”
??崔子玉道：“什麽時候改了那句順口溜的？”
??琴翁說道：“就是剛才，靈感一到，什麽都可以一筆而就的。”
??崔子玉道：“這倒也是。六弦琴，清心曲，君聽之後淨貪欲，好有禪意的一句順口溜，改得好，恭喜前輩得到徹悟。”
??琴翁滿懷感慨說道：“可惜已經遲了。”
??崔子玉道：“不遲，放下屠刀，便可立地成佛，我們之間是可以共存的，雖然說人總得要死，但是死在這裏，有辱前輩的威名，實在太窩囊了，咱們完全可以等出去後再約個時間一判高低，轟轟烈烈的死總比窩窩囊囊的死好。”
??琴翁說道：“老夫不等了，任你崔子玉舌綻蓮花，老夫已經聽不進去。我畢生學琴、練琴、癡琴、愛琴，目的就是讓人欣賞，渴求此道中的高人指出不足之處，崔大俠真是不賞臉嗎？難道沒有一點成人之美之心嗎？”
??崔子玉道：“如此盛情，卻之不恭，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請！”
??琴翁滿臉喜悅說道：“崔大俠真是一個有成人之美之心的好人。老夫一定傾盡全力，彈出天下最動聽最悅耳的好曲子，不負崔大俠所望，保證你們聽到拍掌稱絕。”
??常笑楓道：“那我們就要好好的洗耳恭聽一番了。”
??琴翁說道：“地方狹窄，不適宜人多，請常大人退後，而且要退遠一點。”
??常笑楓愕然說道：“為什麽？”
??琴翁說道：“因為你不是此道中人，因為你留下會影響到崔大俠的發揮，所以你不得不遠離一點。”
??常笑楓道：“我不退後呢？”
??琴翁說道：“你問崔大俠吧。”
??崔子玉道：“前輩想和我單對單的公平決鬥，有你在旁邊，他會分心和不放心，我也會分心和不放心，這樣對誰都不公平。”
??“原來是這樣，好，我退開便是。”常笑楓隻好遠遠退開。
??琴翁緩緩將十個纖長手指放在琴弦上，動情說道：“這張琴跟隨了老夫五十多年，朝夕相對，從不分離，琴啊琴，今天我們可能要永別了！”
??崔子玉道：“既然前輩不舍得與琴別離，又何必為一時的爭勝之心與人一較生死呢？現在你我都被困這裏，什麽恩怨都已不再重要了吧？況且你和我之間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恩怨，難道不可以和平共處共同想方設法去擺脫險境嗎？”
??琴翁搖一搖頭，笑道：“我已經說了，崔大俠還不死心嗎？何必再浪費口舌。”
??崔子玉道：“你好固執。”
??琴翁說道：“上官龍也這樣說過我，其實你們兩個都有一個共通點，惜英雄重英雄，對有能力的人不隨便就痛下殺手，除非威脅到你們的生命安全。琴為知音彈，士為知己死，你是一個難得一見的高手，這樣的機會豈能輕易錯過？上官龍對老夫有知遇之恩，老夫又焉能有不報之理呢？因此你和上官龍的恩怨，也就是老夫和你的恩怨，你我之間談不上沒有絲毫的恩怨。雖然你是小婕最愛的男人，老夫也疼惜小婕，但是與上官龍的知遇之恩相比起來，老夫隻能選擇報答上官龍的知遇之恩了。”
??崔子玉道：“這麽說你已無憾了？”
??琴翁斬釘截鐵道：“對，死而無憾！”
??崔子玉道：“今天有幸遇上前輩，與前輩一決高下，實屬緣分，更是在下的榮幸……”
??琴翁插嘴道：“也是老夫的榮幸。”
??崔子玉笑一笑，繼續說道：“據說前輩以曲殺人之時分許多曲子，分許多等級，如斷魂曲、愁腸曲、悲心曲、絕情曲、廣陵散曲、十麵埋伏曲，不知前輩打算用什麽曲子以什麽等級來招呼在下呢？”
??琴翁說道：“想不到崔大俠對老夫的情況如此熟悉，可以算得上是了如指掌呀，倒真是出乎老夫意料之外，你想聽什麽曲子？”
??崔子玉道：“出自琴翁先生之手的，什麽曲子都美妙無比悅耳動聽回味無窮，就由琴翁先生決定吧。”
??琴翁說道：“好，十麵埋伏如何？”
??崔子玉道：“千軍萬馬風聲緊，草木皆兵楚歌急，太蕭殺了，委實是太蕭殺了，先生可不可以換另一支曲子？”
??琴翁說道：“十麵埋伏血腥濃，廣陵散曲殺意重，絕情悲心驚天地，斷魂愁腸泣鬼神。這些曲子真的是太蕭殺了，連我都不忍心彈出來，崔大俠是風雅之士，的確是不中聽，不中聽啊！怎麽辦呢？怎麽辦呢？”
??他沉思片刻，喃喃自語道：“崔大俠才情雙絕，彈什麽好呢？有了！人約黃昏後，月上柳梢頭，花前月下，伊人在抱，偶偶細語，相擁相吻，鴛鴦帳裏，輕憐蜜愛，融為一體，不分你我，這樣才是人生最賞心悅目的樂事，最畢生難忘的妙事，好，老夫就即興譜彈一支新曲，至於曲名嘛……就叫‘郎情妾意’吧，這曲子是為崔大俠專門而作的，崔大俠意下如何？”
??崔子玉拍掌稱讚：“好，妙絕，妙絕，形容得妙絕！你奶奶的，前輩的才情堪稱一絕，男女之事從你口中說出來，竟然如此文雅動聽，但又直白通俗，讓人一聽便知道是什麽一回事，我崔子玉自愧不如。”
??琴翁哈哈大笑道：“崔大俠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遠處的常笑楓道：“崔子玉竟然爆粗口罵人，罕有的現象喲。”
??琴翁說道：“是嗎？哎呀，難得，能夠聽到崔大俠爆粗口罵人，難得，難得，而被罵的對象就是老夫我，更是難得。”
??崔子玉道：“俗人嘛，總會落俗的，總會惹火動怒的，尤其是碰到比自己更有才華的人，難免有點妒忌心的，罵罵人，很正常。再說有時候罵人也是宣泄情緒的一種方式，將屈在心裏的火氣發泄出來，是大好事。”
??琴翁稱讚說道：“高才，高才，難怪你有百折不撓的精神，從這句話就知道崔大俠的心裏承受力和自我調整力絕不是一般人可比，我就比不上了。”
??崔子玉道：“你吹我捧的多有意思，琴翁，不打了吧？”
??琴翁搖一搖頭，笑道：“又來了？這一仗非打不可。”
??崔子玉笑一笑，說道：“挺有意思的人去幹最沒意思的事，唉——！我尊重前輩的決定，能夠聽到老先生的即興之作，為在下專門譜寫一支新曲，可真是大快平生了。老先生，請。”
??琴翁語帶惋惜說道：“靈感這東西真是很玄妙，也很邪門，沒有靈感時任你怎麽作也作不出一段令人滿意的動聽曲子，有靈感時卻能一口氣就將一首完整美妙動聽的曲子作出來，隻可惜這曲一完，也就隨聲消逝，不可以傳誦於世上了！”
??崔子玉微笑道：“老先生放心，隻要我活著，又僥幸逃出生天的話，這曲一定會傳在世上，不會消逝。”
??琴翁不禁眼睛一亮，驚喜問道：“崔大俠可以做到入耳不忘？點滴不漏的默記在心？”
??崔子玉道：“別的本事不大，但這種本事卻很大，隻有要我感興趣喜歡聽的曲子，聽過之後就無法忘記得掉，可以立即不走一音不跑一調的彈奏一遍。”
??琴翁瞠目結舌，驚歎說道：“天才，真是絕世的天才啊！”
??崔子玉道：“老先生過獎了，我隻是比別人的記性好而已。”
??琴翁說道：“如果你真的可以逃出生天，就請崔大俠將這首曲子默寫成譜交給小婕，然後你們再合奏一次，告慰老夫的在天之靈。”
??崔子玉道：“好。”
??兩人根本不像是一對即將決一生死的敵人，倒像是一對相識很久的老朋友。
??琴翁神情一肅，說道：“要說的老夫已經說完，崔大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崔子玉道：“有也不說了，再說下去就沒完沒了，所以我也沒有了。”
??琴翁不再說話，調整了一下情緒，將一雙手放到了琴弦上，閉目養神著。
??這兩大絕世高手將怎樣進行一場驚心動魄的決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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