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幸福
「久等了。」趙書岩在開放式包廂的沙發上坐下。
酒吧駐唱在台上唱著舒緩情歌, 酒吧的燈光也柔和起來。
這間酒吧專供精英人士，超高的消費阻隔了許多人, 加上進入需要登記職業，隱私性很高，坐在趙書岩對面的姜郁芒嘖嘖兩聲，「結婚了就是不一樣，都是戀愛的酸臭味。」
趙書岩笑笑, 不置可否。
姜郁芒舉起面前的酒, 要給趙書岩身前的矮杯里倒上, 趙書岩抵住他的瓶口制止，「你知道的，我一喝酒就斷片, 不喝了。」
姜郁芒慫肩，「跟你出來玩就是沒意思, 電話里不是說最近有煩心事，說說吧。」
……
*
窗外下起暴雨，拉上窗戶玻璃依舊能聽見刷刷的雨聲, 顧相思坐在床上，腿上蓋著被子，聽見開門聲, 「啪」一下打開床頭燈。
漆黑的房間亮起來，趙書岩腳步停住, 晃了晃, 搖擺前進, 躺到床上，腦袋隔著被子靠在顧相思的大腿上。
「怎麼這麼晚回來。」顧相思在空氣中聞了聞，「你喝酒了？」
「和朋友聊了會天。」趙書岩用眼角瞥了一眼顧相思，側過身體，一隻耳朵壓在她大腿上，環臂抱上她的腰。
姜郁芒告訴他——追女孩切忌矜持，能有多不要臉就多不要臉，不要怕死纏爛打。
姜郁芒是情場老手，每次交的女朋友都對他死心塌地，趙書岩覺得有道理。離開酒吧前拿起桌上的酒灑在衣服上，如果顧相思嫌棄他，第二天醒來可以推給喝醉了，自己什麼都不記得。
酒氣慢慢飄散開來，顧相思挺直坐著也感受到濃濃的酒氣，皺眉道：「你喝這麼多」
趙書岩抱著她的腰閉著眼扭了扭腦袋，「不多。」他抬起腦袋雙眼亮亮地看向顧相思，「相思，我想親你。」
「.……」顧相思扭過頭，趙書岩眼神暗了下來，過了會，爬起來按住她的臉頰，嘴唇送過去，快要碰上時，他聽見顧相思輕輕的、帶著氣息的聲音。
「趙康。」
！！！
趙書岩全身顫抖了一下，「你……」他原本整個人趴在顧相思身上，聞言坐直身體，用膝蓋爬到顧相思身邊，眼中驚動，還有一絲驚慌，轉了一下腦袋遲疑道：「你剛才說什麼？」
顧相思看向他，「本來有很多話想跟你說，既然喝醉了，明天再說吧。」
她情緒有點喪，拉起被子要躺進去，趙書岩按住她肩膀，「你現在說！」他脫掉自己的外套，重新按住顧相思肩膀，「相思，我沒喝酒，你現在說。」
「.……」難怪他滿身酒氣，剛才嘴唇送過來時卻沒有多大酒味，顧相思看了眼地上的外套，想到他剛才反常的舉動，猜到了大概。
趙書岩看她盯著外套，輕咳一聲轉移她的注意力，「相思，你剛才說什麼？」
顧相思從看到本子的那一排小字開始，一直在等他回來，有太多想問他，既然他沒有喝醉，詢問的慾望再也憋不住，認真地看向趙書岩，「我知道你是趙康了。」
趙書岩有一瞬間聽不懂她的意思，他一直以來都很小心，中午的試探算是最大膽的一次，但她也沒理由沒有問過他，只因他中午一句「二十年前」就確定他是趙康，他疑惑，「你怎麼知道的？」
顧相思從被窩裡拿出一個本子遞給他，背面朝上，翻開倒數第二面，道：「我看了這個。」
趙書岩接過來，那是大學剛畢業的時候，顧相思追了賀谷四年，沒有一點熱情減退的跡象，他在寢室住的最後一晚，就著檯燈微弱的一片燈光寫下這排字，第二天裝進行李箱裡帶離學校。
上輩子他送出情書那天出了車禍，沒有得到顧相思的回應，但顧相思應該是看過他的情書的，難怪她一看到便能猜出來。
沒想到她還記得內容。
趙書岩低下頭，遮住眼中的窘迫。自己近乎偏執的喜歡就這樣暴露在她的面前，時隔這麼多年，依舊在本子上記錄著，
他低著頭，顧相思看不清他的表情，移動了兩下抓住他的手，問了一長串問題，「你是什麼時候穿越的？你本子上的沒來和來了，是指我嗎？為什麼你會知道我有沒有來？所以你比我早來到這個世界？你跟我結婚，是因為你知道我是上輩子的顧相思？」
趙書岩依舊低著頭，手指在顧相思手中微動兩下，過了很久開口。
「媽生下孩子的時候我就來了，那時候有一個自稱是系統的聲音告訴我，你會穿越到房地產大亨顧松女兒身上，在你落水之後，我知道你是上輩子的顧相思，才跟你結婚的。」
原來是因為落水後會穿越，顧相思點點頭，原主確實在頒獎典禮前三天落水，她才穿越到這個世界。他說的系統是誰，不會是她的這個系統吧？她心中還有疑惑，把系統的問題先往後壓，問趙書岩，「既然你知道我來到了這個世界，還跟我結婚，應該還是喜歡我的吧？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叫趙康？」
「.……」趙書岩沒有立刻回答，握了握她的手，抓緊一些，眼神有些閃躲，「我怕你不喜歡我。」
如果顧相思不喜歡他，他把高中的感情，這個世界二十多年的感情，全部擺在她的面前，就沒有了籌碼，他再也不能在顧相思面前做一個平等的愛人，以後無論他做什麼，顧相思只要一想到他如此把她放在心上，都不會再在他身上花一點心思。
「喜歡啊。」原來他擔心這個，顧相思移了移腿，回握緊他的手，「我高中的時候也喜歡你，你都不知道，我收到你送給我的情書時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
顧相思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俗氣，可每次回憶起打開信封的那個場景，原本堆著破舊物品的水泥地，有臟五指印痕迹的牆壁，掉著白灰的天花板，吱嘎響的綠色三葉電風扇，所有的一切都發著光，她在光里笑得像一朵朝氣的太陽花，憧憬著她的太陽。
趙書岩機械地抬頭，「你高中，也喜歡我？」
「嗯！」顧相思想起高中陰鬱的自己，僅有的幾次趙康主動接觸她的時候，她都想方設法地逃避，就怕多待一會暴露心思，「超喜歡你。」
趙書岩眼中有一下子的濕潤，很快被他收回，顧相思也喜歡他，如果上一輩子他沒有發生車禍，會和顧相思發生什麼不一樣的故事？
會和現在一樣結婚，面前的女孩懷著他的孩子，對他說喜歡嗎？是不是上輩子好好抓緊她，她就不會在中途喜歡上別人？
顧相思看著趙書岩的反應，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濕潤，頭慢慢地放進他的懷裡，聽他有力的心跳聲。
趙書岩環住她的背，吻了吻她的發頂，「我也很喜歡你。」他把下巴輕輕地擱在顧相思腦袋上，「要是上輩子我沒有出車禍就好了，就能一直在你身邊，好在最終我們還是走到了一起。」
顧相思用力地環住他的腰，勾起嘴角笑彎了眉眼，這個人是她放在心口最深處，想忘忘不掉的趙康，也是現在對她最好的趙書岩，實在是太幸福了！
上輩子膽小自卑，把喜歡自己，自己喜歡的人推拒千里，這輩子她就在他的懷裡，他們結婚、有了小孩，她有大把的時光彌補逝去的青春，找回丟下的勇氣。
顧相思之前洗過澡，把趙書岩趕進浴室洗澡，等趙書岩出來后從趙書岩那邊的被窩滾進自己的被窩，「給你暖好了，快過來。」
趙書岩笑笑，掀開被子坐進去，包裹過顧相思身體的被子帶著恰到好處的暖意，顧相思遞過來一隻吹風機，「給你。」
趙書岩接過來，插上床頭的插頭，按開開關，吹了兩下發現顧相思看著自己，他看過去，顧相思移開眼睛，沒過一會後顧相思又看過來。
趙書岩關掉吹風機，遞過去，「你幫我吹？」
「好！」顧相思躍躍欲試，身高的緣故，她膝蓋著力在床上跪坐起來，按開吹風機開關，趙書岩的髮絲在她手中穿過，顧相思想起那個在籃球場上奔跑的少年，和眼前的人重合。
彎彎的月亮掛在夜空上，旁邊一圈的星星睡著了，顧相思關閉檯燈，房間內只剩下星空投下的一點光亮，她看了眼側躺著的趙書岩，他的睫毛濃密，眼皮閉著，精緻鼻樑下的嘴唇彎起，她也跟著彎起嘴角，用嘴型做了一個晚安，閉上眼睛。
慢慢適應夜晚的顏色，顧相思睜開眼睛，即使沒有開燈，房間內的景物在視線內清楚了一些，趙書岩依舊閉著眼睛，只是兩隻胳膊環住她，抱在懷裡。
和趙書岩同床睡覺這麼多天，從來沒有被他抱著睡覺過，即使感受到趙書岩有點喜歡她之後。她看過電視劇，相愛的兩個人總是會在夜黑后抱在一起，以前一直以為是因為喜歡的不夠深，她不去抱趙書岩，趙書岩也不抱她。
想起趙書岩說的怕她不喜歡他，他一定以為自己收下情書後不會答應他吧，那一串串沒來，和本子最後的好看字跡的情書，都是他的感情。
顧相思重新閉上眼，也伸出手環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