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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蒲公英與燈火(9)

  比例不夠哦, 補全可看啦


  回應他的是一路上長久的沉默。


  車子停下時,衛捷沒有立馬打開車鎖。


  陽樰拉了兩下門, 不動。


  她扭頭看向衛捷, 秀眉蹙起:「開鎖。」


  衛捷沒吭聲, 也沒做出行動。


  「衛捷!」


  小姑娘聲音清脆, 雖已不含少女時期的那份奶糯的稚氣,但衛捷卻仍感覺耳邊似乎有兩個聲音迴響著。


  現在的, 和過去的, 重疊在一起。


  他側頭, 和她慍怒明亮的雙眼相對。


  「騙你的。」


  陽樰眨了眨眼, 有一瞬間的呆愣。


  他微微垂下眼帘, 輕輕笑了一聲,像是自嘲,又像是捉弄:「相親,騙你的。」


  陽樰唇瓣張了張, 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作為回應。


  衛捷也不說話, 陪著她一起當木頭人,倒是把車鎖打開了。


  「衛捷, 」半晌, 陽樰終於出聲,杏眼看著前方, 口吻有些認真, 「狼來了的次數太多, 就沒意思了。」


  說完, 她像是掩飾什麼似的,迅速地下了車。


  衛捷轉頭,視線往下,停在了副駕駛的座板上。


  靠窗的一側,有四道凹下去頗深的指甲印,正在緩慢地恢復平整。


  沒多久,那四道凹痕回歸平整,像是動搖從未有過一樣。


  他淡淡地收回目光,眼底浮現出一抹思索的神色。


  **

  卸了妝,換上寬鬆舒適的居家服,陽樰使勁甩了甩腦袋,敷上一片面膜,決定不想那些煩心事了。


  暫時不用碼字的日子十分輕鬆,她切了點兒水果,窩在沙發裡邊刷劇邊刷微博。


  之前新發的那條微博已經有了一票評論。


  前排無非是表達了期待和催促她快開新文的,私信有表白的也有詢問《冷暖》實體的發售時間的。


  再翻一翻,就到了CP粉們最愛的吃糧環節。


  【唉,每次木雪老師一提到途川,我就想給他倆鎖了。】


  【雪雪你催催途川大大,讓他多發幾條微博好不啦?】


  【我新來的,真的很好奇途川和木雪老師的關係……】


  陽樰很無奈。


  她自個兒心裡門兒清,她跟途川,那就是可以一起趟雷的革命戰友。一開始,她確實懷疑過途川是不是有點兒什麼別的意思,但是這麼久相處下來,她完全認為當初東想西想的自己是個自戀的傻逼。


  人途川,心裡可是裝著個白月光的。


  只不過白月光心裡沒他。


  微博上她也解釋過幾次,但奈何途川的行蹤太神秘,反而顯得她說什麼都像是欲蓋彌彰。


  想了想,她再一次發了條微博,語氣稍顯強硬。


  【木雪:就這麼說吧,我只是個小作者,途川只是跟我合作的畫手,我們之間現在什麼樣兒,以後也是什麼樣兒。不炒綁定CP那一套,大家消停消停吧。最後一次解釋了,鎖鑰匙都給我,我親自解鎖。】


  其實陽樰大抵也能理解讀者們刷CP的心態。


  途川在微博上就像個隱形用戶,到現在微博都只有兩條內容:第一條,是九宮格作品;第二條,是轉發的她第一本書出版的消息。


  有讀者粉上他的畫,卻沒有途徑多了解他,便只能將目光都放在了唯一和途川有交集的陽樰這兒。


  她把這條微博截了個圖,發給途川。


  陽樰:還行嗎老哥?


  途川果然隨時在:可以的小老弟。


  看,這就是他們的相處模式。


  所以陽樰才敢放心地和他維持友誼。


  陽樰:對了,你跟你白月光怎麼樣了啊?

  途川:……


  他這串感嘆號看得陽樰心生憐惜:嗯……沒事兒,小老弟陪你哭。


  途川:不用。


  陽樰:喲,有進展?


  途川隔了一會兒才回道:或許。


  陽樰感覺自己就像個正在追更新的小讀者,看見主角有進展,自己也跟著高興:繼續加油啊!


  陽樰挖了勺火龍果,綿軟香甜的果肉貼上舌尖,甜得她忍不住眯起眼。電視里也正演到女主打反派臉的片段,直教人身心舒暢。


  她放下勺子,取了個抱枕當枕頭,放鬆地橫躺進沙發里。


  剛躺下,一個視頻請求就彈出來了。


  ——裴澍。


  這小少爺向來我行我素,經常不打聲招呼就彈個電話、彈個視頻,陽樰都習慣了。


  她調整了下姿勢,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頹廢,才點下接通鍵。


  大洋彼岸正是三更半夜,裴少爺精神頭倒挺足,畫面一出來,首先震到陽樰的就是今夜不嗨是悲哀的重金屬搖滾樂。


  她嘶地趕緊把耳機扯了下來。


  等到一臉壞主意得逞的裴少爺終於回到安靜的房間,陽樰才重新戴上了耳機。


  那邊的年輕男人一副要把手機扔出去的架勢:「嚯,哪來的女鬼?」


  陽樰把面膜掀了,神色兇狠:「裴澍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裴澍咧嘴笑了笑,不以為然地調侃:「喲,擺姐姐譜啊。」


  陽樰白眼一翻:「我可當不起您這大少爺的姐姐。」


  「別這樣啊姐姐,」裴澍笑嘻嘻的,弔兒郎當地語氣,「哎,我下個月回趟國,有什麼想要的嗎?」


  陽樰坐起來,抓過抱枕抱在胸前,「你回國幹什麼?學校終於把你開除啦?」


  「你就不能盼我點兒好的?」裴澍一臉服了的表情。


  「我看您天天轟趴,吃吃喝喝的,別是好過頭了吧。裴叔叔把你送出去是學本事的,可不是給你自由過了火。」陽樰把下巴搭在抱枕上,「您把自個兒帶回來就成。」


  裴澍:「真不要?生日禮物哦。」


  他這一提,陽樰才想起來,下個月9號,可不就是自己的生日嗎?


  所以裴澍是特意回來給她過生日?

  陽樰很感動:「弟啊,我親弟!」


  裴澍:「……」


  「不是說當不起我這大少爺的姐姐嗎?」裴少爺開始斤斤計較。


  陽樰:「還沒過兩分鐘不是?我撤回。」


  「你撤回什麼撤回,網給你掐了。」裴澍冷笑一聲,催促道,「快說,要什麼?」


  陽樰咬著手指頭仔細想了想,好像真不缺什麼。


  她猶猶豫豫的,裴澍等得不耐煩了,腦瓜子突然靈光一閃,道:「你把手機找個地兒架著,站起來讓我看看。」


  陽樰:「啊?」


  「去。」


  陽樰把手機翻了個方向靠在果盤上,然後人繞到茶几外側,根據裴澍的指示一點點往後退,直到脖子以下都進入了鏡頭。


  裴澍認真端詳了會兒,比了個OK的手勢:「行了。」接著對她的穿衣品味進行了吐槽,「你這什麼家居服,本來就不高,現在更矮了。」


  「就你話多。」陽樰炸毛,她的家居服是一件連體的小鱷魚睡衣,布料的厚度在這種季節正好。


  氣呼呼地掐了電話,陽樰立馬找途川倒苦水。


  她屏幕敲得噠噠響:不就矮了點嗎?臭小子,又沒吃他家大米!

  途川:……你那個弟弟?

  陽樰稍微跟途川提過自己家裡的情況,他知道她那個准后爸有個獨子,就比她小兩個月。


  兩人年齡相仿,性格又聊得到一塊兒去,既是姐弟也是朋友。


  陽樰:對啊!不過他下個月專程回來給我過生日,我他媽還有點兒小感動。


  途川:……


  陽樰想到什麼說什麼:可惜了,拋開姐弟關係不說,他也不是我會喜歡的款。


  這句話當然是開個小玩笑。但這個玩笑發出去后,遲遲沒有得到途川的回應。


  陽樰沒多想,畢竟對方也有自己的事兒要做,搞不好正在畫《冷暖》的稿子呢,能抽空陪她閑聊幾句就不錯了。


  她正打算放下手機專心看電視劇,手機便又震了震。


  途川:那你喜歡什麼款的?

  什麼款的?

  這個問題如果是高二之前的陽樰,或許能答得天花亂墜。然而現在的陽樰,已經很久沒有思考過了。


  因為不重要了,也沒意義了。


  但是,此時她的腦海中,卻突然闖入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眼尾帶笑,淚痣如星。


  陽樰怔了怔。


  挫敗感混合著無力感在這一瞬間席捲了四肢百骸。她倏地沒了聊天的興緻。


  咬了咬內嘴唇的軟肉,她倚在沙發扶手上,興緻缺缺地打字:長得好看的。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敷衍和低落,途川很長時間沒有再回復。


  陽樰隨手將手機往旁邊一扔,臉埋進抱枕里,誇張地深呼吸了好幾遍。


  震感以沙發為媒介傳過來。


  她抓過來看了眼,是途川的回復。


  途川:她也是。


  這個「她」,指的是途川那個難搞的白月光。


  陽樰的哀傷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開始心疼起她的途川老哥。


  陽樰:那她不喜歡你……川川你,顏值不太行啊。


  途川:……


  這下陽樰不僅心疼,還感頓感愧疚,好像說得太直白了。


  途川:她喜歡。


  陽樰:???

  陽樰:你別自暴自棄,我錯了!

  途川:我沒自暴自棄。


  陽樰嘆息著搖了搖頭,或許這就是求而不得使人自欺欺人吧。


  為愛痴狂的可憐人罷了。


  幸好,她不是。


  不允許自己是。


  衛書莞坐在副駕駛,歪過身子和後面的陽樰說話:「小樰啊,你最近是不是經常要去店裡?」


  「店裡沒什麼需要我做的,」陽樰往前挪了挪,扒住前座的靠背,「不過我最近開始寫新書,可能會經常過去碼字。」


  「哦,那也是不會很忙的意思吧?」


  陽樰點點頭。


  陽樰以為衛書莞是要拜託自己什麼事兒,答應的準備都做好了,衛書莞卻轉向衛捷:「兒子,你呢?」


  衛捷:「下周Y市有個時裝秀,我得去一趟。這周……」他沉吟道,「有點兒兼職的工作沒做完,但是可以騰出白天的時間。怎麼了?」


  衛書莞高興地一拍板:「那正好,讓小樰跟你學學做飯吧。」


  前方的車輛突然停下來,導致衛捷也毫無預兆地急剎了一下。陽樰本就沒用多少力氣扶著前面,慣性之下腦瓜子猛地撞到了前排椅背上,嗷了一聲。


  一隻手伸了過來,溫熱的手掌貼上她的額頭,帶著股輕柔的力道,揉了兩下。


  「疼嗎?」


  陽樰像被燙到似的往後一閃,差點兒咬到舌頭:「不疼。」


  再怎麼說座椅也是軟的,疼還不至於。


  衛捷嗯了一聲,收回了手,專註前方的路況。


  被他碰過的額頭彷彿真有把火在燒似的,陽樰捂著腦門,屁股不安地挪了兩下,感覺那把火燒到了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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