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紅裙子(三)
「徐音是誰?」左詩陽眉頭微皺, 不明白除了徐文靜怎麼好端端地又冒出一個人來。
「你不會是做噩夢吧?」
「不是,絕對不是夢!是徐音, 真的是她來了!」
汪建暉這兩天本就精疲力盡,又被這麼連續地嚇了兩次,整個人都有些神經質了,聲嘶力竭地大喊道。
「左大師,求你快點過……」
「咔」
「左大師!左大師你能聽見嗎?!!」汪健輝的話還沒說完, 手機忽然黑屏了,急得他大喊!
可他這一喊, 手機屏幕竟然直接從中間裂開來, 而後斷裂成了兩半
……
「叔叔, 你送音音的紅裙子真好看……」
「音音好喜歡…」
「好喜歡…咯咯咯……」
房中傳來一陣小女孩的笑聲,笑聲清脆, 如銀鈴般動聽悅耳。
聲音找不到源頭, 在床底下,柜子里, 門后,甚至天花板上繚繞著, 到處都是這笑聲。
「別過來!不許過來!!」汪建暉聽到聲音, 害怕地縮在了沙發上。
感覺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毛孔舒張開,涼颼颼的陰風強行從裡頭灌入, 刺骨冰涼。
「叔叔, 你總是對音音這麼凶。」
一道身影從黑暗中飄出, 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七八歲大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著一件很漂亮的紅色裙子,扎著兩根凌亂小辮,小臉慘白,唇角還掛著血跡。
眼睛很大卻沒有眼白,黑漆漆的一片,似黑暗無盡的深淵。
「不過叔叔現在再凶,音音也不怕了,音音是鬼,要把叔叔給吃掉,咯咯咯……」
小女孩飄著上前,身上的裙子也跟著飄起,顏色如血。
裙角拂過身體,流下一行紅色的血液,順著女孩慘白的小腿淌下,然後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將客廳的地板染成了一片血泊。
汪建暉倒在沙發上,將自己的臉埋在縫隙里,在無法逃避的情況下竟將自己當成了鴕鳥。
掩耳盜鈴般地捂住耳朵、遮住眼睛,以為這樣鬼就會看不到也聽不到自己。
……
「叔叔……」
徐音飄到沙發前,用雙臂將男人的肩膀環繞,親切溫柔地喊著這個稱呼。
從背後看,就像是關係親密的父女,一大一小的身影緊緊依偎,畫面溫馨。
不過如果有人站在前面看,就會發現事實上根本不是背後看上去的如此!
徐音和汪建暉兩人雖然相擁在一處,可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後者的身體在止不住地顫抖。
……
「唔……叔叔的…味道,真不錯……」
徐音環著汪健輝的肩膀,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嘴裡含糊不清地道。
尖利的牙齒刺入皮膚,血液瞬間濺射而出,濺得小女孩滿嘴都是,還有一些噴洒在她帶笑的小臉上,看上去恐怖非常。
「音…音音,求你繞了叔叔……叔叔找人給你超度,一定讓你投個好胎!」
汪健輝慘叫出聲,牙齒打顫,結結巴巴地向徐音求饒。
「可是我不想投胎,我只想要留在叔叔身邊。」
徐音聞言輕笑出聲,笑著笑著小臉便逐漸地開始扭曲,眼裡流出血淚,七竅鮮血直流,身形暴漲,整個身體竟是變得有幾丈之高。
「我想留在叔叔身邊……想永遠永遠地留下來!」
小女孩變大之後,單單是一隻手,就有兩米長,彎下腰,一把將縮在沙發角落的男人拎起,然後湊到了自己面前。
「叔叔,音音把你吃掉好不好?這樣你就變成了音音身體的一部分,永遠不分開了。」
徐音張大嘴,將男人整個兒往嘴裡放,汪建暉下意識地往下看,只看到那巨大的嘴裡是一團又一團的黑霧,那些黑霧凝聚成一個個人頭,每一張都是陌生的人臉。
「鬼,都是鬼!」
汪建暉看見那麼多的人頭,直接就被嚇暈了過去,四肢垂落而下,那些人頭便都興奮地哇哇大叫,在「黑洞」里一蹦一跳的,想要咬住他的胳膊和腿,把人拽下來生吞活剝!
徐音鬆開手指,汪建暉便直接往她嘴裡掉。
就在人剛掉進去了一半的時候,忽然有一道金光從門縫之中照射而進,落在徐音的背上,她的身體頓時如殘雪遇到烈日,嗤嗤地被腐蝕而去,不斷地往外冒著黑氣。
「噗!」小女孩被金光傷到,整個人向前撲去,同時身子開始縮小.
而原本被她吃進去一半的人也被吐了出來,從天花板掉落,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
「為什麼傷人?」左詩陽幾步上前,兩指掐成決,捏著女孩兒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抓起。
「哇,音音疼……」
女孩漆黑的眼睛無辜地望著左詩陽,在下一秒,忽然就毫無預兆地哭了起來,臉上血淚橫流。
「不許哭!」左詩陽第一次見鬼和她撒嬌耍賴的,頓時些頭疼,冷著臉呵斥道。
「……」徐音抽了抽鼻子,聽話地止住了哭聲,不過那血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淌。
「變回正常的樣子。」左詩陽再度命令道。
「哦。」徐音不情不願地伸手擦了擦眼淚,然後眨了眨眼睛,立刻就變了一副模樣.
小臉白凈,大眼睛水汪汪的,小鼻子小嘴巴,長相十分喜人,除了臉色白一點,這個模樣和正常的小孩沒什麼區別。
「你叫徐音?」左詩陽見她乖巧,也是放開了手,低頭看向她,開口問道。
在電話突然斷掉之後,左詩陽就根據汪建暉前天發給她的地址直接趕過去了,也還好在最後一刻趕上了,不然人就直接給這小蘿莉吃了。
「嗯。」徐音點了點頭,兩隻小手交握著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抬頭,「真人能不能放了我……?」
「你先說說你為什麼要殺他,聽完我再看情況決定放不放你。」左詩陽緊繃著臉,嚴肅地開口道。
這小女孩表面看上去乖巧無害,如果不是剛剛親眼見到她殺人,估計左詩陽也會被她這個外表給欺騙了。
不過害人肯定也有理由,像徐音這樣的小鬼,一般死後會由鬼差來帶著下地府投胎,除非有很大的怨氣,才會逃避鬼差拒絕投胎轉而去找人尋仇。
「這個說來話長…」徐音歪著頭,用手指點著嘴角,似乎不太願意說。
剛剛這個道士不僅去救汪建暉,還用金光咒傷了她,徐音覺得這兩人肯定是一夥兒的!
「你放心,如果是汪建暉的錯,我肯定會站在你這邊,我和他只是交易關係,並無交情。」
小女孩年紀小,想法都寫在臉上了,看一眼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所以左詩陽立刻就開口撇清了和汪建暉之間的關係,她答應幫人捉鬼和幫徐音討回公道那是兩回事兒。
厲鬼本就不能在人間逗留,如果已經造下罪孽,道士碰上了可以直接打散其魂魄,如果沒有,那便捉了給鬼差,洗去怨氣後送去往生。
左詩陽和汪建暉做了交易,她拿了錢就會保證保住他的性命,但也僅此而已。
若是這鬼也有冤情,作為茅山正派弟子,她也會幫忙詢查到底,讓害人者得到應有的懲罰。
……
「我怎麼樣才能相信你?!」徐音卻沒有鬆懈,而是皺著小眉頭保持警惕。
「你認識這個嗎?」
左詩陽從道袍里掏出一塊牌子,拿著在小女孩眼前晃了晃。
「茅山翎箋!」徐音一見到那牌子,眼睛頓時一亮,激動道。
翎箋是茅山弟子獨有的信物,茅山派如今也算是道家的領頭之一了,不說其他,至少茅山道士都是正派,可以值得信任。
「現在能相信我了嗎?」
左詩陽將東西收起,蹲下身,目光和徐音平視,後者聞言趕緊點了點頭。
「還好你遇到了我,不然自己報仇,殺了人,被鬼差抓到可是有你好受的,沒在地獄待個幾十上百年的,根本出不來!」
「我……我實在是不甘心。」徐音聽到「地獄」兩個字,有些害怕地後退了兩步,委屈地開口道。
「我和媽媽兩個人本來不住在燕京,而是在隔壁燕雲市岐山縣的一個村裡……」
徐音對左詩陽放下防備后,也是嘗試著打開心扉,開始講起了自己的過往。
「我沒有爸爸,家裡很窮,到了年紀也沒錢交學費去上學,只能留在家裡看從別人那邊借來的課本……」
「不過去年的時候村裡出了兩個資助名額,就是貧困家庭的補助,我家跟著幾十戶人家一起報上去,結果就被選中了,當時鎮長帶著汪建暉來我家,說以後我上學就由他來出錢,從小學到大學都包了!」
徐音說到這裡的時候,小臉陰沉沉的,顯然後面並沒有什麼好的回憶。
「他說話不算數?」左詩陽想起那天在醫院,徐文靜附在汪俊身上的時候,一直在重複地說著這句話。
難道是汪建暉說話不算話,當時沒出錢供徐音上小學?
那也不可能啊,只是這樣的話,根本不至於讓徐文靜變成厲鬼來向他索命啊……
「你這句話是從我媽媽哪兒聽來的吧?媽媽已經變成了厲鬼,怨念太深,天天都會念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