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隻認六叔
西裝革履把我帶到酒吧,親自給我上了藥。
他說別人管他叫林六,還讓我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叫他一聲“叔”。
我點點頭,那時雖然小,但也知道這人救了我,他對我有恩,值得我叫。
於是,我這個無依無靠的人兒,平生第一次從口裏,生澀地吐出一聲:“六叔。”
六叔張開緊閉的嘴唇,微微笑了笑,而我的生活,也因為這一聲“六叔”而開始改變。
“嘶……疼。”六叔給我上藥時,我不由自主地喊了一聲。
“哈哈,你小子,剛才被打時可一聲沒吭,現在咋喊疼啦?”說話的那人整天跟在六叔身旁,身形剽悍,滿臉胡茬子也不剃,像極了書本裏說的曆史人物“張飛”。
而同樣,他單名裏也有個飛字,叫單大飛。六叔說這是他的生死弟兄,也喊我管他叫大飛叔。
我是不答應,我雷暴雖然小,但也是有原則的人,不是誰,都能當我的叔叔。
“那是因為他罵我。”聽到單大飛這麽說,我鼓著嘴巴憋出一句話。
“哈哈哈,這小子有意思。”單大飛大笑幾聲,然後話鋒一轉:“你小子可別不識好歹,你得知道,這整個東區,有多少人撞破腦袋要管老子叫叔叔咧。”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雷暴隻認六叔,我想跟著六叔闖江湖。”我撅起嘴巴,說話哐當有聲。
話音剛落,六叔和單大飛都是一怔,彼此四目相對,埡口無言。
“你小子才多大,懂江湖兩字咋寫麽?”單大飛上來救敲了敲我腦袋。
“罷了大飛,你先出去看看,我跟這小子說說話。”六叔衝著單大飛擺擺手,然後單大飛衝我瞪了一眼,才走了出去。
“這大飛,都幾十歲人了跟小孩計較什麽。”六叔笑著搖頭。
“六叔,我不是小孩,我有十五歲了。”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別人管我叫“小孩子”我就不服氣。
憑什麽他們比我早生幾年就壓我一頭?
“喲喲,還跟你六叔杠上啦?”六叔先是大笑幾聲,然後望著我的眼睛,深吸一口氣:“我問你小子,你確定要跟著我?”
“沒錯。”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六叔沉思了片刻,什麽話也沒說,給我上好藥後,大手一揮就走了出去。
直到我身上的傷都好了,他就塞了我點錢,讓我去上學。
我眨巴眨巴眼,沒接那錢:“六叔,我不想讀書,我想跟著你混。”
我真的不想再進去那些個冰冷的學校,跟著六叔的這些天,平時吃遲圍飯,無聊時聊聊天。第一次讓我感受“家”這個字,是多麽美好。
“想跟我,就得證明你的能力。你現在一沒實力,二沒文化,憑什麽跟我?”六叔突然說道,表情罕見地嚴肅。
“我……”我被問得啞口無言。
“小子,混社會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你要是真相跟著,就早上去上學,晚上來酒吧打工。自己先養活自己,你六叔底下可不養廢物;要麽,就乖乖地聽話,你大飛叔給錢你上學。”說罷,單大飛微微眯著眼,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握緊小拳:“我不是廢物。”
“好小子!”話音剛落,單大飛就衝我豎了個大拇指:“你大飛叔我,就在這裏等著你!”
“你不是我叔。”我衝著單大飛吐了吐舌頭。
“小子,找抽!”
就這樣,我再一次地,踏入了初中的學堂。
我原本的初中是市裏的重點初中,但也因為我曠課的原因,學校把我給開了。所以六叔就把我給安排到了“南嶺二中”,也就是南嶺中學的附屬初中。
南嶺中學在南嶺市是出了名的亂,而南嶺二中畢業的學生就直接跳升到南嶺中學裏邊,或許這也是六叔的意思。梟雄嘛,注定是生存在亂世之中。
作為南嶺的附屬學院,這南嶺二中,自然也不那麽太平。
以前我念的學校是老院長給安排的,書香四溢,而到了這裏,我才真正初步認識到,什麽是亂。
廁所煙頭滿地,學生頭發染得金碧輝煌,老師麵對一成片睡覺的學生,總在自言自語,那會我就想,當老師真他媽的不容易。
自然,讓我好笑的是,在南嶺二中當學生,也不是這麽容易的事。
入學第一天,我上完廁所的時候,就被一群不良少年給堵上了。
“小子,新來的初二插班生吧?”為首的是一個金毛,雙手插著褲袋。
我不想給六叔惹麻煩,於是低著頭:“嗯,今天剛來。”
“噢,那就要我們初二的扛把——明哥罩著了。”金毛身後的一個不良少年立馬拍屁道。
“對,你認認吧,我就是張明。”叫作張明的金毛把手伸出褲袋,順便掏出一根煙,點上。
那時我還不會抽煙,就把那煙味嗆地一個勁咳嗽:“咳……知道了,咳……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咳……”
我捂著鼻子,就要往前走,越過張明的時候,卻被一個人擋在前邊。
“明哥,這小子好像不識規矩呀。”那人揚起頭,張狂地望著我。
“什麽規矩?”我微微皺眉,可是心裏卻異常清楚,這些人做了這麽多,不過是想要一樣東西——保護費。
“我不知道你是裝傻還是真傻,反正我張明今天就撂下一句:初來乍到的插班生,如果沒個人保護,下場可不會太好受。”張明深深吸了一口煙,然後朝著我臉上“呼”地吹了一下。
“以後一個月至少一百五,多了,咱就重點保護;若是少了,嗬嗬,咱們也會重點看護的。”張明把“看護”兩字咬的特別重。
“我是個窮學生,沒錢。”我淡淡道。
“有沒有錢我不管,明天我會去找你,二班的插班生對吧?哈哈哈。”張明說完,突然朝著我就“啪啦”一巴掌。
接著,就帶著那十幾個手下,哈哈大笑著揚長而去。
我捂著臉上火辣辣地疼,雙手在身後握得“嘎啦”直響。然後深深地作了個呼吸,走出了廁所。
我不能發作,不能給六叔惹麻煩,如果這點事我都處理不好,那我雷暴,憑什麽跟著六叔混?
當晚我就跑到六叔的酒吧打打雜,期間單大飛過來了一次,問我第一天有沒有受欺負,我搖了搖頭,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