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5 夠了吧？
「阿嚏——」山巔，衛玖在冷風裡猛地打了個噴嚏。
肖徽裹著他的厚外套，兩隻手手縮在袖子里冒出指尖，並腿坐在山頂平坦的大石頭上舔棒棒糖。
山風迎面吹起她鬢邊的頭髮，女孩臉白皙乾淨，畫面美好的像是青春文藝片。
聽到他連續打了好幾聲噴嚏，肖徽轉過臉，烏亮的眼珠滴溜溜看著衛玖，「我說你冷吧，你還非要把衣服給我。」
「見了鬼…」衛玖抽出紙巾擦擦鼻子，奇怪的小聲嘀咕。
肖徽把棒棒糖塞回嘴裡，拿起旁邊拆開吃了大半包的辣條，包裝袋疊起重新裝回去，抽出紙巾擦乾淨沾了紅油的手指。
「走吧。」她走到衛玖跟前，脫下外套遞給衛玖，「喏，拿去。」
「風大，你還是穿著吧。」衛玖擺擺手，辯解，「我真的不冷。」
「行了，你衣服太大了穿著到處透風，壓根不保暖。我已經盡量配合你演出了，再加戲要另外收錢的。」肖徽不由分說的把衣服推回去，直條條走向停車的地方，「該回去了。」
「老大，你真的很會破梗啊。」衛玖跟在她身後，垂死掙扎做出最後的挽留，「再呆會兒啊，你明明很喜歡這裡。」
原先他們還小的時候，經常順著環山路比賽超上爬，比賽看誰爬的遠。
幾歲的小孩子手短腳短，能力有限，長長的山路在他們眼裡彷彿沒有盡頭。
如今長大了，才發覺這條路並沒有記憶中那麼遠。
相隔十年，他們終於一起觸摸到頂端。到達山巔時，肖徽仰頭望著天空，深深的吸了口氣，眼裡藏著滿滿的星辰，還有悠久遙遠的時光。
「喜歡歸喜歡，我們總還是要回去的。」肖徽彎腰照著車前鏡，整理好被風吹散的劉海。
額前細碎的頭髮擋住眉峰，看起來她又是大眾印象里，乖巧文靜，寡言少語的乖寶寶。
衛玖盯著她側臉瞅了會，手揣在口袋裡晃過去，忍住把她頭毛揉亂的衝動說，「其實吧，我原先還真以為你變了呢。」
肖徽揚起手瀟洒地打了個響指，「我也以為我變了，不過……哈哈哈哈。」
她話說到一半，看衛玖專註聽講的模樣，被戳到詭異的笑點，笑得停不下來。
「有啥好笑的？」衛玖莫名其妙的見她笑得像個沙子，無奈撇撇嘴，扶著沉重的摩托轉個彎。
發動之前，他忽然意識到什麼，也跟著笑出聲。
「還真是…青山不改，本性難移啊。」
「說什麼壞話呢？」
「哪有，誇你呢。」衛玖求生欲異常強烈，沒給肖徽追問的機會，囑咐道，「扶好啊，下坡路挺難控制的。」
「妥的，你放心飛。」肖徽爬上後座，順勢環住衛玖的腰，舉起拳頭興奮地催促，「衛玖沖鴨！你是最胖噠！」
她的加油方式聽起來真是又傻又二，跟文靜乖巧的表象形成劇烈反差。
然而衛玖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腰上鬆鬆攬住的胳膊上。
女孩的手溫暖柔軟，偏巧是適合被裹在掌心的大小。
衛玖聽到胸腔內混亂的鼓噪，一下兩下，亂七八糟的。
「老大，我、我有點緊張。」
「給我沖鴨！」
正值節日，環山路周遭卻蕭條又慘淡。整整九十分鐘里，只有五輛車從路口經過，還全都徑直拐向旁邊的支路。
畢竟在小孩穿著紙尿褲，就會玩手機pad的年代，只有陡坡石子的山路實在難攬客。
劉宣傻乎乎蹲在路口，干瞪了一個多小時眼，終於放棄掙扎，搓搓發麻的腿爬起來說，「算了，咱們還是找地方吃飯吧，等著多沒意思。」
「宣兒啊你真沒出息，滿腦子光想著吃飯，難道你老婆的貞操不重要了？」
「我老婆天天被你們騎來騎去，哪有什麼貞操？就算九總他再能，敢日排氣管嗎？」劉宣滿不在乎的說，「他那個單身狗，頂多就拿我的哈雷去兜風裝逼，連妹子都撩不到。咱們還是走唄。」
「要是九總真發瘋，日你的排氣管，你就得喜當爹了。」男生依劉宣的意思站起來，繼續跟他講很葷的笑話。
劉宣踹了他一腳，罵罵咧咧的說，「要生下小摩托，我就找你要油錢給他餵奶。」
「哈哈哈，你倆瘋……哎，等等，好像下來了。」
「咦？」劉宣仰頭朝上看，果然在山腰當中見到個黑點，迅速朝他們逼近。
連續滑下幾個陡坡，衛玖即使按住剎車，速度也慢不下來。
他膽戰心驚小心翼翼的控制著，坐在後面的姑娘卻覺得很是痛快，徹底放飛自我興奮的亂嚎。
衛玖繞過彎，趁著速度慢下來的空檔問，「老大，還需要我滑跪嗎？」
「你本來就沒準備跪吧？」肖徽吐槽。
「那是肯定…咳，主要決定權在你手裡，你說跪我立刻躺下。」
「嘖嘖嘖，誠意呢？」肖徽嫌棄地在他背上拍了把，停頓幾秒，輕聲說，「本來我也沒怎麼生氣，你做事有自己的想法顧慮，我還是理解的。」
「那你…」冷戰好幾天，閑得慌嗎？
衛玖心裡想著，沒敢說出來。
畢竟女孩子難哄，要是真惹毛了，怕是只有跪釘板能解決。
「可是啊，你想過我的看法嗎？」肖徽垂下腦袋，在他背上磕了下，細細軟軟的說，「我跟你是好朋友啊…我那麼長時間沒回來，在臨東和學校里能說上話的，只剩下你了。要是你不理我…」
要是衛玖沒搭理過她，肖徽想，自己可能真的會沉浸在扮演的假象中，度過平庸忙碌，毫無色彩的高中生活。
她的聲音飛散在風中，衛玖只隱約聽清楚『朋友』這個詞。
他大概明白肖徽為什麼生氣，剛準備替自己洗白兩句，前方路口霎時傳來十分欠揍的叫喊聲。
「我擦你大爺！九總你特么畜牲！」劉宣火急火燎衝上山路，以寬厚的肉體之軀逼近衛玖，硬是讓他停下。
劉宣瞪大一雙小眼睛，難以置信的發出連串辱罵，「雜種用你尊貴的奶奶幹啥了？我還奇了怪呢，你怎麼肯答應給我當代練，原來真的是泡妹呢！」
「宣兒知足吧，九總給你當代練血賺哈哈哈。」後面幾個男生嘻嘻哈哈跟過來，看熱鬧似的圍住目標人物，饒有興緻的探頭去瞅肖徽，「讓我瞧瞧九總的妹子長啥樣，是我們學校的不？」
肖徽維持著靠在衛玖背上的姿勢，良久沒有抬臉。
衛玖腦袋短暫的空白，四肢跟著涼了下，反射性的把後面倆人推開。
「呀，你瘋了！」男生冷不丁讓他推了把，晃晃悠悠差點栽倒，熱血衝上腦袋髒話立刻冒出來，「為個娘們跟我動手，至於嗎？」
衛玖沒接話，唇緊緊抿著，表情特別嚴肅。
劉宣注意到衛玖的臉色，立刻伸手把旁邊男生扯開，「你先少說兩句，大過節的鬧什麼鬧。」
男生被拉了把，自覺理虧，煩躁地抓抓頭髮閃到旁邊。
剩下幾個人眼見這架勢，沒人敢硬上。
「那什麼…」劉宣感覺到衛玖想藏著什麼，他也沒打算非要扒拉開，「我們幾個閑得慌，路過。你就當沒看見，我這就帶他們滾。」
劉宣生硬地替他打完圓場，目光複雜地盯著他看了會，撇撇嘴。
衛玖腦速飛快運轉，去沒有找到一種適合處理現在狀況的方法。
他彷彿被置於天秤兩邊，兀自搖擺。
要是就這樣讓劉宣走，之後還沒個解釋，他們之間肯定會產生嫌隙。
可衛玖沒辦法解釋，他不能把肖徽扯出來，擺在明面上。
「呼——」肖徽長長呼出一口氣，她實在厭倦了這種反覆出現的躲躲藏藏。
說到底，自己皮相還算過得去，哪有那麼見不得人？
「夠了吧。」肖徽低低說了聲，慢慢鬆開手。
衛玖瞬間意識到什麼，立刻轉過頭，「喂…」
肖徽已經跨下來，穩穩站在劉宣面前，眼底露出淺淡溫和的笑意。
「你好，我是肖徽，八中高一的。」
「呃…原來是你啊？」幾次碰面下來，劉宣對這位安靜的姑娘無端留下印象。他目光詫異的在肖徽和衛玖之間徘徊幾圈，試探的問，「你倆搞上了？這麼快？」
「滾，想啥呢？」衛玖認命地翻了個白眼，跳下來解釋道，「我們是朋友。」
「嗯，」肖徽淺笑著歪過頭，補充道，「青梅竹馬。」
「……」單身多年的劉宣遭受到重創，捂住嘴連退好幾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九總，你特么…果然是個畜生。」
衛玖知道他這是害羞的另類表現，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孫子哎，我警告你…」
劉宣高舉雙手比了倆二，「我對天發誓，肯定保密！」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