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勾引

  最終這頓午飯以江勛為主廚,關邵在旁打下手達成了大和諧。


  考慮到關邵的傷還沒好, 江勛沒做重油重辣, 口味全是比較清淡的,簡簡單單四菜一湯, 他不到半個小時就搞定了。


  吃飯期間沒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 因為做飯的時候江勛說他吃過午飯就離開, 時間不緊的話還能趕上下午的航班。於是連江勛給西簾夾菜盛湯,關邵都大度地裝沒看見, 只暗搓搓地算江勛還有多久能走。


  下午一點,公司來接江勛去機場的車到了小區門口, 他換好烘乾的衣服,來時空著手,走時拿著個保溫杯,另只手裡提著一袋子能上飛機的小零食,全是關邵給他裝的。


  「好好擴張你的公司,沒事別回來了。」關邵送他出門的時候,語氣溫和地囑咐道,「要是再被我發現你偷跑回來找西簾, 看我不打斷你第三條腿。」


  江勛面不改色地回道:「在你打斷我的腿之前, 我想你應該擔心你的腿會不會先被打斷。」


  關邵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另外三個人, 當下語氣變得更加溫和:「放心好了, 我在部隊的時候可是以一敵十的強人, 他們就算請保鏢過來, 斷的也只會是保鏢的腿。」


  江勛毫無誠意地誇道:「那你可真厲害。」


  說完走了, 頭也不回。


  目送江勛進電梯,關邵把門一關,頓感二人世界真是美妙,江勛一走,連空氣都清新不少。


  客廳里沒西簾,關邵去到廚房一看,她正邊看柯南邊洗碗。


  平板上剛好放到柯南一腳踢飛足球,把嫌疑人踹翻在地,動作帥得不要不要的。關邵看了眼,接過西簾洗好遞過來的盤子,仔細擦乾了放櫥櫃里,隨口道:「你下午還要繼續看柯南嗎?」


  「不看了。」西簾說,「衛時遷給我布置了作業,明天要檢查,我今天得完成。」


  關邵:「明天初一走親戚,他有時間檢查?」


  西簾:「他肯定有。他和我約好了,明天上午十點,我和他視頻。」


  關邵想衛大影帝那麼忙,走親戚估計得從早走到晚,哪來的時間開視頻檢查作業。他剛要說話,突然想起前幾天接西簾,說七點下課就七點下課,沒早半秒也沒晚半秒,只得悻悻道:「他真煩人,過年都不讓人好好過。」


  西簾說:「誰讓他是我老師。」


  洗完碗,這集柯南結束,西簾把進度條拉到末尾看完後續,和關邵說了聲,拿著手機進了書房,開始做作業。


  所謂作業,有電影觀后感,課程心得,《朱宮》隨意指定場景表演,等等等等,連台詞都特意安排了一整頁讓西簾念,布置得相當全面,足夠西簾忙活一下午。


  西簾剛看了幾集柯南,暫時不想看電影。她先念台詞,念兩遍念熟了,念第三遍的時候開錄音錄下來存好,接著看《朱宮》劇本,把衛時遷很有可能會選的場景標出來,她對著鏡子一場場地演,自我感覺不對時還喊關邵進來,讓關邵點評。


  關邵哪看過她練習表演,尤其她讓他點評的還是場眼神戲,一場在太后的慈寧宮裡,蘭妃當著眾人的面悄悄勾引皇帝,試圖奪回寵愛的戲。


  關邵就那麼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看西簾一雙眼睛望向自己,含情脈脈,欲語還休,說勾人不勾人,說矜持不矜持,完了還朝他眨了下眼,才微微笑著轉過身去,明明穿著胖乎乎的柯基家居服,曲線全遮掩了,關邵偏偏從她的背影看出一絲說不上來的很特別的韻味。


  真美啊。


  他想,美到骨子裡,他都看硬了。


  轉而又想,衛時遷天天看她表演,不知道衛時遷是不是也得經常像他這樣微微一硬,以表滿意。


  哎,真是難為衛大影帝了。


  那邊西簾演完了,回頭問:「怎麼樣啊,你有沒有感覺被勾引到?」


  關邵沒說話。


  西簾再問:「你說句話啊,你覺得我演得怎麼樣?」


  因為是在家,不用出門,西簾沒化妝,頭髮也隨便拿了根簪子挽著。幾縷碎發垂落下來,隨著她的走近微微晃動,忽而有一縷掃進領口裡,襯得那一小片的皮膚特別白,看得關邵目光逐漸深沉,而後喉結動了動,他終於開口。


  「你過來點,」他語氣也是深沉的,「你過來我和你說。」


  西簾對男人太了解了,哪裡看不出他的異常。


  她不僅沒過去,還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門邊,說:「需要我給你留多少時間?」


  關邵說:「留什麼時間,你過來就行了。」


  西簾想了想,不對,這明明是她的書房,他就算要辦事兒,那也該是回他自己的家。


  於是把書房門開到最大,她指著外面,說:「你出去,想花多少時間花多少時間,別糟蹋我書房。」


  關邵說:「這怎麼能叫糟蹋呢。」他突然笑起來,帶著點痞氣,又帶著點性感,要命極了,「這叫愛惜,我愛屋及烏,哪捨得糟蹋你書房。」


  她不肯過去,他只好起身,瞧著速度不快,實則也就一個眨眼的功夫,他已經來到西簾面前,然後大長腿往前一跨,他把西簾圍在門前,手臂再鬆鬆一抬,極為完美的一個門咚。


  西簾後背緊貼著門,不敢妄動。


  他傷還沒好,左手是最使不上力的。西簾盯著他左手,她本來想從這裡突圍出去,但怕自己控制不好力道,讓他傷上加傷,一時間竟僵持住,只能看著他慢慢低下頭來,溫熱的呼吸吹拂而來,距離近到他只要再低上那麼一點,就能直接吻上來。


  「你跑什麼。」他聲音裡帶著笑,「我又沒說要愛惜你,也沒說要愛惜你書房,你怕什麼?」


  西簾不說話,只用眼神朝他身體某個部位示意了一下。


  關邵沒動,不前進也不後退,就那麼若有若無地靠著她,呼吸漸漸變得粗重,聲音也低到近乎沙啞:「我倒是想愛惜你。可問題是你肯讓我愛惜嗎?」


  西簾微搖了下頭。


  「唉,我就知道。」他嘆了口氣,「不愛惜也行,你總得讓我親親?我都憋這麼久了。」


  西簾這下終於開口:「以我們目前的關係,這回可以說是性騷擾了吧。」


  關邵又笑了。


  他說:「是,這回是真的性騷擾。不過還有更深程度的性騷擾,你要不要體驗一下?」


  這句話說完,沒等西簾回答,他飛快在她嘴角親了下。


  和記憶中的一樣軟。


  還有點甜。


  他舔舔嘴角,看西簾呼吸屏住,被他壓著的身體更加僵硬,他分明還想更進一步,這會兒卻又捨不得了。


  最終也只在她另一邊嘴角親了下,然後放開她,徑自出了書房,去到鋪了地毯的客廳,受傷的左手背到身後,開始做單手俯卧撐。


  一個,兩個,三個……


  額頭漸漸溢出汗珠,呼吸也更加粗重,然而相反的,體內的亢奮卻慢慢平息,險些控制不住的慾望也徹底偃旗息鼓,再沒露頭。


  連做了一百個俯卧撐,關邵翻身躺在地板上,喘了幾口氣,揚聲喊了句西簾。


  書房沒動靜。


  他再喊:「西簾?生氣了?」


  書房還是沒動靜。


  他索性爬起來,走到書房前,還沒看看裡面怎麼樣了,迎面一個抱枕砸過來,連帶著的是西簾平靜到冷酷的聲音:「兩百個俯卧撐,你還差一半。」


  關邵接住抱枕,聞言笑道:「兩百個?你是要累死我。」


  西簾說:「我是怕你有精力沒處使。」


  關邵仔細品了品這話,沒品出來她是生氣還是沒生氣,只能說:「行,兩百個就兩百個,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返回客廳,把抱枕放沙發上,開始做剩下的俯卧撐。


  邊做還邊喊號子:「一二一,一二一……西簾,你給我數著數啊,」他說,「你要是假公濟私讓我做多了,晚上就沒人給你做年夜飯了。」


  西簾說:「閉嘴,老實做你的。」


  關邵笑了下,默不作聲地繼續做俯卧撐。


  俯卧撐這玩意兒在部隊里天天做,回來后也天天做,所以即使關邵不刻意去數,他也能大致感到自己快做完了。


  果然,很快就聽西簾說:「夠了。起來吧。」


  他躺地上沒起來,說:「累了。你給我倒杯水唄?」


  西簾說:「你是不是還想我喂你?」


  他說:「哎,你真了解我。」又說,「西簾,我們複合吧。」


  西簾沒回話了。


  過了會兒,她端著杯溫水從廚房出來,說:「你怎麼還沒起來?」


  關邵盯著她。


  看她表情自自然然,好像真沒聽到他剛才那話似的,他心裡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兒,面上卻也和她一樣,非常自然。他坐起來,接過她遞來的水杯,說:「我剛才說過了,我累。」


  西簾說:「你才做了兩百個俯卧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高中你最多是一次五百個。」


  關邵說:「你還記得啊?我以為你早忘了。」


  關邵出身軍人世家,他家三代都是當兵的,如果拿他祖父他父親和他比,他現在市局刑偵顧問的身份還真不夠看的。


  不過他家並不需要他在這方面有所建樹,不然根本不可能同意他退伍。


  他家現在只求他能安安分分別惹出什麼亂子,再找個能鎮得住他的人結婚就成,其他的隨緣,順其自然。


  「你繼續做你作業去吧。」他再喝了口水,「我歇會兒,然後看看晚上做什麼菜。」


  西簾說好,轉身進了書房。


  關邵盯著她背影看了片刻,最終把水杯往茶几上一放,又躺下了。


  真要命。他想,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能是個頭啊。


  ……


  春節聯歡晚會是晚上八點開播,關邵算著時間,剛過六點就開始做飯了。


  西簾七點出來,堪稱豐盛的年夜飯已經擺上餐桌,關邵正彎腰往烤箱里放曲奇餅乾。


  西簾看了眼,他用模具做的,看起來還怪精緻的,不由誇了句心靈手巧。


  「不手巧能給你做年夜飯嗎。」關邵摘掉手套,在對面坐下來,「吃吧,這頓年夜飯夠吃到明天晚上的。」又說,「這還是就我和你一起吃了,換成在我家,得做一大桌,吃到初三也吃不完。」


  西簾知道他家三世同堂,但人其實不算多,他父親是獨生子,他自己也是獨生子,今年他不在家過年,也不知道他家裡人會怎麼說。


  她想想還是問出口,然後得到個絲毫沒讓她吃驚的回答。


  「我說我陪你過年啊。」關邵說著,給她夾了一塊臘腸,「他們知道你一個人過年,都心疼著呢。要不是我一直在那說,他們肯定要接你過去過年。」


  西簾心說果然。


  看西簾那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關邵說:「你還不謝謝我。你要是去了,說你是我前女友,咱倆還沒複合,那得多尷尬。」


  就像關邵曾被楊女士邀請來家中吃過飯一樣,原主也是去關邵家做過客的。第一次去還是以同學的名義,後來再去就是以女朋友的名義了。


  都說自家人知自家事,關邵退伍回來,又是自己上陣又是請人幫忙查東西,最近一段時間更是天天早出晚歸,他家裡人再睜眼瞎,也不得不承認,這孩子是不是對哪家姑娘看上眼了。


  今天他天沒亮就起來,幫家裡做完大掃除準備走人,說晚上不回來過年了,他父親扯著他后領一問,得知他最近在追西簾,立馬放下他后領不說,還把自己珍藏的一枚古錢幣交給他,囑咐說當年自己就是靠著這個傳家寶保佑,才追到他母親的,讓他一定要隨身攜帶,列祖列宗會保佑他追回前女友的。


  關邵說著,把那枚古錢幣摸出來給西簾看:「你看,就這麼個東西,說是公元前傳下來的,到現在兩三千年的歷史了。嘖,我還真不知道我家居然能傳這麼久,擱古代肯定得是個大戶人家。」


  西簾看著那枚古錢幣,心下一顫。


  那是一枚刀幣。


  一枚對西簾而言,很是有些熟悉的刀幣。


  因為被很好地保存,以及常年擦拭,這枚刀幣並不像那些出土的刀幣一樣顯得陳舊,反而像剛剛製造出來的那樣,十分嶄新,上面的字體也清晰可辨,即使是不懂行的人,也能一眼看出這枚刀幣的價值。


  不過現在,這件極具價值的古董被關邵拿在手裡把玩,漫不經心道:「我爸還說什麼,我爺爺也是靠這個保佑追到我奶奶的,然後我太爺爺也是靠它保佑才追到我太奶奶……聽起來可邪乎了,不過想想感情的事比這東西更邪乎,我爸又說得跟真的似的,我也就意思意思信一下。」


  西簾這時說:「嗯,你可以信一信。」


  關邵把玩的動作一停:「你也信?」


  西簾說:「這是長輩對你的祝福,信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關邵說:「我怎麼覺得你話裡有話。對,差點忘了,你爸是研究古董的,你是不是從你爸那裡聽說過什麼?」


  西簾說:「是吧。反正你收好,別把它弄丟了。」


  看她說得這麼鄭重其事,關邵也鄭重說好。


  收好刀幣,兩人繼續吃飯,然後刷鍋刷碗,看時間差不多了,關邵把曲奇餅乾從烤箱里取出來,又燒了壺熱水灌茶瓶里,再拿了不少小零食往客廳茶几上一放,和西簾一起等春晚開播。


  春晚這節目,關邵在部隊的時候每年都看,甚至有回春晚的直播現場還同步放他們在食堂看春晚的視頻。他對春晚沒什麼興趣,但見西簾看得津津有味,他也就跟著看,時不時刷刷手機搶個紅包,兩個小時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


  看已經十點了,關邵站起來,說:「走,我帶你放煙花去。」


  西簾說:「春晚還沒放完呢。」


  關邵說:「手機也能看直播。」


  現在再不出門,等開車到外環線外,要趕不上零點放煙花了。


  西簾只好換了衣服,和他一起把煙花搬下樓。


  這大晚上的,街道特別冷清,外鄉人都回家過年了,路上一點都不堵。關邵開車帶西簾到了外環線外能放煙花的地方,看時間和計劃得差不多,他打開後備箱,把煙花都搬出來后,叮囑西簾一定要仔細看,千萬別漏掉了。


  西簾說:「聽起來像是你給我準備了個驚喜。」


  關邵說:「可不就是驚喜。」


  手機直播里傳出春節倒計時的聲音,關邵給西簾戴了個耳暖,他跑到前面去點燃煙花。


  「五,四,三,二,一……」


  「砰——」


  夜空中煙花綻放,西簾仰頭看著。


  認清煙花組成的是什麼字時,她沒忍住,笑了。


  然後說:「新年快樂,關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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