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告而別
屋外,兩個人影相擁纏綿,吻的炙熱。
屋內,若蘭依著門邊,扶住門簾的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
姐姐,寒澈,原來,原來事實是這樣。怪不得姐姐能輕易的把自己從暗室就出來,怪不得寒澈沒有為難逃婚的姐姐,怪不得府中的下人都對姐姐畢恭畢敬,怪不得……
從頭至尾,寒澈愛的人,都隻有姐姐。而姐姐,也是愛極了寒澈的。
可是既然這樣,那姐姐當初為什麽要逃婚?為什麽,為什麽要把無辜的她卷進來!
心,好痛!
若蘭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幹了一樣,她不想再看了,她試著挪動腳步,可是一個不小心差點跌倒。慌亂中,她的膝蓋重重的磕到地上,發出了聲響。
若蘭痛的閉起了眼睛,她緊咬著嘴唇,不敢發出聲響。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正看到依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多麽尷尬的對視。
若蘭覺得自己像一個多餘的人,她好想逃,可是卻根本逃不掉。
寒澈將依蘭緊緊的禁錮在自己的懷中,依蘭動彈不得,也沒有說話。
若蘭就那樣跪在地上和她對視著,忽然,她覺得自己好卑微,像是地上的塵土一般。在這個地方,她永遠都是多餘的那一個。
良久,若蘭的膝蓋不那麽痛了,她緩緩的移開目光。
小心翼翼的從地上站起,門簾被輕輕的放下,將屋外的兩個人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
步伐很是沉重,可是她卻走的極慢極輕。因為不想再打擾別人了,就讓她安靜的去睡吧,像從來都沒醒過一樣。
躺在床上的若蘭用被子將自己整個蒙起來,像個鴕鳥一般。她傻傻的以為,隻要把自己藏起來,所有的人和事就會忘記她,隻要她什麽都不想去麵對,她的世界就可以恢複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眼淚開始流淌,似瓢潑大雨一般,像是要把心中積壓已久的陰霾全部哭出來一樣!她用被子捂住嘴巴,她嚎啕大哭,可是卻不敢發出聲音!
哭吧,把所有的淚水,所有的脆弱都留在被子裏。明天起,你還是你,白若蘭。
若蘭就這樣想著,不知哭了多久,最終她累得睡了過去。
自從那天之後,依蘭再也沒有出現過。
起初的幾天,若蘭以為她怕尷尬,所以也就沒有問起。
但是後來,當若蘭的傷勢恢複的差不多時,依蘭仍舊沒有出現。若蘭忍不住詢問身邊的丫鬟,可是那丫鬟卻說依蘭姑娘已經走了,很早就走了。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若蘭沉默了許久。
她走了?為什麽不告訴自己?為什麽不向自己道別?
心裏空出了一大塊,不知道該拿什麽東西填滿。
若蘭住在品蘭院中安心養傷,她知道這裏是寒澈住的院子,不過他從來沒有到房中探望過她,若蘭也並不想見他。
身上的傷一點點愈合,結痂。有時候癢癢的,若蘭很想去抓,可是又想起大夫的叮囑,不能去抓,否則疤痕會更深。
有時候實在忍不住抓上兩下,結果是又痛又癢,比不抓還難受。每每這個時候,若蘭的心情都會變得異常煩躁,很想摔東西,很想罵人,可是她卻不能那麽做,因為在這王府裏,她根本就沒有資格。
日子就這樣平靜的流淌著,若蘭盡量讓自己什麽都不去想,安心養傷就好。
直到有一天,在她睡著的時候,寒澈走進了她的房間。
其實在他剛進來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這些日子因為傷口的關係她一直都睡不實,所以隻要稍微有一點兒動靜她就會醒。
寒澈佇立在她的床頭許久,她沒有睜開眼睛。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個傷她如此之深的男人,她到底是該恨還是該愛?或者是不該恨也不能愛,這一切隻因為她沒有資格!
這王妃的位子本是依蘭的,寒澈也是依蘭的。她不過是個多餘的人而已。
想起那天依蘭逼寒澈立下的誓言,若蘭心中就一陣酸澀。如果可以選擇,她情願離開王府,離開寒澈。她不需要他刻意的溫柔,也不稀罕什麽皇後的位子,她隻想要自由,隻要要一個全心全意愛她的男人。
後來,緊閉雙目的若蘭好似聽到一聲歎息,很輕很輕。但她知道,那應該是寒澈發出的。他竟然在歎息?是為什麽呢?因為甩不掉她這個包袱?亦或是因為依蘭的不告而別?但是他應該是知道的吧,也許在他心裏,他很希望自己消失,那樣他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和依蘭在一起了。
依蘭,她也真是很傻,明明很喜歡寒澈,為什麽要放手呢?
最後,寒澈走了,他的腳步很輕很輕,好像怕吵到她一樣。
若蘭悄悄的睜開眼睛,看到床頭放著一瓶藥膏。第二天一早的時候,伺候若蘭的小丫鬟蟠桃告訴她說,那是王爺從宮裏要來的雪凝霜,祛疤的效果很好,關鍵是還能止癢。
他還特意跑到宮裏去給她找祛疤的藥膏?若蘭苦笑,他這樣做是為了什麽呢?彌補心中的虧欠?
身上的傷口又開始癢了,若蘭無法,隻得將那雪凝霜塗上。那藥膏輕輕涼涼的,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十分的清雅好聞。藥膏塗上之後,那種痛癢的感覺漸漸變淡,最後消失,真的是很神奇。
從此以後,若蘭每天都要塗上那個藥膏才能睡,以免半夜的時候因為太癢而睡不著。
之後,寒澈又來了幾次,每一次都是趁她睡著的時候。若蘭每次都知道,可是每次都繼續裝睡。
那藥膏的效果很好,不出半個月,若蘭身上的傷口基本上都愈合了,雖然留下來許多或輕或淺的疤痕,可是至少不痛了,也不癢了。
對於這些若蘭已經不很在乎了。反正她注定是要困死在這王府中的,而寒澈也不會喜歡她,那麽有沒有疤痕又有什麽關係,畢竟女為悅己者容,都沒有人在意,她是美是醜又有什麽關係。
期間雪柔來看過她兩次,不過近來雪柔的月份深了,再搭上之前動了胎氣,所以身子一直不好。按照太醫的囑咐,雪柔在生產之前都不宜挪動,一麵再次動了胎氣。
如今,若蘭的傷好的差不多了,雖然還是在用藥調理,可是下床出屋是沒有問題了。
早上,吃過早飯和藥之後,若蘭便帶了蟠桃去看雪柔。
現在伺候雪柔的有兩個教養嬤嬤和四個小丫鬟,雪柔每日被她們圍著,護著。身子倒也日漸豐腴了起來。
“若蘭?你怎麽來了?你的傷好了?可以出屋了?”雪柔一見若蘭進來,就忙著從榻上起身,要出來相迎。
若蘭連忙快走兩步將她攬住:“你別動,急什麽,肚子都這麽大了,自己還不注意一些。”若蘭笑著數落她,可是心裏卻開心的很,這些日子她在自己的房裏都快悶得發黴了,好不容易出來走走,又見到雪柔精神不錯的樣子,心情自然很好。
“我不是見你來了,高興嘛。”雪柔笑著將若蘭拉到榻上做。
小丫鬟們給若蘭上茶,然後重新擺上茶點水果。
若蘭拿了一塊雲片糕放入嘴裏,嗯,口感真好。
“還是你這兒好吃的東西多,以後啊我要常來兩趟,打打牙祭也是好的嘛。”
雪柔笑著說:“這些都是王爺賞的,王爺很看重我肚子裏的孩子。他希望是個男孩,可是我怕萬一是個女孩,王爺會失望。”
摒退了所有,房中隻剩若蘭和雪柔二人,說起話來就隨便的多了。
“女孩怎麽了?女孩一樣好,是母親的小棉襖。你放心,就算你生的是個女兒,王爺也不會虧待你的,畢竟都是他的孩子,你就放心吧。”若蘭摸了摸雪柔的肚子,出言寬慰著。
雪柔想了想,苦笑了一下道:“但願如你所言。”
“其實隻要小寶寶健康就好了,那樣才不枉費他娘曆盡千辛萬苦把他生下來啊!你說是不是啊,寶貝?”若蘭裝著樣子對肚子裏的孩子說笑,忽然大笑道:“誒呀,他踢我!這個小東西竟然踢我!”
雪柔撫了撫自己的肚子道:“現在月份足了,這小家夥愈發的能折騰了,天天在我的肚子裏翻跟頭,折騰的我都快不行了。”
若蘭道:“能折騰好啊!能折騰說明寶寶有力氣,寶寶很健康!現在啊,我就等這小家夥出生,打他的小屁股啦。竟然敢讓他娘吃這麽多苦頭!”
雪柔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屋內的氣氛融洽到了極致。兩個人都閉口不談春雨的事情,就好像從來都沒那麽回事一樣。
“若蘭,這些日子你住在王爺那,他對你可好?”雪柔終於還是問出了口,她一直希望若蘭和王爺的關係能夠緩和一下,那樣至少若蘭就不用吃那麽多苦了。
“算是好吧,至少他沒有再為難我。而且他還給我請太醫,給我用最好的藥膏,還派人伺候我,這應該算是很好了吧。”若蘭拿起炕桌上,雪柔繡了一半的帕子,細細的端詳著,繡的可真好,那花瓣枝葉,都栩栩如生,比真的好俏麗了幾分。
雪柔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在一旁開口勸道:“若蘭,我把你當成好姐們才對你說這些。你是王妃,王爺的女人。最開始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淪為下堂,可是如今,王爺已經把你接回了品蘭院,那你就應該好好的把握機會,和王爺重修舊好,這樣你在這王府中的日子才能過的順心一點兒。”
若蘭挑眉輕笑,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重修舊好?我和他哪兒來的舊好可以修啊?他心裏的人從來都不是我,我不過是個替代品,是個發泄怒火的工具。不過你放心,現在他不會再難為我了,也肯定不會再把我送回柴房去受罪,你放心吧。”
“哦?你怎麽這麽肯定?”
若蘭的目光還是緊鎖在那花樣子上,道:“這是他親口承諾的,要善待我,你放心吧。”若蘭不欲多說,忙著岔開話題:“對了,反正你如今待在房裏也悶得慌,我一個人也憋得慌,不如往後我每日來找你,你教我繡花好了。”
雪柔一聽立即點頭道:“好啊!你能來陪我最好了,你是不知道,這段日子我都快悶出毛病了。”
這一天,若蘭是留在雪柔這裏一起用飯的。近來,王爺對王妃的態度大為轉變,不允許府裏任何人對王妃有任何的不敬。所以,當若蘭說中午要留下和雪柔一起吃的時候,教養嬤嬤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下午的時候,雪柔就開始教若蘭繡花,先從描花樣開始。
臨近傍晚,若蘭累了,便回到自己的房裏去休息。
回來時,詫異的又在桌上看到了三瓶雪凝霜,應該是寒澈專門給她送回來的吧。
若蘭安心收下,又給自己塗了一遍藥膏,然後累極的睡下。
夜半,若蘭正睡得香甜,忽然感覺有人在解她的衣衫。朦朧中,若蘭摁住了對方的手。
屋中的一根紅燭火光微亮,若蘭睜開眼就見到了那張冰山般俊美的容顏。
“寒……王爺?你做什麽?”若蘭警惕的問。
寒澈見她醒了,便將自己的手抽回,目光中沒有半點掩飾或者尷尬,他隻是很平靜的說:“本王隻是想查看一下你的傷勢如何了?你每日都堅持自己上藥,丫鬟們根本無從得知。本王隻得親自查看,如果雪凝霜不管用的話,本王還可以給你找其他的藥來。”
若蘭連忙自床上坐起來,這樣和他在床上對話真的很怪異。
“不用了,這雪凝霜很好,我的疤痕正在逐漸的變輕,相信隻要堅持用下去,以後應該會好的。”若蘭的聲音有些遲疑和膽怯。莫名的每次麵對這個男人,她都會給外的緊張。
寒澈也自床上站起身來,道:“那就好,時候不早了,你早點歇著吧。”說完,就要往外走,擦過若蘭身邊的時候,竟然感覺到她在輕微的顫抖著。
“你似乎很怕本王?”
他獨有的男性的味道縈繞在若蘭的四周,若蘭隻覺得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真的不想和他這麽近距離的接觸,這種感覺隻會讓她感覺自己的心快跳出來了。
“沒……。沒有。”若蘭倔強著否認,她不想在他麵前慌亂或者脆弱。
寒澈將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道:“其實你不需要如此,畢竟本王與你是夫妻。”說完,離開了若蘭的房間。
他走後,若蘭幾乎要癱坐在地上。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危險了,每一次和他單獨相處,她都好像耗盡了全部的力氣一般。如果多見他幾次,自己會不會少活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