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已婚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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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兩個時辰過去, 天幕漸沉,滄涴卻一直未醒,連呼吸聲都逐漸弱了下去。


  臨祈環抱緊了懷裡的人, 不知為何, 腦海里陡然浮現出母妃離開他那日, 也是這般, 呼吸漸漸弱了下去, 就再也沒有醒來過。


  那之後,他再也未曾在意過一個人。可是今日, 也許是她現下的癥狀太像母妃逝去的情形,也許是疑惑她為何會那般不管不顧地撲過來,他理不清為何,卻莫名地害怕懷裡的人也如母妃一般離開他。


  暮色四合, 臨祈乾淨的桃花眼裡終是不可控制地閃過一抹慌亂擔憂之色。他沉思片刻,解開自己身上的外袍鋪在地上, 又把懷裡的人小心翼翼地放在鋪上外袍的巨石上,這才準備下崖去找草藥。


  不能一直在斷崖上坐以待斃。


  ……


  滄涴一直是半睡半醒狀態,也知道臨祈在為她上藥, 照顧她, 但她實在是懶得動彈, 並不是痛, 只是純粹不想動。等到她徹底清醒, 已是子時。


  月上柳梢, 篝火卻依舊明亮,映亮了她眼底的神色。


  滄涴沒有立刻動,因為她感覺到自己完全靠在臨祈的懷裡,目光所及之處,她身上披著的衣衫似乎也是他的,而他的手還緊扎在她的腰際。


  兩人就這般沒有一絲罅隙地貼在一起。


  少頃,滄涴從臨祈懷裡掙脫了出來,環顧四周,這才發現他們現在在一個山洞裡,山洞外是漆黑的夜。


  懷裡驟然一空,臨祈心裡隱隱閃過一絲失落,那抹失落一閃而逝,太快,他甚至沒來得及抓住。他猶豫了片刻,抬手撫在她的額頭,似乎除了臉色蒼白了些,她已無大礙。


  臨祈心裡安定了下來。


  方才他找到草藥回去時,她身旁全是血。他已經回憶不起來自己方才的所思所想,卻清楚地知道那一刻他失態了。


  滄涴握住臨祈擱在她額間的手,緩慢地挪動身子湊近他:「難受嗎?」


  她與他的距離本就極近,她這般一靠過來,他幾乎是略微一側臉,唇就能觸碰到她的臉頰,她身上那股素雅的蘭香也隨之瀰漫在鼻息間。


  臨祈下意識地反握住她的手,就要去檢查她的身體,有些緊張地問道:「你還很難受?」


  滄涴壓住臨祈已經伸到她衣襟上的手,緩緩搖頭:「我沒事。」在臨祈疑惑的目光中,她頓了頓,又道,「我是問你,靠近他人,真的會覺得難受到不可忍受嗎?」


  臨祈一瞬間愣了下來。


  難受嗎?

  似乎也不是。


  現在她的手就覆在他的手上,溫熱而又柔軟,方才她甚至還靠在他懷裡睡覺,可他卻並沒有那種噁心的感覺,甚至似乎隱隱有些貪念。


  他厭惡他人的觸碰,皆是因為麗妃。


  多臟。


  人肉也能吃,人血也可如水一般飲下。


  從他有意識起,母妃便一直聖寵不衰,父皇因為愛屋及烏,對他也總是多了些偏愛。他天資聰慧,總是懂得比同齡人更多的事情,包括他六歲那年,麗妃栽贓母妃,他明知道母妃無辜,卻無法為她澄清,只能眼睜睜看著母妃赴死。


  母妃死後,麗妃更是假裝與母妃姐妹情深,向皇帝討要了他養在宮裡。可麗妃狠毒了母妃的獨得恩寵,如何會好好待他?


  那三年裡,被虐打,被逼吃人肉飲人血,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沒有經歷過,連母妃的血,他都必須含笑飲下。曾經受盡寵愛,得天獨厚的他,在那三年裡,所有的驕傲都被一一折斷,被人踐踏在地,連低微的宮侍都可以任意嘲笑唾罵他,只因為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根本不在意這個與人私通妃嬪誕下的子嗣。


  他分不清晝夜,分不清生死。


  後來,也許是看著他太過無害,麗妃漸漸放鬆了對他的警惕,也是那時,他終於有機會手刃了麗妃。


  母妃死的第三年,他終於為她報了仇,他心滿意足地看著麗妃在自己面前哀求著咽了氣。他殺了皇帝的妃子,從沒想過自己能活下去,然而太子臨淵卻出現了。


  滄涴看清臨祈眼中的猙獰陰鷙,抬手輕撫在他的眼眸旁,解開他緊握成拳的手,安撫地道:「如論如何,都已經過去了。」


  臨祈眼神晦暗地凝視著面前的滄涴,她逆光而坐,身後是明暗的火光。那割裂的光映不亮她的眉眼,只略微擦亮了她的臉部輪廓,但她那雙漆黑的眼眸在一片陰影里卻亮得驚人。


  他就那般凝視著她,目光不錯開一分。


  滄涴以為臨祈依舊不習慣她的觸碰,正欲鬆開他的手,卻突然被擁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里。


  臨祈小心翼翼地避開滄涴身上的傷口,緊緊抱住她,篝火映在他幽冷的眼裡,卻越發顯得冷沉。


  不同於今早在寢殿內的輕靠在一起,她軟若無骨的身子現在緊貼在他身上,沒有一分罅隙。他能完完全全,切身實地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墜崖之後,他一直都把她摟在懷裡,但那時是迫不得已,她為他擋下了致命的箭矢,他不會棄她於不顧。可是現在,他主動觸碰她,感知她,竟也不覺得噁心。


  懷裡的身軀嬌軟乖順,鼻息間隱有暗香浮動,他眼前竟不受控制地浮現出為她包紮時乍現的風景,她的肌膚白皙如玉,柔軟似脂,他稍一用力,便會浮現淺淺的紅痕。


  她衣衫半褪的模樣在眼前一閃而逝。他的呼吸卻驟然凌亂了三分,方才情急,他眼裡似乎只看得見她血肉模糊的傷口,現在平靜下來卻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


  滄涴猝不及防地被抱住,略微錯愕:「子佑……」


  臨祈在滄涴出聲的同時便鬆開了她,眼中的深幽之色卻還未褪盡,融在半明半暗的夜色里,冰冷徹骨。


  他徹底從回憶里清醒了過來。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滄涴。」


  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婉轉的兩個字從他口中念出,也似融進了一股徹骨的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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