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婚禮進行曲(五)
婚禮進行曲(五)
哈利對自己目前的身高已經比較滿意了, 但他遺憾地發現如此他就不能悄無聲息地躲在人背後不被發現——不被他教父發現。
小天狼星一路同賓客們打著招呼擠過來, 但眼神時不時地在提醒哈利不要亂動, 我已經逮住你了。哈利只好原地待命,等著小天狼星走到面前來, 一隻沉甸甸的胳膊搭在他肩頭,嘴裡嘿嘿笑著:「你小子——咋還想跑呢?你當我真不會去蜘蛛尾巷堵人?」
哈利只能尬笑:「我沒想跑……我就想溜達溜達。」
小天狼星一把將教子的頭頸勾住,把他楞往舞池中間帶, 還樂呵呵地道:「原來哈利是想活動啊!挺好的挺好的, 我看那個姑娘就不錯,一看就是格蘭芬多人,喲, 還沒有舞伴呢?」見哈利驚慌失措地掙扎著連說不要,又轉了個方向, 「那這個小夥子怎麼樣, 長得又精神又利落, 你看他還衝你笑呢!」
他沖我笑是因為他是塞德里克, 教父你視力那麼好的眼睛愣是沒看見他身邊的秋張也在沖我笑么?!
哈利死活把小天狼星帶離了是非地, 兩人也好多天沒見面了, 還是靠在吧台邊喝喝酒說說話吧。為避免小天狼星再異想天開,哈利率先把唐克斯的囑託鄭重轉達了:「唐克斯現在有孩子了, 萊姆斯可得分神照顧家庭吧, 以後可不能像現在這樣一個人辦你們兩個人的差了。」所以您還是多操心操心布萊克家的產業叭!
小天狼星突聞喜訊也是一驚, 自然也替盧平高興:「這老小子——還真不賴!」之前他和唐克斯結婚的時候眾人雖然嘴上不說, 但都暗暗擔心著盧平體內的狼人血統會不會對後代造成影響, 雖然斯內普早就改良了狼毒血清,但萬一呢?
哈利也高興:「我剛剛給唐克斯檢查了一下身體,孩子發育得很好,會是個健康的孩子。」
小天狼星幹了一杯酒,興緻勃勃地追問:「想好起什麼名字了么?」
「泰迪,就叫泰迪萊姆斯盧平。」這是老早就約好了的。
「那小波特的名字呢?」
「叫詹姆斯……」脫口而出后才看見小天狼星眼中的狡黠笑意,哈利忍不住扶額哀嚎,「哪來的小波特喲?」
「總得有個小波特吧?難不成全都是小斯內普?」小天狼星一臉不滿。
「這都沒影的事……」哈利這輩子從未覺得自己口才如此差勁,「我和西弗勒斯哪個像是能生孩子的?」
小天狼星依舊嘟囔著:「我就不信那老鼻涕蟲私底下沒研究生子魔葯……」
求求您別說了!哈利捂著臉給教父斟酒,希望他能夠閉嘴。
「行了小天狼星,我跟教授就是住在一起而已,別的什麼都沒發生。」
小天狼星端著酒杯站在吧台迷幻燈光下面,笑得可邪氣,顯然是不相信這套說法的:「你小子別欺我糊塗,什麼都沒發生可不代表什麼都沒有吧?」
那當然不是。哈利也沒打算在這種區別上辯解,不過他現在也有些煩躁了,自斟自飲著道:「不過什麼都發生就是什麼都發生,可能以後也不會再發生什麼了。」
小天狼星聽這口風不對,稍稍站直了身子,從皮衣口袋裡摸了支煙出來點了,問道:「你要甩了那鼻涕蟲?」
「……您能不能別喊他那個綽號了,哪天又打起來我可兩不相幫。」
從北海回歸的小天狼星跟過去的樣子和性情都大有不同了,但身為劫盜者一員的原則沒有忘,跟西弗勒斯斯內普的「深仇大恨」是絕對不能抹殺的,哈利已經放棄對教父的治療了,只撇了撇嘴接著道,「不是誰甩誰的問題,是我們能不能在一起的問題。」
小天狼星雖然有時候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但在關於教子的問題上還是理智的,否則也不會特派死黨盧平去向斯內普「催婚」,此時聽哈利話中全是躊躇,便冷靜地道:「你擔心這個幹什麼,現在你成年了,也畢業了,也不像以前那樣是放個屁都能被狗仔追著跑的救世主了,魔法界的同性婚姻法頒布得那麼順利……最重要的人,連你教父我都不打算棒打鴛鴦了,還有誰能阻撓斯內普禍禍你?」
哈利被教父的貫口技能驚了一下,然後苦笑了一下,左右看看無人留神,大廳里樂聲也熱鬧,便低聲道:「跟別人都沒關係,是我們自己跨不過那條線——您真的別那個眼神好么,我沒說床上那條線。」
忽略了小天狼星「你們床上還拉了線」的疑問,哈利扶著額頭繼續道:「重啟的時候……我修改了很多發生過的事情,格林鎮也好,戰爭也好,那些死去的同伴也好,我幾乎重寫了整個世界……」
「所以現在大家都不記得救世主了,很好。」重啟后的世界很好,彷彿梅林穿著他的花邊內褲,一切都安好了。
「我的確救了很多人,那些死去的人……」霍格沃茨之戰沒有發生,第三次世界大戰也沒有發生,很好,「但我沒有復活莉莉和詹姆。」
小天狼星手抖了一下,似乎是被煙頭燙著了。
而哈利漸漸覺得自己能夠把一直如鯁在喉的事情說出口了:「我當時就在那裡,戈德里克山谷之夜,我就在那裡看著伏地魔闖進老宅,先是詹姆,然後是莉莉……她本來能夠活下來的,因為西弗勒斯求了黑魔王,但她主動擋在了我的搖籃前,魔咒因此生效,我成了救世主,我成了活下來的男孩。」
活下來的男孩苦笑著道:「但我當時就在那裡,只要我願意,他們都能活下來,波特家都能夠活下來……可是我沒有那樣做,因為哈利·波特的故事起點就是莉莉和詹姆的死亡,改變這個不歸點,改變我自己的起源,之後發生的一切都將無法預料,或許波特一家能夠安然無恙,但其他人呢?抹殺掉整個哈利·波特的故事,會有納威·隆巴頓的故事嗎?還是說魔法界的整條故事線都消失了?我不知道,所以我只是在那裡,看著他們倒下去,然後把救世的榮光留給我。」
小天狼星聲音沙啞:「……那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那只是一個選擇,一個必須的選擇,但那依然是不對的。」哈利揉著額心悶聲道,「我依然是成了殺死爸爸媽媽的兇手。」
「你不能這樣想,哈利。」小天狼星異常嚴肅,「我認識詹姆和莉莉很多年,他們都是英雄主義的實踐者,他們都是會選擇犧牲自己來拯救他人的英雄——他們也的確這樣做了。你是他們的孩子,你犧牲了自己的家庭來拯救世界,即使全世界都忘了你也不該忘了這一點——難不成是鼻涕蟲在責怪你?」
「他當然沒有……但他知道這件事。」
「而你介意他知道這件事——是因為你感到愧疚還是難堪?」
「都有。」愧疚是因為莉莉是斯內普最好的朋友,難堪是因為自己不想當電軌難題中的那個決策者。
小天狼星將煙頭按滅在酒杯里,沉思了片刻,忽然笑了:「傻小子,你不願意跟斯內普談一談這件事,卻願意跟我談,別忘了,詹姆和莉莉也是我的摯友,你卻能在我面前把這些事情說出來,而不感到愧疚和難堪?」
哈利愣住,啞口無言。
「因為小天狼星·布萊克是個更寬和知心的長輩?」小天狼星自嘲般笑著,「還是因為斯內普是個彆扭陰暗的老蝙蝠,以致於哈利·波特壓根不敢跟他談心?」
不是這樣的,當然不是這樣的。只是戈德里克山谷之夜實實在在是彼此生命中最晦澀的時間,背叛,死亡,殺戮,沒有人願意主動提起,也懷抱著謹慎互相迴避最陰暗的心情。
於是如鯁在喉,就像十八層棉被下的那一粒豌豆。
小天狼星看著教子灰敗的臉色,到底是心疼了,伸手摸了摸哈利的腦袋,把他的頭毛揉得更加酷似詹姆·波特后,輕笑道:「你啊,還是跟斯內普呆在一起太久了,都忘了波特家的作風了。」波特家都習慣直球的,「就一句話,你要是還受得了他,而且還打算繼續忍受,就回去把話說開了,要是覺得過不下了,格里莫廣場的宅子可比蜘蛛尾巷寬敞——!」
「但狗窩和人居到底是不同的。」陰惻惻的聲音從頭頂上方飄來,教父子兩同時打了個冷顫,然後一齊回頭,果見斯內普穿著那身萬年不變的黑袍杵在面前。
哈利不知道斯內普聽見了多少,所以只能強笑,小天狼星卻毛了——「你說誰是狗?」
「身上長虱子的是。」
「你這個不洗頭的還好意思說我?!」
哈利悶坐在吧台前,手托著腮幫,眼見同居人和教父都已經把魔杖掏出來了,心說教授居然難得有閑情挑釁教父,這是心情不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