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薑老辣
呼呼地北風刮進這條無名巷弄，風聲中夾雜著悲痛欲絕的呼救聲：“快叫救護車啊，我要死了，我快死了，我不想死啊……”
聲音由遠而近，由最開始的歇斯底裏到最後的悄無聲息，江湖就是這樣，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
有人淒涼有人輝煌，他們可能是不幸的，默默體會著身體內生機的流逝，那種恐懼的感覺究竟有多可怕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但我想如果有下輩子的話，他們肯定不會再做一個江湖上混飯吃的小嘍囉，哪怕是街頭乞討的乞丐，也要比這樣的結局落幕要好許多。
“救我啊，我還被不想死，媽媽……”
似乎聽到了某個被砍傷腿的家夥的求助聲，一個撐著傘小弟跟著一個一身風衣的男人從湘江路上拐進這條被剪斷電線烏黑的巷弄中，走到那個還在呼救的小弟身前，俯下身子把他的眼睛護住，然後不知道從哪裏掏出的一把五四手槍，頂在他的胸口上，輕聲呢喃道：“下輩子投胎要做個好人。”
“砰！”
槍響，人死。
他緩緩的滑動手掌把那個小弟的眼簾撫下，表情平淡至極，一條人命在他手中就好像是殺一條雞一樣廉價！
撐傘的小弟跟在男人的身後，腳下路過一個渾身顫抖的小弟，他沒有停留甚至都沒有去多看一眼，江湖上的人是殺不完的，他也不會去做那些浪費子彈的事情。
男人為什麽殺人的原因其實很簡單，路過這條巷子，歇斯底裏的呼救聲吵到了他，所以他死了，而那些安安靜靜閉著嘴巴的人盡管渾身顫抖卻不會在意一下。
巷子裏的風刮得更大了，烏雲遮蔽了頭頂的月色，漆黑的夜空中閃過一道白光，雷聲震天。男人自始至終極其鎮定的走著，忽然之間，大雨傾盆！
雨水衝刷著地上的血跡，打落在那具確定已經死亡了的小弟身上，一道長長的血流沿著巷子的牆角向裏麵延伸。
雨滴如注，打落在那把黑色的雨傘上，撐傘的小弟麵色平靜的淋著冷冰冰的雨水，雨傘隨著黑衣男子的腳步而動。
兩道背影，漸行漸遠。
良久之後，才有人從傾盆大雨中爬起來，拖著受傷的手臂或是大腿，掙紮著向巷弄口爬去。
……
汶水街，磅礴大雨中，爆發著血戰。
老拐帶著人手馳援，而張謙也原形畢露在老拐的麵前，一幕幕刀光劍影，血水混著雨水滾落到地上，啪啪作響。
人頭攢動，占據絕對人數優勢的我們在大雨中如魚得水，反倒是身為東道主的老拐有些獨木難支的意思。
“張謙，關威你個混蛋，給老子滾出來，居然陰我！”
老拐瘸著一條腿在雨中不甘的怒吼著，他怎麽也想不到剛剛還在一起喝酒的關威會在背後陰他，滿腔怒火無處發泄！
如果關威這個時候真的出現，老拐肯定就算拚了老命也要衝到他的麵前恨不得手撕了關威，但可惜的是關威不會出現。
“關威！你挑起紛爭，想要吞掉我，你不怕蛇爺拿你問罪嘛？”老拐衝著張謙的方向大聲叫罵著，身前的小弟們節節敗退，苦不堪言。
張謙鄙夷道：“拐爺，這你可就猜錯了，幕後策劃的人可不是我們二爺，要吞掉你的自然也不是我們二爺。”
“怎麽可能，難道是王老狗？”老拐滿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在他的印象中汶水街有能力這樣陰他的隻有兩個人。
“告訴我是誰，我一定要殺掉他，替兄弟們報仇！”老拐已經收到消息，無名巷弄中的慘劇讓他差點氣暈過去。
天空中的雨滴越來越大，汶水街的街道上滿是嘩嘩的流水聲，我披著小七遞給我的皮衣防止傷口進水感染，緩步走來。
剛好聽到老拐和張謙的對話，輕聲道：“不用找了，我來了！”
“你？”循著聲音，老拐眯著眼睛看到雨水中緩步走來的我，周圍的小弟很自覺地給我讓出一條道來。
周圍戰鬥的人群也都分開，各自退到兩旁，帶著淩冽的殺氣各自威風凜凜。不過學生就差了那麽一點火候，但人多勢眾的學生小弟仍然是場中誰也無法忽視的存在。
就連一向鄙夷的老拐此時也沒有再拿出剛才羞辱張明等人的話來說，什麽‘小屁孩還是滾回去讀書’之類的鄙夷話語讓年輕氣盛的少年們可是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
“李魁就是我殺的。”
簡單明了，僅僅一句話就讓老拐握緊了拳頭，臉色漲紅。
“我還沒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過來送死了，很好，今晚就是你的死期！”老拐扶著瘸著的右腿後退了幾步，有小弟遞過來一把雨傘。
“誰殺誰還不一定呢！”
我晃了晃腦袋，甩了甩已經很長的頭發，大雨中夾雜著雨水在空中劃過一道銀色的匹練，我接過小七手中的鋼刀，扔下身上披著的皮衣，跟張謙互望了一眼，嘴角上揚道：“該結束了！”
張謙大喝一聲：“兄弟們上，誰殺了老拐獎勵十萬！”
於是，浩浩蕩蕩的小弟們狀若瘋狂的衝向被一群人層層護衛的老拐，我握緊手中的鋼刀，然後朝著混戰的中央走去，與雨水渾然一體，手起刀落，如同殺神！
站在人群最後麵的老拐異常的平靜，他忽然笑了，那種笑就如同被毒蛇盯上了一樣，讓我心頭警鍾大起。
為了避免橫生變故，我奮力的撕開一條缺口，然後舉起手中的刀，隻差五六步的距離就能夠手刃老拐。
然而，下一刻，我全身上下汗毛炸立。
老拐不慌不忙的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物件，不是別的，正是一把左輪手槍，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老拐居然能弄到槍，雖然看樣子左輪手槍裏裝不下幾發子彈，但每一個子彈都代表的一條人命，尤其是他將手槍對準我的時候，濕漉漉的頭發上滴落下來的水漬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雨水，我隻是知道如果我再敢前進一步的話，我很可能會死。
遠處的張謙也沒有反應過來老拐居然暗地裏搜羅了一隻手槍，在全是刀兵麵前熱武器的優勢與威懾力實在是太大了。
老拐笑容滿麵皺褶的眉頭笑成了一朵菊花，他高喝一聲：“不想死的都給我住手！”
接著是一槍鳴槍示警，時間太短，我完全沒有反應的時機，隨後那把槍重新鎖定我，我知道如果跳到人堆裏那麽活下來的機會會很大，但這個時候我不敢冒險也不敢賭，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我絕對不能亂。
場中剛剛還氣焰囂張的小弟們此時全部都是一副苦瓜臉，學生黨差的就更多了，他們哪裏見過這種玩意，眼神中滿是畏懼！
張謙等人站在後方，絲毫不敢言語，生怕惹急了老拐一槍把我斃了！
接著，因為我的孤膽深入，讓此時的我位置有些尷尬，很自然的便被老拐的手下挾持了。
他笑意盎然的拿著槍走過來指著我的太陽穴色厲內荏的說道：“你剛才不是很囂張嘛，怎麽樣，現在還不是淪為我的階下囚？”
“年輕人，你還是太嫩啊，你要記住，薑還是老的辣啊！”
“哈哈哈哈哈！”
身後的張明陰冷的喊道：“放開他，要不然，你們全都會死！”
我暗罵一聲呆子，這時候還說這樣的話不是盼著我早點死嘛，沒看到張謙都沒說話嘛，我心中百感交集卻沒有表露出一絲一毫。
老拐笑吟吟的指著我的頭對張明以及張謙說道：“你們是在威脅我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