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紅裙子（四）
徐音轉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迷的汪建暉, 身上的鬼氣再度波動起來。
「別衝動，我們去外面說。」左詩陽見徐音又要控制不住自己, 趕緊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將一絲道力送過去。
「真，真人……？！」
身上的黑氣被壓制，意識恢復清明，感覺到身上涌動著的一股暖流, 徐音也是有些驚訝地轉頭叫道。
如果她沒感應錯的話，身上的這股暖流應該是道力, 道士的道力是用陰德積累起來的, 十分珍貴, 而左詩陽竟然分了她一絲，讓她感動之餘也是有些不明白。
「你在變成厲鬼的邊緣徘徊, 道力能壓制你身上的怨氣, 讓你恢復理智。」左詩陽還以為徐音不懂，於是開口和她解釋。
「我知道的, 但是道力那麼珍貴，你為什麼要分給我？」徐音猶豫著開口問道。
「沒關係, 如果能成功幫到你們, 事後我能獲得更多。」左詩陽見徐音惶恐的模樣，也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安撫道。
「謝謝……」小女孩低下頭, 似乎有很多話想說, 可最後憋了半天, 卻只紅著臉說了這兩個字。
「聽話。」左詩陽牽著徐音的手將她帶到了門外，將汪建暉家的門帶上。
「我們現在來好好說說你之前的事。」將徐音拉到一旁的樹蔭下坐下，左詩陽鼓勵地看向她。
徐音點了點頭，開始將自己和汪建暉認識后的事情徐徐道來。
*
徐文靜一家得了資助之後，就搬來了燕京，本來汪建暉是要帶徐音一人過去住的，說是聯繫了燕京市最好的公立小學，不過徐文靜不放心女兒一個人，就跟著一起過去了。
當時是九月中旬，所有的小學都已經開學大半個月了，本以為到了燕京就可以立刻入學，結果母女兩等了半年都沒等到入學的通知。
「去燕京我們被安排住在一個小套間，房子不大，但是比我之前住的好多了，吃的穿的用的也不少，可就是不能去上學。」徐音有些失落地道。
她從小最大的願望就是去學校，可惜，到死這個願望也沒實現。
「如果有人資助的話，小學是很好插班進去的嗎？我想，不需要最好的學校，只要能去普通的小學上課，你也很滿意了吧？」
左詩陽聽到這裡就覺得不對勁了，感覺汪建暉半年來都是在計劃著什麼，以資助上學為借口，騙徐音過去。
「當然了，只要能讓我去上學，不管什麼學校都可以的！」徐音激動道，她根本不挑！
當時她和媽媽兩個人都不懂，以為一個學期開始了就要等下個學期才能報名，所以什麼都聽汪建暉的安排。
「我等了半年，過完年，元宵節的那天晚上，汪健輝忽然跑到我和媽媽住的地方來，特意送了我一條很漂亮的裙子。」
女孩兒說著眼眶有些發紅，「裙子是紅色的，包裝就很漂亮，這樣精緻的小禮裙，我在燕雲的時候從來沒見過，更別說穿了……」
徐音當時很激動，晚上就試穿了新裙子，同時，汪建暉還給她帶來了一個好消息，說明天就可以去上學了，她可以穿著這個新裙子去！
於是徐音激動得晚上很晚都睡不著，抱著新裙子和書包一遍遍地往臉頰上貼，親吻了好多遍。
徐文靜也很高興，她就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是希望她能讀上書，考上大學，長大后在城裡找個體面的工作，不用再留在燕雲的小村子里。
「第二天汪建暉開車送我去上學，帶我去的卻不是什麼學校！而是一家洗浴店！」徐音說著忍不住小聲地哭了起來。
「洗浴店？你說的是哪種洗浴店？做違法生意的？！」左詩陽站了起來，臉色瞬間陰沉而下。
其實看這個情況，不用問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麼正規的洗浴店。
「嗯，我進去之後，直接被汪建暉轉交給了店裡的人，然後被關進了四樓的一個房間里，沒過幾分鐘，就來了一個叔叔，脫我衣服……」徐音哭得眼淚直流，說話也哽咽著，十分傷心絕望。
從那天起，就是噩夢的開始。
她還這麼小，什麼都不懂，被關在房間不給吃喝，被不同的男人沒有停歇地折磨了一天一夜，死去活來，活來又死去。
第二天汪建暉過來看她，像往常一樣給她帶了一大袋的零食，還有一碗剛熱好的飯菜。
徐音哭著叔叔為什麼要這麼對她，汪建暉卻沒有回答，而是將東西放在一邊，像之前那幾個人一樣，把她拉到懷裡，開始脫她衣服。
「你乖乖地呆在這裡幫我賺錢，每個星期我都會去買好吃的帶給你，賺來的錢我也會分一部分給徐文靜。」
完事之後，汪建暉強迫著徐音把飯菜給吃了，然後將一袋零食扔到她的懷裡。
「你如果想看書，我也會給你帶全套的課本，想學什麼我來的時候可以教你。」
汪建暉說這些話就走了，也不管徐音是怎麼想的。
他這半年來花了不少心思在徐音的身上，給她買營養的東西補身子，每天的菜都讓人做了專門的滋補食譜，將她養得白白嫩嫩的，看她現在水靈靈的模樣，也不枉他耗費這麼半年。
等汪建暉走後，徐音就絕望地大哭了一場，她很害怕，她現在不想讀書了，只想回到媽媽身邊，想回到燕雲的那個小村子里去，寧願一輩子呆在那裡不出去，也不想待在今天這個地方！
……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在洗浴店『很值錢』，標價都是五千以上的。」徐音抹著眼淚開口道。
「好了，不想了這些了，我都知道了。」左詩陽見小女孩哭，也是心疼地上前抱住她，伸手撫著她的後背安慰道。
「那真人你會幫我嗎？那些欺負我的人，我一個都沒來得及報仇。」徐音很是委屈。
「你之前就是死在洗浴店，怎麼沒對那邊的客人下手？」左詩陽抱著小女孩安慰了一會兒，才低頭疑惑地問道。
按照徐音剛剛對付汪建暉狠辣的手段來看，她應該會忍不住第一時間就在洗浴店裡報仇才是。
「我死了之後店裡人就把我處理了，埋到了離那裡很遠的一個山上，我回去過，可那條街上到處都貼著符，每家店門口都有，還掛著銅鏡，我根本靠近不了。」徐音恨恨地開口道。
「那走吧，今天我帶你去。」左詩陽收拾了一下口袋，將東西都放好，然後邁步往前走去。
「怎麼不走？」叫過徐音之後，左詩陽感覺身後沒動靜，於是轉身向後看去，就見小女孩兒愣在原地，臉色表情怪異。
「真，真人……你是要帶我去洗浴店報仇？！」徐音想了半天也沒想通，才開口問道。
真人不是不讓自己傷人嗎？怎麼現在還要主動帶她去了？
「我是不讓你造殺孽，但是嚇嚇人無傷大雅，只要不動手，嚇死了也不是你的責任，」左詩陽笑著對她招了招手，「走吧，現在過去正是時候。」
「真的嗎！」徐音聞言高興地在半空中飄著轉了好幾圈，然後風一般地躥到了左詩陽的身後，興奮地不得了。
她之前怎麼就沒想到？自己動手殺人是造下了殺孽，把人殺死了自己就得下地獄受罰，可要是嚇人，嚇死了可就不是她的責任了！
「其實地府有很多規則是可以鑽空子的，只是你們了解地沒那麼詳細，所以地獄里受罰的可憐鬼才那麼多。」左詩陽捂著嘴輕聲說道。
大晚上的，如果這些鑽空子的話被路過的鬼差聽到了，可免不了要被說上一頓！
徐音說的那家洗浴店離這邊還有些距離，於是左詩陽讓徐音先附在自己隨身攜帶的黃表紙上，然後打車去了那邊。
……
「真人你把外面的這些符和銅鏡遮了，讓我一個人進去吧。」
半個小時后，左詩陽來到店門口，剛想要推門進去，就被徐音給叫住了。
「你不用擔心，我進去沒事的，這些人動不了我。」左詩陽知道徐音在擔心什麼。
小女孩心地善良，害怕左詩陽被店裡的人暗算，也走她一樣的路。
「再說了，不是有你嗎？我要打不過店裡的壞人，你就出來幫我嚇他們。」左詩陽半開玩笑地說道，接著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
「歡迎光臨。」門上的鈴鐺一響，立刻有個女人從大廳的沙發上站起來，笑容滿面地迎了上去。
「老闆娘，你們店裡有做按摩嗎？我肩膀酸，想按按背。」
左詩陽走到前台，假裝認真地看牆壁上貼著的價目表，實際上則是用餘光偷偷地觀察著這女人的面相。
「開背有啊，單開背一次是二百二，如果加洗浴一起，是一個優惠套餐，二百四，要不要考慮一下？」
那女人在看到進來的是個女孩，尤其是年輕女孩之後，臉上雖然仍帶著笑，可意味卻完全不一樣了。
「可我今天洗過澡了。」左詩陽想也不想地就拒絕道。
這地方即使店內有佛像和符咒鎮壓，可污穢之氣還是很重，在她眼裡看來就是烏煙瘴氣的，而面前這個女人，面相也不好。
眉尾有缺口，形成分叉，即使用眉筆描補，左詩陽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天生缺叉眉的人，總以自己利益為先，對人虛情假意。
而卻她不僅是缺叉眉，眼尾還帶略帶青紅，青色顯著，紅色暗而不顯，是造了殺孽的特徵。
看來這老闆娘還害死過不止徐音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