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分得過稀碎
經過了一整天連續不斷的運動後,老穀這具腐朽的身軀,耗盡了所有的精力。
??而老年人的恢複,一向是很緩慢的。
??這一覺,一直睡到中午時分,老穀才感到,自己又活過來了。
??推開房門,伸了一個懶腰,再意猶未盡地打上兩個哈欠後,老穀才發現,陳不邪已然在門口的石階下等著了。
??老穀隨口問道:“有事?”
??陳不邪點頭道:“有事。”
??老穀問道:“那你怎麽不叫醒我?對了,你來了多久了?”
??陳不邪答道:“不久,我來時是八點,現在應該是十二點了,之所以不叫醒你,那是因為,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事,不值得打擾師尊的清夢。”
??老穀在不經意間乜見了他手中的信紙,大約也就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再聽得陳不邪語氣中略微的不滿,心中大致猜出,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老穀哈哈一笑道:“你手上拿的是什麽東西啊?這年頭,倒是難得看見有人還在寫書信呢。”
??陳不邪遲疑道:“要不,還是師尊你自己來看吧?”說罷就要將書信遞到老穀手中。
??老穀連連搖擺著雙手,口中忙不迭的說道:“不要,我不看,我不認識字,你念給我聽好了。”
??陳不邪沒想到老穀會耍賴不看,心中暗道,你幾十歲的人了,什麽樣的場麵沒見過,難道會比我還脆弱?誰信啊!
??隻得歎了口氣,正要將書信念給老穀聽。卻聽得老穀又說道:“你也別念了,你就直接告訴我,是誰走了,信中有沒有罵我的話?”
??陳不邪苦笑道:“你又沒得罪誰,好好的人家怎麽會罵你?這封書信,是狙神和夜遊神留下的,大概的意思,就是說他們思鄉心切,很想立刻回到貴陽,而你已經決定了要先去福州,所以,分手在所難免,道不同不相為謀。為了避免分別的尷尬,所以他們才決定不辭而別。”
??“哦”老穀微微點頭,以示對二人行為的理解,他也早知道,別人都有可能留下,隻有這二人,卻是一定會走的。
??忽然間,老穀又想起了當初在青岩望月台上,王進那忽然間的釜底抽薪。
??王進決計不會是一個心腸狠辣的人,他當初做出那樣特別的舉動,肯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
??那麽,這一次的不辭而別,和當初的那個原因,會不會也有著牽扯呢?
??那個原因,老穀也能猜測得差不離,之所以不說破,隻是因為,那是一件雖然淺顯,卻難以解決的問題。
??你既然解決不了,就不該提起。
??就像是一個人,在某一次受傷之後,身上的一塊骨頭,有了一些細微的彎曲,但是,傷口早已痊愈了,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這傷口,已然不痛不癢,骨頭雖然有些異樣,但是對於生活,其實也沒有什麽影響。
??但是,他卻遇見了你這個熱心腸的好人。你看不得他身上這細微的彎曲,並且表示,無論如何,一定要糾正這個錯誤。別人萬般推辭不下,也不好撥了你熱情的臉麵,於是,隻能將這自己早已遺忘的傷疤,放到了你麵前。
??於是,隻見你雙手亂飛,一番操作,將那傷口重又弄得血肉模糊,因為,你要扭轉那傾斜的骨頭。
??到了最後,很不幸,那顆骨頭的偏移程度,早已超出了你的能力範圍。於是,你隻能將那傷口重新縫合,然後若無其事的說了聲“我搞錯了”,隨後轉身而去。
??那人也很無奈,雖然自己的傷口又得重新痛上一遍,而事情終究沒有得到改變(其實,這樣的結果,早在那人的預料之中,隻是你的好心,加上那人的善良,他寧願再次傷痛,也不能辜負了你),但是,他還得苦笑著,對你說聲“謝謝,辛苦你了。”
??對於這樣的行為,老穀一向是很痛恨的。
??既然是意料中的事情,所以老穀的情緒,並沒有什麽波動,反而還開玩笑道:“留下書信就走,這兩人也真是太不厚道了。”
??陳不邪冷哼一聲道:“還有更不厚道的呢!他們好歹還留下了書信,而漓江雙桂連書信也沒有留下,就這麽無聲無息的離開了,而孟小川,也一並消失了。”
??“漓江雙桂也走了!?”老穀略微吃了一驚。
??這個,還真不在老穀的意料之中!
??要知道在整個前往陰陽星的團隊中,除了最初的團隊之外,最為親近的,就得數漓江雙桂了。在無數次的戰鬥中,她們都是毫不猶豫地站在自己一邊的。也正因為如此,當初在不歸山巒戰役中,鍾佳寧要坑的人,除了自己最親信的幾人外,還包括了她們。
??她們為什麽要走?她們不都是孑然一身,了無牽掛的人嗎?,甚至於,自己和溫妮之間,還有著那麽一絲絲的小曖昧呢。王進和王老竹是要去尋找自己的親人,那她們二人並無親人,之所以要偷偷離去,又是為了什麽呢?
??孟小川的離去倒是很明了,羅曉敏去到哪裏,他自然也會去到哪裏的。羅曉敏在韋世黔和他之間,一直都沒有做出最後的選擇,而孟小川已然窮盡了二百年去等候,這要是換算成人類的生命,差不多已經有三生三世了。
??這一次的不離不棄,很有可能在他和韋世黔的競爭中,成為一個巨大的砝碼。
??如此癡情之人,但願他能夠得償所願吧!
??漓江雙桂的突然離去,讓老穀有些頭疼,忽然也就沒有了再一一細問的心情,便問陳不邪道:“都還有誰要走?你一並說了吧,”
??陳不邪搖頭道:“別人的想法,我還不知道。他們此刻都在門外守候著,隻怕是,也還有些想法要對你說呢。”
??老穀哈哈一笑道:“都要散夥了嗎?那也好,多一個人在身邊,就多一個人吃飯,要是都走了,反倒是為我省了不少糧食。”
??說完就向著門口走去。
??陳不邪緊隨在身後,心中正暗自嘀咕道:你這不是含沙射影的要我離開吧?節省糧食?咱們家中的糧食,什麽時候勞你操心過了?師娘稱呼你為老爺,你還真以為是什麽好聽的稱謂呢?那是在諷刺你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你要真把我趕走了,你就等著後悔吧!
??老穀其實並沒有要趕走陳不邪的意思,但是陳不邪一邊暗自思忖著,一邊就委屈起來。
??剛走到門口,看見大家都在,正要開口打上一聲招呼,卻聽得莫問道很是高興地說道:“睡神大人起床了,咱們趕快出發,再去混海天闊一頓吃的。”
??老穀也意味深長的說道:“也好,吃飽了飯好趕路,已經有五人不辭而別了,這倒是為海老大節省了不少食物。”
??從小鎮到海天闊的臨時營地,以眾人目前的腳力,大約隻需要不到二十分鍾。
??誰也沒有主動提出自己是去是留,老穀也沒有開口詢問。這二十分鍾,以及接下來吃飯的那半個小時,是留給大家繼續思考的,最後的時間。
??海天闊早已將午飯準備好,但是和前一天晚上相比,這一頓午飯,可是要簡陋了許多。
??除了稀飯,就是饅頭,還有一些,前一晚上剩下的菜肴。看起來,海天闊的闊氣,也隻能維持一個晚上而已,這些饅頭稀飯,才是他平日裏真實的生活水準。
??這一頓午飯,吃得比較漫長,也很沉悶,沉悶得老穀心中,陰雲密布,簡直就快要滴出水來。
??這,其實已經說明了眾人的態度,如果是要繼續追隨老穀的,肯定會主動表態,而沒有必要像眼前這樣扭扭捏捏的。
??越是不說話,就越表麵了,他們已然下定了要分道揚鑣的決心。
??老穀很珍惜地吃下了最後一口食物,從今往後,一飲一食,皆非易事。他必須得先讓自己適應這樣的感覺。
??輕輕放下碗筷,就如同要放下這二百多年來,朝夕相處的情感。
??但是,如果要分別,也應該是露出笑臉,贈與祝福才是。
??老穀笑問道:“不知道大家都有什麽樣的打算,吃了這頓飯,我可是立刻就要前往福州的。如果有順道的,大家一起同行可好?”
??步閑庭先行站了起來,說道:“我的家人,一直都在粵北地區,多年未見,我一定是要先回去看看的。等找到了家人,再相機行事,也許會找到一塊避世的地方隱居,也許,為了生計,又會再次重入江湖,這魔世就如同一股颶風,人人都是其中的一片塵埃,既身不由己,又不得停歇。總之,走一步是一步吧!”
??在步閑庭說話的期間,阿裏泰森一直在和海天闊嘀咕著什麽,等到步閑庭將話說完,他兩個好像也正好商量妥當了。
??阿裏泰森說道:“海老大說,在這附近的海域裏,偶爾會有我們國家的人出現,我準備先留在他這裏,等到機會到了,我也想回到自己的國家去看看。”
??陳幼端問道:“我們是沿著海岸公路前行?會經過湄洲島嗎?”
??老穀點頭道:“肯定會的,因為這是最短的路徑。”
??陳幼端說道:“那我跟你走,我想到湄洲島去看看。”
??王冠笑嘻嘻的問道:“會經過上海嗎?”
??老穀毫不遲疑地搖頭道:“不一定。”
??王冠怒道:“哈爾濱那麽遠,你都答應要去,去上海隻不過是繞個彎,怎麽就不一定了?”
??說罷就氣呼呼的走到一邊,呼吸急促,眼眶濕潤,好像,馬上就要哭出聲來。
??楊飛雲立刻走到老穀身後,一把將他的耳朵抓住,說道:“你哄騙王冠妹子做什麽,昨天晚上,不是說好了的,去了福州之後,就立刻前往上海,然後再去北都的嗎?”
??王冠要哭,老穀心中就有些後悔了,正在埋怨自己嘴賤,卻聽得楊飛雲這麽一說,便順勢說道:“嘿嘿,不就是開個玩笑嘛,我聽說上海的美女最多,早就想去看一眼的了。”
??聽得老穀這麽一說,王冠立刻轉怒為喜,小聲的嘀咕道:“上海美女是多,但最美的一個不就站在你麵前嗎?你個老眼昏花的!”
??安撫好了王冠,老穀然後又看向韋世黔,聶忠靜和楊勇三人。
??這三個話癆,從前一天晚上開始,一直到此刻午飯結束,一個個都像個悶葫蘆一樣的閉著嘴。這是個奇異的現象,同時也就說明,這三個人,是不會和老穀一起走的了。
??老穀問道:“你們三個是不是已經商量好了,下輩子要一起做啞巴?”
??韋世黔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本來嘛,我們是應該和你一起去福州的,可是,我們都還有別的事情要做,這個.……”。
??老穀打斷他的話道:“別這個那個的,我又沒有阻攔你們,我隻想提醒你們一下,現在的貴陽,可是已經完全淪落在魔奴的手中了,你們回去後,可要萬事小心。”
??同時心中也在猜測著,這三人之所以要回去的原因。
??韋世黔是擁有著最充分的回家理由的。因為,他的家中,一共有三兄弟,加上下一代,他這個家族中,得有十幾人還留著貴陽,他要回去,是人之常情。
??聶忠靜回去的理由大致和他差不多,都是因為有親人的牽掛,雖然,其實誰也說不清,聶娜現在到底在哪裏?說不定,已經和張逸洋逃到不知道什麽地方去了。但是在聶忠靜的心中,還是認為,聶娜會繼續呆在貴陽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至於楊勇,那則是沒有見過什麽世麵的家夥,嘴又笨,人又騷包,最大的愛好,就是宅在家中。他曾經當過偵察兵,並且因為表現優秀而獲得了競選特種部隊的資格,但是,最後還是很遺憾的落選了。
??這本不是什麽羞恥的事情,畢竟,能夠參與特種兵的選拔,已經說明他是足夠優秀的了。但是這家夥卻在自己的家鄉,到處吹噓自己是真正的特種兵。
??這一畫蛇添足的舉動,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成為了別人樂而不疲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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