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常樂鎮

  梁泉和楊廣經過了一次只有兩人知道的秘密對話, 然後梁泉帶著顧小道士和夏山離開弘農。


  顧小道士已經到了一個界限,正是需要事情歷練的時候,而夏山正是起步時, 歷練倒是不必要的,不過看多點也不是什麼壞事。


  「師兄, 我們要去哪兒?」顧小道士發現這一次梁泉並沒有直接拎著他們兩個就走的打算, 心裡頓時輕鬆了許多,笑著說道,「不過是打算怎麼去?」


  「坐車。」


  梁泉帶著他們來到了車馬行。


  顧小道士和夏山還從來沒有坐過馬車,新奇地看著馬車內部的裝潢。車馬行的馬車自然是普通的馬車, 梁泉數了銅板子給車馬行負責人後,才坐在外面和車夫閑聊。


  他們幾人身上的衣裳都換過了, 都是普通人模樣, 梁泉又是個親和的長相, 車夫又是個喜歡說話的,三言兩語和梁泉聊了起來。


  「你們做啥子要去常樂鎮啊?」車夫猶豫地說道,他在和梁泉聊了小半個時辰后,對梁泉的印象不錯,這才主動提起了這件事。


  本來車夫和梁泉他們就是普通的買賣關係,他也不該多嘴。


  梁泉狀似不知道他想說些什麼,微笑著說道, 「聽著名字不錯, 我也是想帶著幾個小輩歸鄉, 常樂鎮剛好在來往的路途中, 而這車馬行又有這個落腳點,我便選了,有什麼不對勁的嗎?」


  要不是梁泉最後加上了那麼一句話,這車夫或許也就不說話了,但是梁泉這麼一開口,車夫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常樂鎮可不跟這名字一樣好聽,可陰邪著呢。我們這的人都不愛去哪兒。」


  顧小道士和夏山兩個人其實都躲在門帘後面偷聽,聽著這車夫的話,夏山好奇地說道,「這又是為什麼?」


  車夫嘆了口氣,「過去那裡的山路不能走夜路,不然會聽到嬰兒哭泣的聲音,有去無回。又說那裡的豬會吃人,還有,那裡經常發生怪事,要不是那裡的鎮長嚴明,又不能隨意離開戶籍地,許多人早就跑了。」


  「你們要是願意的話,還是別走這條路了,換換別的都好。」車夫這個建議可以說是非常為梁泉著想了。


  梁泉無奈地說道,「可惜我在來時把錢袋子丟了,剛才那是最後的盤纏了,還得留著飯錢,只能到了再說。」


  車夫聞言也不說話了,他總不可能幫著他們墊錢。


  說來要不是這裡到常樂鎮不需要過夜,他是不可能答應走這條線路的,也是因為車馬行出價高才有人願意駕車走這條路。


  梁泉在外面和車夫聊了半天才進來,剛坐下就被顧清源和夏山一左一右給圍上了,「師兄,我知道大概什麼東西在山路哭,但是豬是什麼?」顧小道士搶先說道。


  從未聽說過有豬吃人的傳聞。


  梁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著他們倆說道,「既知道山路那個是什麼,便先說說看。」


  「是不是蠱雕?」顧清源道。


  蠱雕是一種異獸,像似普通的雕鷹可頭上長角,啼哭聲猶如嬰兒淚,食人。這種異獸天性狡猾,常藏匿在樹林子中,用哭啼聲誘惑人來,趁機吃人,神智近人,頗有謀略。


  夏山這段時間惡補的知識也派上用場,一下子就從記憶中把這東西給扯出來,「這不是傳說中的東西嗎?」


  顧小道士白了他一眼,「你能修鍊,這不也是傳說中的事情?」


  梁泉頷首,但又說道,「雖然如此,但是也不能排斥有其他的可能,至於那豬……」他露出微妙的神情來,「等到了那裡再說。」


  梁泉不肯給出解釋,顧小道士和夏山也不知道原因,只能嘀咕了兩下,就把這件事情壓下來。


  當馬車內都安靜下來時,仍然在活動的物體就非常地惹人注意。夏山和顧小道士就看到了小紙人在非常執著爬膝蓋。


  馬車內總共有三人六個膝蓋,小紙人已經成功地翻過梁泉和顧小道士,現在正向夏山前進。夏山看著呆萌可愛的小紙人,眼神柔和下來,「師父,小紙人是怎麼做的?」


  小紙人除了沒有表情外,一舉一動無不帶著似人的靈動,偶爾能看到小紙人向梁泉撒嬌的模樣,哪怕他們不知道小紙人在說些什麼,但是那活潑可愛的模樣太讓人心痒痒了。


  顧小道士對小紙人也很好奇,見夏山提起來了,也忍不住看著梁泉,面上的羨慕可想而知。


  梁泉彼時正在看著捲軸,聞言看著他們兩個小輩,神色如常,語氣溫和,「那是禁術。」他撫摸著成功攀爬了六座膝蓋山然後興高采烈回來的小紙人,「我當時做出來了兩個,但都沉睡著,它是最早蘇醒的。」


  「那另一隻呢?」顧小道士問道。


  「贈予有緣人了。」梁泉淡笑著說道,那個有緣「人」會好生照料它的。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夏山有點失落。


  梁泉點了點爬到他胳膊上就不願意動彈的小紙人,看著夏山言道,「須知一飲一啄,自有命數。什麼法門能讓一張普通白紙變得如此鮮活,自當是不該有的。」


  顧小道士皺著臉說道,「我感覺師兄不像是那魯莽的人。」


  梁泉難得大笑起來,可一舉一動又清朗如月,「這話便錯了,誰沒有個衝動的時候,不經磨鍊又怎會打磨光彩,這是常有之事。」


  顧小道士和夏山面面相覷,然後夏山說道,「那師兄後悔過嗎?」


  梁泉輕笑著搖頭,「誰不曾悔過,但已然逝去,做過的事,自是不會後悔。」


  梁泉的話聽起來兩相矛盾,若是不後悔,又為何說開頭那句話,要是後悔了,又怎會有後面這一句感慨?

  梁泉眼眸微動,抬手止住了夏山還欲提問的話語,微微一笑,「既然你們兩個這麼閑,想來這段時日也認真修習了,我來考校一二……」


  顧小道士掩面嘆息,想把夏山這個二愣子給踢下去。


  適可而止知不知道怎麼寫?!怎麼又拉他下水了!


  ……


  常樂鎮是個不大不小的鎮子,車夫在鎮子口把他們幾個人放下來后,就迅速撤離了這裡。


  顧小道士剛想張口叫住他,就發現馬車已經用極快地速度離開了這裡,只給他留下了一溜兒煙。


  顧小道士目瞪口呆,「就算是逃跑,速度也沒有這麼快的吧?」


  梁泉漫不經心地看著鎮口的情況,「臨近山道附近有村莊,他該是趕著去那裡過夜。」哪怕是夜晚,靠近常樂鎮也不是什麼好選擇。


  夏山皺眉說道,「看起來他是真的很害怕這裡。」


  梁泉帶著兩人走入鎮子,常樂鎮就跟車夫說的那樣,整個鎮子看起來沒有什麼人煙,走了半道才隱約聽到說話的聲音,街道上大半的店鋪都關門了,還開門的鋪子老闆都顯得有氣無力,也沒什麼人來招攬生意。


  滿目蕭條,連孩童常有的嬉鬧聲都沒有,偶爾一兩個行人也行色匆匆,看到梁泉他們幾個外鄉人也只是眼皮子耷拉了一下,有些更是連看都懶得看,漠不關心。


  夏山摸了摸胳膊,感覺有點滲人,「這裡的人都麻木不仁的感覺。」


  顧小道士倒是見識過一兩次,這裡的感覺還沒有他第一次跟著梁泉去藍田山來得唬人,「定然是遇到了什麼驚恐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反覆地壓迫著他們,導致他們麻木了。」


  梁泉頷首,讚許地說道,「小師弟說得不錯。」


  顧小道士得意地沖著夏山笑了一下,就聽到梁泉的下一句話,「果真有長輩的樣子。」


  顧小道士和夏山同時臉色一垮,對長輩這個詞都有些敏感過度了。


  常樂鎮看起來很荒涼,最繁華的就是從鎮口進來的這條街道,而後分散的道路都沒什麼人,他們從街頭走到街尾,根本沒有找到住宿的地方。


  顧小道士疑惑地說道,「這裡的店鋪看起來,以前也是常有外鄉人來的,總不會連客棧都沒有吧?」


  「都關了。」梁泉淡淡地看了一圈,已經看到了不少東西,「不用奢望這裡有客棧了,找找有沒有人願意讓我們借宿一宿。」


  然而奇怪的是,他們繞了好大一圈,連續試探敲了好幾戶人家,都沒有人願意開門,甚至隨著他們敲門的動靜,有人反倒是把門關死了。


  梁泉止住顧小道士和夏山嘗試的動作,「這裡不歡迎外鄉人。」


  他敏銳覺察到了惡意的視線,猛地抬頭看著臨街一戶小二樓的人家,窗戶正啪地一聲闔上,隱約聽到匆匆跑開的腳步聲。


  哪怕只有一剎那,梁泉也看得出來,那是個女人。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顧小道士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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