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A12宿舍的煞星
深秋的早上涼涼的，宿舍的窗戶一宿沒關。
我早早的起床，穿上外套和運動鞋，去操場跑步鍛煉。
我的體質不算太好，而混子嘛，要的不僅僅是心狠手辣，還要能打。要不然的話，就不是打人而是挨打了。
大飛叔一身威猛的氣勢得益於他兩條肌肉繃緊的手臂和他那引以為傲的八塊腹肌，我就算不能練成大飛叔那樣，也要把自己的身體鍛煉的超出常人。
林峰的床鋪上鋪著一層被褥，沒有他的蹤影，我猜測也許他也是去鍛煉了吧。
走出宿舍大門，我下意識的蜷緊身子，順著小道小跑著去操場。
早上六點鍾，籃球場上就有一群人在風中馳騁了，我沒有停留，繞著操場控製速度小跑著。
有很多男生和我一樣，穿著寬大的外套，在涼風中穿梭。而女生則沒有幾個，我認出跑道上幾個為數不多的女孩之一就是陳紫薇。
越來越近，我順時針她逆時針，我笑了笑，彼此再次擦肩而過。
雖然覺得很巧，但當時我是不怎麽相信緣分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的，也直到後來她從我的世界中消失，我才發現，原來我的世界裏她是一道不可或缺的美麗風景。
我沒有看到林峰，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食堂開飯的時間到了，崔燦跟著我，一起在食堂喝苞米粥和油條。
我沒有跟他提今天的計劃，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我要以身作則。如果最後是我這裏出了問題，那麽我真的沒有臉見張明，我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
讓我有點意外的是，整整一上午，林峰都沒有來上課。看著窗外逐漸陰暗的天空，我在心裏想著，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而這，我一語成讖。
我想到的風雨是波及我和張明還有那個阿兵的，我想到的風雨是漫天飄盆大雨，卻獨獨沒有想到，暴風雨來臨前夕，最引人矚目的是沒有來上課的林峰。
他一個人，卷起了一場南嶺二中的風雨。
那個時候我還在上課，等待著張明的消息，隻要那邊成功把阿兵約出來，我就有把握讓他臣服。
在我眼中，學校這個地方，沒有人不怕死，而我夠狠。
是鄰班的崔燦來叫我，跟我說出事了。
原本不依不饒纏著林峰要保護費的人就是阿兵的人，今天也來找過他幾次，見沒有看到人都覺得林峰被嚇跑了。
同樣的，我也是這樣認為的，在心裏我還曾鄙夷過那個跟我同宿舍的長頭發少年是個孬種。
下午第二節課，阿兵和一個小弟翹課去廁所抽煙，被廁所那堵牆後麵藏著的林峰逮到了。
這個時候，我不知道林峰是怎樣在廁所牆後麵度過了這麽長時間，惡臭難聞的味道並不能阻礙他的複仇。
等我趕去廁所的時候，阿兵和那個小弟被他踩到尿池裏，阿兵的右手少了一根小指，尿池裏滿是血水。
整個廁所都是慘絕人寰的嚎叫，林峰冷漠的拿著一把水果刀當著很多學校混子的麵狠狠地插進阿兵的手背。
那沒有絲毫感情的冷漠眼神竟然生生止住了打算勸解的人群，這一刻的主角是林峰。
那個小弟嚇得臉色慘白，阿兵則是痛暈了過去。
等校領導趕到的時候，林峰依舊踩著阿兵，跟圍觀的一個人要了根煙，點著，吸了一口。
我離得不遠，看到那簇火苗綻放，他當著校領導的麵做了一項更加喪心病狂的事。
把那半截煙頭按到阿兵的傷口處，我無法想象一個人痛暈過去再痛醒是什麽感覺，這一刻我覺得一股寒氣從我的腳底升起。
隨後沒多久，救護車來到了學校，一起來的，還有警車。
如果僅僅是學生打架，那麽校領導也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免被學生找麻煩。但是，如果是大庭廣眾之下，不給他們一點麵子，那麽也許林峰不會回來了。
被警察帶走時，林峰笑著湊到校領導的耳邊，輕聲說了什麽，後者臉色不是很好。
我不知道後續的事情，隻是有些感慨，林峰估計會被學校給開除掉。
但是卻出乎我的意料，沒有。
這一天，我們想要用的計劃沒用上，一個橫插一腳的家夥替我們擺平了麻煩。
我和張明，堂而皇之的成了初三的扛把子，沒有人敢反對，沒有人不服。
不僅僅是因為我的狠辣和張明的人手，而是因為從這一天起，南嶺二中便流傳起一個人人都謹記的潛規則。
A12宿舍成了人人都懼怕的的禁區，那裏住了兩個人，我和林峰。
我招攬了一批小弟，由崔燦帶著和張明的人一起掃蕩宿舍樓，每個宿舍每個月每個人都要拿出五十塊錢的‘保護費’。
這個數目，是我跟張明商量出來的，不至於逼得太緊。
初三有八個班級，住在宿舍的男生統計上來的人數是137人，除卻跟在我和張明後麵的四十多號兄弟，這差不多是初三所有的男生了。
這樣我們收上來6850塊錢，張明的小弟比我多，我跟他說拿三千就夠了，剩下的是他的。
而這些錢成了我籠絡小弟的命門，喝酒吃飯唱歌打遊戲花錢如流水。
我跟張明說過，如果真有那些家裏特別貧困的就不算在人數裏麵，我深知人被逼到一定程度會有多麽的瘋狂。
自這一天起，我和張明的風頭一時無兩，公認的扛把子。而這微妙的平衡持續到林峰從少管所出來，發生了改變。
張明班上一個女混子纏上我，她叫於麗，長得很漂亮，但我沒同意。在我心裏，我依然深愛著周覓旋，我一直都在等她。
這天，在黑匣子俱樂部，我和張明打著台球，女混子於麗燙了個波浪卷的頭發來找我，要我請她吃飯。
她的臉上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很好看。
於麗拉著我在網吧區開了個包廂，她把我推進去，插上門。一臉深情脈脈的盯著我的眼睛跟我說：“雷哥，我喜歡你，跟我處朋友吧。“
我坐在柔軟的沙發上，靠著包廂的隔離牆跟她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於麗似乎打聽過我的情感經曆，她知道我當初和李偉豪鬧掰就是因為一個女人。
她問我：“是周覓旋？”
我點點頭，開了機子。
她坐在我旁邊，貼著我的身子說：“她不是轉學了嗎，你現在肯定沒有女朋友，為什麽不接受我，我長得不漂亮嗎？”
我搖搖頭說：“麗麗，你很漂亮，但我有喜歡的人，我不想辜負你。”
她嘟著嘴，很可愛：“我不管，反正我喜歡你，我就是要跟你處朋友。”
她一邊說著，一邊往我身上靠，臉上那副無賴的樣子讓我忍俊不禁的笑了。我拿起她放到我肩膀上的手說：“我可不是什麽好人，你別挑逗我。”
雖然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感覺逼格很高，但是我是個處男，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她笑嘻嘻的一臉不以為意，驀然間摟住我的脖子，衝著我臉上親了一口。我有點蒙，感受著懷裏的溫暖身軀，我一下子有了反應。
我也不知道當時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她的身子，這一刻我愚蠢的舉動讓我在她離開後後悔了好久。
於麗對於我的不接受有點委屈，她嘟著嘴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歉意的拍拍她的手臂說：“其實你可以找個更好的人。”
她不管不顧的又一次親了我一口，上一次是我猝不及防，這一次是我沒想著擋。
打開包廂的門，她抽著鼻子說：“雷暴，我就是看上你了，我就纏著你，我喜歡你。”
於麗走了，張明在隔壁的包廂偷聽了很久，打開門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說：“兄弟，這麽正點的妹子你都不收，你還是男人嘛？”
我笑笑，沒搭理他。
從這天開始，我的生活中處處出現於麗的身影，桌子上不知道被誰送來的巧克力，食堂裏她攆走張明和我一起吃飯，知道我大早上有跑步的習慣為此拉著她的閨蜜早早的起來陪我跑步。
我真的很感動，我在心裏想著，如果沒有周覓旋，我一定會跟她在一起的。
這天，我像往常一樣和崔燦還有一夥小弟在籃球場上打球，有人跑過來跟我說煞星回來了。
我才知道，原來林峰並沒有被開除，他臨走時威脅過校領導，他說他知道在南嶺小學有校領導上六年級的女兒。
在少管所呆了將近二十天的林峰回來後唯一的改變就是那頭長發被剃掉了，留著短寸頭，配合那雙攝人心魂的眼睛，讓人敬而遠之。
他依舊住在A12，跟我同班同寢室，我邀請他出去吃飯，他沒答應。
像個幽靈一樣，在宿舍食堂教室三點一線的生活著，很乏味。但是，遇見他的人，無論是誰都要恭敬地叫一聲：“峰哥。”
坐在鋪上，我看著靠在牆上看書一臉生人勿進的家夥，生出一股自征服感。我在心裏想著，林峰是個人才，我一定要收服他。
他看著我在盯著他看，瞅了我一眼沒說什麽，低下頭繼續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