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背面朝上
回到B市時天暗了一半, 趙書岩和她有一場一起拍的夜戲，路趕得急, 沒有準備別的食物，兩人在片場吃完盒飯，匆匆趕工。
這一場戲是顧相思被賜婚給趙書岩，顧相思去趙書岩的宮殿要求他退婚，付西茉和一眾飾演宮女的群眾演員在後面站著。
她和趙書岩對完台詞, 激動地往門外走, 被趙書岩打橫抱起走進卧室, 趕走宮女。原本是一場講究情緒掌控的戲，因為趙書岩抱地太小心NG很多次，到最後導演氣得鼻子冒煙。
導演：「趙書岩, 你要狠狠地一下抱起，誰生氣的時候像你這樣啊。」
回劇組的路上顧相思一直心神不寧, 在鏡頭前卻也是進入到全神貫注的狀態，這會趙書岩連連犯低級錯誤，瞪了他一眼, 「你抱地時候凶一點，把自己想象成劇中的皇子。」
「我再試試。」趙書岩有些挫敗。
導演重新喊開始，顧相思做好準備, 講完台詞，到達最關鍵的時候, 趙書岩的手拖到她背上, 她明顯感覺不對勁。
「卡。」導演站起來, 臉憋得通紅，張了張嘴，該說的說了很多遍，他還是沒有改變，最後重新坐回座位上，「以後找夫妻檔還是得慎重啊。」
顧相思被趙書岩小心地放到地上，滿眼抱歉地看嚮導演，帶著指責的目光看趙書岩，他低垂著頭，開口后的語氣中透著無能為力，顧相思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趙書岩：「抱歉，導演，我想休息五分鐘。」
導演轉過頭，揮揮手，用喇叭喊道：「全組休息五分鐘！」
趙書岩走出圍成一圈的人群，在門口的石階上坐下，顧相思看著他，無端地想起落寞二字。
「借過一下。」她擠開人群在趙書岩身邊的石階上坐下，在專業領域失敗，尤其是努力了很久還做不好，被專業人士批評，她明白這種挫敗感，在腦海中思考措辭，還沒想好怎麼安慰他，伸出手在他後背一下一下輕拍，趙書岩聲音輕輕的，在她旁邊響起。
「不知道怎麼了，一想到要讓你這麼危險，我就使不上勁。」
顧相思在他背上的動作停住，她眼神中帶著心悸，看向趙書岩。
從來沒有一個人像趙書岩這樣對過她。
像黃昏天邊沾上淺紅的雲朵，心臟柔軟成一團，聲音不自覺地輕柔下來，「你抱的穩一點就好，認真一點，一次完成，不會有事的。」
「嗯。」五分鐘時間要到了，趙書岩撐了一下站起來，對顧相思伸手，「回去吧。」
顧相思把手遞給他，站起來，在轉身的時候看見屋內的付西茉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們。
顧相思感覺不太舒服。
也許是有了五分鐘的調整時間，也許是把心裡話告訴了顧相思，新一輪的拍攝進行地很順利，一次完成，導演總算呼一口氣，「趙書岩，以後可不要你老婆一出現就把怎麼演戲全忘光了啊。」
「.……」導演身後一圈人用友好的、看熱鬧的表情看著他們，顧相思低下頭，搓搓手指把存在感降到最低，趙書岩在旁邊道：「好，導演。」
「嘿，現在答應的好好的，到時候.……」導演在旁邊開玩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組織工作人員收工。
*
這幾天秋天快要結束，到了晚上，冷風吹到臉上有些發疼，顧相思抖了兩下，小陳連忙把披肩披到她身上。
趙書岩接了個電話被叫走了，好像是他的一位朋友。顧相思回到劇組酒店，在正門口下車后不想立刻回房間，前幾天的疑團還沒有解開，今天又加了個疑問，她漫無目的地在酒店旁邊的花園散布，腦子想到後來又成了一團亂麻，冷風一吹還打結了。
用手錘了一下腦袋，夜晚的寒風沒有停歇，顧相思披著披肩還是輕微地顫抖。
小陳連忙摟住她肩膀幫她搓熱，問道：「顧姐，你頭疼嗎？是不是受冷了？要不我們回去吧？」看著她因為寒氣嘴唇哆嗦，脫下自己的外套要披到她身上，被顧相思制止。
顧相思搖搖頭，「我適應一下就好了，你一個女孩子不能受冷，快穿上。」
顧相思推拒著她的外套，小陳沒有強塞過去，在她身後跟著。
顧相思看了眼星空，零星幾點不是很多，不知不覺走出花園，走進一個拐角。
？！
顧相思呆愣在原地，步子忘記怎麼移動。
路燈下，一排排樹打下陰影，就在她不遠處，斜斜的樹影延伸到一男一女身上，延伸出兩個糾纏的影子，女人被男人雙手扣在兩邊壓在牆上，猛烈地撕咬嘴唇，女人閉著眼，表情滿滿的拒絕，拚命掙扎身體，雙腿接連亂踢面前的男人。
這個女人她見過太多次，只一眼就認出來——付西茉。
這這這.……
顧相思還沒有緩過來，被小陳拉著躲到拐角的視線盲區，這一片地方路燈照不到，只有一片光亮從遠處的路燈傳過來，昏昏暗暗，腳下的影子也是淺淺的，冷風刮向面部，顧相思真實體驗到了什麼叫風中凌亂。
那邊像是結束了激戰，一個清冽的男聲響起——
「付西茉，玩弄別人感情很爽嗎？」
「？？？」顧相思黑人問號臉，玩弄感情？付西茉和這個男人什麼關係？
拐角處有一些撞擊聲，像是打鬥的聲音，沒有再傳來說話聲，過了一會，腳步聲響起，慢慢遠離，直至消失不見，顧相思還餘存著震驚。
小陳摸著黑探出頭看了一眼，重新背靠牆上，「他們走了。」小陳咽了一下口水，「付西茉怎麼會和他在這裡，還做出這種事.……」
顧相思抓住重點，「他？你認識那個男人？」
小陳跺了一下腳，吸一下鼻子，語調快哭了，「他是我偶像潘澤啊.……他怎麼會和付西茉.……」
潘澤？
原書《等一片楓葉》中劇組沒有換主角，潘澤從未被提起過，更別說和付西茉有感情線。
付西茉的感情不是一直按照書中發展指向趙書岩的嗎？所謂的男女主相吸定律，趙書岩因為被自己影響而改變感情線，付西茉不是從見面的一開始就遵守嗎？
顧相思想到在牆角聽見潘澤說的——付西茉，玩弄別人感情很爽嗎？
如果吸引她的人是趙書岩，她有什麼理由去玩弄潘澤的感情？
顧相思因為疑慮眉頭越鎖越深，最後揉揉有些抽動的眉心，對小陳道：「我們走吧。」
「嗯。」小陳收回情緒，扶著顧相思離開。
酒店房間內一片漆黑，趙書岩還沒有回來，顧相思平躺到床上，關於趙書岩的疑問和付西茉的疑問在大腦內交織，等到所有聲音安靜下來，她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卧室。
擦乾身體，用吹風機吹乾頭髮，顧相思躺進被窩，用被子蓋住身體。
洗了一個澡，付西茉的事情已經從腦海中移出大半，閉上眼睛后，一件件關於趙書岩的事情在腦海中快速跳躍，像是快節奏的電影，一幕接著一幕，目不暇接。
管家說趙書岩不肯離開Z市，甚至離開幾小時，當晚轉車回了Z市。
在她還沒有穿越來之前，趙書岩和付西茉在Z市見面，改變了書中第一次見面的時間點。
她提起自己查到連小陳都查不到的，他要演《等一片楓林》時，她和趙書岩說兩周就能懷孕時，他都異常淡定。
他飯後愛喝山景汽水，喜歡給她投喂香草味冰淇淋。那天夢到趙康的情書時重新記起，籃球場上趙康告訴她，他的名字，遞給了她一杯香草味冰淇淋。
還有他今天說的二十多年前就暗戀她。
顧相思睜開眼睛，床頭的燈依舊亮著，她前幾天剛看見趙書岩把那本記錄她飲食的本子放進他床頭櫃最下一格的抽屜里。
穿上拖鞋跑過去，拉開柜子，本子安靜地躺在抽屜里。
顧相思看著它，用了很久的時間伸出手取出來，走到窗檯下的沙發上坐下。
打開本子，依舊是和上次見過的一樣，前幾面一串歪歪扭扭的「沒來」，到最後字跡越來越幹練瀟洒，中間幾面的「沒來」字跡很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
不是很好看，在男生中算得上秀氣。
上次已經把本子翻了一遍，顧相思快速地翻動頁面想多找出一些證據，用大拇指抵著頁面，讓書頁往下掉，沒有發現其他的字。隨後一面一面翻開，不落下任何一面，不停地翻動，在最後第二面時停下動作。
她第一次翻本子時只看到了正面，剛才也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正面，一面一面翻才發現，倒數第二面靠近縫線處有一排小字，是倒著的。
顧相思把本子背面朝上，手指有些僵硬，試了好幾次才打開它。
——顧相思：
我是你隔壁班的趙康。
這學期你暈倒，抱你去過醫務室的那個。
籃球場告訴過你我的名字的。
我喜歡你。
字跡剛勁好看，和他現在明顯練過書法的字跡無甚差別。
趙康。
顧相思摸了一遍小字，手指輕輕地，害怕力氣的不受控制擦掉字跡而顫抖。
顧相思在字跡周圍一圈的紙面上繞圈，用了點力氣觸碰到紙質的粗糙，找回一些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