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攔路的豬
正半睡半醒之間，屋外傳來王老竹的叫喊聲：“拐咯拐咯，三哥遭狗咬咯”。老穀拿過放在枕頭邊的手機，打開一看，已經快十點鍾了，尋思著反正也睡不好，與其這樣沒有質量的躺著，還不如起來看看情況，中午再睡。
??於是老穀披衣起床，來到街壩中，往身後一看，一向是和小女孩爭奪睡懶覺冠軍的王進也起來了。一邊蹬著鞋，一邊問道：“怎麽回事？”
??王老竹是家裏每天起床最早的，起來後先往屋後的山坡上跑，在某棵樹後解手，然後回來，把頭一天晚上滅掉的爐火重新點燃，洗臉刷牙。如果還沒看見有人起床，就會在小村莊裏閑逛，對於這一無聊擺寨的行為，一家人都是頗有微詞的，大嫂就說，疫情期間，怎麽好到處亂跑，如果不巧碰上別人家裏正好有肺炎的，那不是會帶回來把全家人都傳染了。王老竹嘴裏“唯唯諾諾”，也偶爾有一天半天的不擺寨，然而時間稍長，又管不住腿了。
??隻聽王老竹說道：“三哥早上起來喂牛，他家的狗不曉得怎麽回事情，衝著牛就吼，三哥一腳踢去，哪曉得就被狗咬了。”老穀笑道：“這狗養得，居然還咬主人家，真是吃屎的把拉屎的咬了。”一旁王進說道：“還不是因為你呼嚕聲大，吵得那狗每天晚上都睡不好，神經衰弱越來越嚴重，現在終於是瘋掉了。”
??三人說笑著，很快就到了三哥家。
??兩家其實是連著的，穿過老者家的院壩，走過三米寬的牛圈，就到了三哥家的院壩。這時候三哥正坐在坎子上，見到三人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完蛋咯，被那狗娘養的咬了。”老穀反駁道：“明明是你養的。”
??“吵個鬼的些，還不趕快拿肥皂水來洗。”隨後趕來的王二妹吼道。一旁正以手拭淚的三嫂忙說道：“肥皂啊？家裏有的，我這就去拿來”。
??老穀走近去看三哥被咬的腿，隻見右腿的外側有一條自上而下，約二十幾公分的咬痕，傷口頗深，得有兩公分左右，而傷口上的血液都已凝固，露出烏黑的顏色。這傷口有些不尋常，無論是麵積，深度，還是血液所呈現出來的顏色，都不像是一條普通的狗能咬出來的樣子。而且三哥家的狗平日裏是很溫順的，見到陌生人也隻是象征性的吼上兩聲，更別說能做出咬主人家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了。老穀心中默想著，這狗隻怕是得了狂犬病。
??三嫂端來肥皂水，蹲下身來很仔細的給三哥洗著，眼神中帶著濃濃的擔憂。三哥卻說道：“怕什麽哦，我隻是被狗咬了，黃石陳老歪家婆娘前天下午喂豬的時候被豬咬死了，那豬厲害，把他婆娘咬死後還衝出了豬圈，現在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老穀說道：“你消息倒是靈通，先前也沒聽你講”一旁王進說道：“光洗肥皂水是不行的，還是要去毛雲打狂犬疫苗。”王二妹點頭肯定道：“那是，你們馬上就走，誰送三哥去毛雲？”王老竹說道：“我和王進送三哥去。”老穀拿眼斜乜了王老竹一眼，心道你怕是早就憋不住，想出去透透風吧，誰還不是快憋出蛋來，要去，就一起去。於是老穀說道：“這樣吧，開兩個車，我們四個都去，家裏煤炭快用完了，我們開兩個車，可以多拉些煤，看見有什麽生活用品的也都多帶些回來，不是說家裏有糧，心裏不慌嘛。”老穀說的也是實情，家裏的煤炭如果沒有補充，應該明天就得告罄，肉類雖說還有不少，但是這個時候多備點糧，倒是大家一致肯定的。於是決定，今天的早飯就不煮飯了，每人一碗麵，吃了就馬上出發。
??前麵一輛車是王進的道奇小越野，老穀坐在副駕駛上，給自己和王進點上香煙，按下車窗，鄉村山野裏的清新空氣撲麵而來，老穀頓時覺得渾身舒爽。後麵一輛車則是蔡小軍的榮威350，王老竹義不容辭的坐在了副駕駛室，把寬敞的後排空間全部留給了傷員三哥。
??從黃孔到毛雲，大概要先走十公裏的山路，然後在一個叫安水池的地方合上縣道，再走約七八公裏就到毛雲了，而在進入毛雲前大約一公裏左右的位置，向右轉彎，則是連接貴陽和黔南之間的貴翁高速。
??走了五六公裏遠，老穀正閉目養神，沒辦法，昨天晚上真是沒睡好，老穀在睡覺方麵又是很有要求的，就好像是一個考了99分也不滿足的好孩子。正迷糊間，王進忽然一個急刹車，老穀在被驚醒的一瞬間拉住了車窗上的把手，慌張道：“怎麽啦？”王進沒有回答，隻是呼吸急促起來，老穀順著王進的目光看去“媽呀，什麽玩意兒？”
??隻見山路中間此刻正矗立著一個龐然大物，得有兩米高，五六米身長，肥頭大耳，通體白毛，正是一隻放大了好幾倍的豬。應該是聽見了汽車行駛時發出的聲音，那原本無所事事正不知道該往哪裏去的豬一下有了目標，隻見它高抬起肥碩的頭顱，漆黑的眼珠子直視前方，口中哼哼唧唧，好似對著道奇車發出了威脅的聲音。
??迎著王進詢問的目光，老穀頭腦中飛快的計算著，往前開，肯定撞不過，往後退，山路不易掉頭，起碼得有二十秒的時間，跑不贏。.……正思考間，大豬見前麵的車輛沒有示弱，心有不忿，於是放棄了威脅的手段，改為更直接的攻擊，頭一沉，四蹄一蹬，“轟隆隆”的就對著道奇撞來。
??老穀一看不妙，大呼一聲“下車”同時順手拉開了車門，另一邊王進也下了車，往坡上的土裏跳去。老穀這邊卻不一樣，路邊就是懸崖，老穀跳無可跳，隻得順手往大豬扔出一道火焰，然後一邊看著大豬的反應，一邊倒退著走向車尾。
??隻見一團如柚子般大小的火焰飛騰而出，以極快的速度狠狠砸在大豬身上，大豬前蹄往後近一米的地方頓時燃燒起來，一時間隨著大豬的慘叫聲，傳來一股糊香糊香的味道，猶如露天燒烤一般蔓延開來。
??然而沒什麽大用，大豬也是個狠角色，哼哼兩聲後就閉了嘴，更加瘋狂的向道奇撞來。老穀心道“我命休矣！”於是隻見老穀怒目圓睜，身體哆嗦，大豬奔於前而自巍然不動——竟是嚇傻了。
??眼看大豬就要撞上自己心愛的車車，順帶著要搞死那話多的姐夫，站在土坡上的王進頓感一陣心悸。接著，他感覺到空氣在扭動，大豬的速度在眼中放慢。他忽然覺得自己就是吃雞遊戲裏英勇的狙擊手，於是，他下意識的把左手橫在胸前，右手搭在左手上麵，食中二指伸出，瞄準了大豬，口中還輕發出“啪”的一聲響——奇跡發生了，隻見一道金色光芒從王進手指間飛速而出，瞬間沒入大豬的身體。
??本已受了一次創傷的大豬再遭重創，頓時如同一個受了委屈的寶寶，憤憤然抬頭，張開大嘴對天長嘯。
??站在車尾正等待著死亡審判的老穀見局勢瞬間扭轉，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大膽的念頭。他向後退了兩步，然後向前衝去，右腳抬起，跳上車尾箱，左腳交錯，跳上車頂，從車頂上再次加速跳起，對著大豬張開的大嘴，再次一團火焰打出。
??這次的火焰卻是和以前的不一樣，首先顏色不再是純紅色，而是紅中帶紫，感覺溫度也比以前的火焰要高很多；而且火焰的形狀也有了改變，從以前好像是空心一樣的形狀變成了現在的恍若實體的火球；而正因為形狀的實體化改變，實心的火球飛行速度更快，而且也更精準。
??這團火球在發出的一瞬間幾乎就已經進入了大豬的嘴裏，然後開始灼燒著它的五髒六腑。於是，很是不堪這幾次三番折騰的大豬，往地上一趴，隻撲騰了兩三下，便四腳朝天的躺著，一動也不動了。
??等了約莫兩分鍾，見大豬死去，後麵車上的三人才走了下來。王老竹看著大豬倒下的龐大身軀，說道：“就搞定了？那麽不經整？”蔡小軍也哆哆嗦嗦的走上前來，說道：“那麽大的豬啊！”
??初戰告捷，看著躺在自己腳邊的大豬，老穀心裏很是有些成就感。掏出煙，給眾人分發一輪，然後坐在道奇的引擎蓋上抽了起來，那感覺，就好像自己是一個叱吒西部的牛仔。
??“這個不會就是陳老歪家的豬吧？”王老竹問道。“不一定。”作為一個英雄般的人物，老穀覺得自己應該給出一些不一樣的見解。“世道變了，三哥家的狗不是也學會咬人了嗎？現在會咬人的豬可不止陳老歪家一頭。”王老竹點頭稱是，王進這時候已經走下了土坡，問道：“現在怎麽辦，這豬還要不要？”“要，怎麽不要？”一旁幾個吃貨紛紛發言。
??但是三哥的針是一定要打的，如果不打，說不定什麽時候也變成攔路的野狗了。三哥這個人，平日裏勤勞，樸實，在眾人不在家的時候，有什麽好吃的總會把老者叫上，而且活到現在五十好幾了，還沒和誰家拌過嘴，爭過強，那可是現在這個喧囂浮躁社會的一股清流。
??看看前麵的道路，大豬倒在靠土坡的路邊，外麵的地方是完全可以過一輛車的。於是老穀做出決定“我和王進先帶三哥去毛雲，王老竹和小軍兒在附近的村莊找工具來把豬分開後帶回家。”
??王老竹一心想去毛雲逛一圈，遲疑半天後說道：“也行，你們在毛雲等我們，我和小軍兒把豬弄回家後就來找你們匯合”。“行。”老穀說完又接著補充道：“現在的毛雲是什麽情況我們還不知道，我和王進去後先把情況調查一下，你們把豬整回家後馬上趕來，時間上應該也差不太多。”一旁蔡小軍咋舌道：“這豬起碼兩千多斤，要整到什麽時候？”王進想了想說道：“下麵那個村子裏應該是有殺豬匠的，你們去找到那個人，答應分些肉給他，人家應該是會幫忙的。再說了，如果前麵要是還有這種情況，你們兩個啥都不會，也過不去是不是？”王老竹和蔡小軍聽王進這麽一說，好像在情在理的，也無法反駁，於是決定王老竹守著大豬，蔡小軍倒車回後麵的村莊去找人幫忙。
??三哥上了王進的車，三人一路小心翼翼的前行著。對於王進覺醒的異能，老穀還是很好奇的，於是問道：“你是剛才才覺醒的異能嗎？昨天你還不會嘞。”王進依舊還沉醉在自己異能覺醒的幸福感中，一邊哆哆嗦嗦的抽著煙，一邊很是興奮的回答老穀道：“是剛才才覺醒的，但是前麵幾天，我就一直感到自己有些不對勁，總是覺得身體裏有什麽東西在亂竄，但是一旦細細的去體會，又感覺什麽都沒有了，這種感覺很煩人的，我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現在看來，其實我是在覺醒，隻是一直沒找到突破口，剛才一著急，反而就找到感覺了。”老穀點點頭，不再說話。而是學著那些修道之士，擺出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姿態來，去找尋自己身體中的火焰。
??毛雲鄉在整個開陽縣的範圍內，麵積和人口都是倒數的，從黃孔過來，經一個九十度的轉彎後，首先進入的是新街，新街約三百米長，盡頭處是一個丁字路口，左手上坡，行二百米左右到街盡頭，然後再出去五十米，往右手旁邊的小道上去，就是老煙葉站，也就是現在賣煤炭的地方。右手下坡，是去小竹坑的方向，順街而下，重要的地方分別是派出所，衛生院，超市。而位於下坡三四十米的地方，就是衛生院，也就是三人今天要到的第一個目的地。
??剛駛入新街口，遠遠就傳來幾聲槍響。三人不禁心頭一驚，王進停下車，轉過頭，和老穀用目光交流著。“看看”老穀一邊說，一邊提高警惕。
??道奇車九十度轉彎後麵朝新街，就見寬敞的新街上空無一人，而地上卻有十來個不知生死的，橫七豎八的躺在血泊之中。也許是因為才覺醒的能力讓王進有了底氣，又或是老穀的沉默被王進當成了是一種默許。王進並沒有停車，反而是一腳油門下去，車子迅速的衝到丁字路口，向右差不多挨著丁字路口的地方，就是派出所。
??很醒目的，一條通體黑亮，壯如公牛的狼狗出現在麵前，在它的前方，也就是派出所的大門口，一名警員正雙手持槍，及其緊張的和狼狗對峙著，而在周圍地上，已經有四五個穿著警服的人躺在了血泊中。
??聽見道奇車的刹車聲，黑狗扭過頭來，用凶狠的目光威懾著老穀等人。那意思就是.。“你們還不跑，等我收拾了眼前這個，你們幾個也就是一盤菜。”
??王進停下車，很瀟灑的走下去，另一邊的老穀也跟著下了車。看見這邊的人比派出所的多，黑狗把注意力轉移過來，對著老穀二人很是發狠的低吼一聲。那警員見黑狗別過頭去，心想機不可失，果斷的瞄準後對著黑狗開了一槍，卻見那黑狗往左邊一翻，身體如帶著殘影一般輕鬆躲過了子彈。
??這下可把老穀二人嚇了一跳，心道這狗確實是和豬不一樣，豬雖然比狗大得多，可能力氣也會更大，但是隻會傻乎乎的低頭撞人，而這黑狗則不同，看那靈活的閃躲，略帶殘影的步伐，每一處都帶著殺手的風範。
??老穀覺得這一仗，恐怕主要是想怎麽樣才能跑掉了，至於殺死黑狗，可能希望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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