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另一邊,若蘭在睡夢中醒來。


  啪。


  正在燃燒的紅燭爆出一個火花,房中的光線不亮,也不知現在是幾更天了。姐姐不在,應該是去睡覺了吧?她在這裏有沒有自己的房間呢?

  事實上,她到現在也沒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依蘭竟然有那麽大的本事能把自己從暗室救出了,而且王府的下人都對她畢恭畢敬的。真是想不明白。不過有姐姐可以依靠的感覺真好。


  若蘭覺得口渴,但是此時,她的身邊卻沒有人可以幫她。無法,她隻得掀開被子,試著一點點挪動自己的身體。總不能什麽都靠別人不是?

  嘶!

  每一個細微動作都會牽動她身上的傷口,好疼,疼的她汗都下來了。


  不過還好,這些都是皮肉傷,並未傷及筋骨,所以她試了試,自己還是可以站起來的。


  努力的向前走了一兩步,若蘭頂著滿頭大汗,終於走到了桌前,給自己到了一杯水。


  溫溫的白開水喝進肚子,感覺好多了。若蘭閉起眼睛,讓自己短暫的休息一下。忽然一陣哭聲傳入了她的耳朵。


  “王爺……此事確實是奴婢一人所為,是奴婢陷害雪柔姑娘,嫁禍王妃,奴婢知罪,求王爺賜奴婢一死。”


  若蘭心裏一驚,是春雨的聲音!


  聲音自院中傳來,若蘭好奇之下,輕輕的挪動腳步,走到窗前。她走的很慢,很慢。


  此時的春雨披散著頭發,臉色蒼白,臉頰紅腫,她跪在地上,全身都在發抖,完全是一副剛用過刑的樣子。


  “你想死?現在你承認是你汙蔑我妹妹了?你不是發毒誓說要五馬分屍,下拔舌地獄嗎?我怎麽能這麽輕易的就饒了你!”說這話的是依蘭,雖然隻有一個背影,可是若蘭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此時的院中放了兩把椅子,分別做著寒澈和依蘭。若蘭又一次吃驚,依蘭竟然能夠和寒澈同坐?

  地上的春雨披頭散發,拚命的磕頭求饒:“白姑娘!白小姐!奴婢給您磕頭,奴婢求您大發慈悲,讓奴婢死個痛快!”說完,站起身來就向旁邊的牆上撞去。


  院子裏的侍衛要上去攬,結果寒澈冷冷的開口道:“不要攔著她!早晚是死!本王還要誅她九族,先死她一個也沒什麽大不了!”


  侍衛聞言,恭敬的退到一邊。


  本來已經奔到牆邊的春雨急忙收住腳步,但是她的頭還是碰到了牆上,流了血,但是傷的很清,她並沒有昏厥!


  她辛辛苦苦做這一切為的就是自己的弟弟,她天真的以為,隻要她死了,王爺就不會再追究,可是她卻忘了,王爺還會牽連她的家人!那麽她做這一切又有什麽意義?

  依蘭現在覺得十分解氣,這個春雨竟敢那樣害自己的妹妹,如今讓她受這些苦也是活該,要知道,若蘭可是差點被活活打死啊!隻要一想到若蘭身上的那些鞭痕,依蘭就恨不得扒了這個春雨的皮!她也有親人,她也會痛,可是為什麽她就能忍得下心去害若蘭呢?

  窗子後麵的若蘭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心裏是說不出的酸澀,她並不覺得如何解氣,她隻是覺得好可悲。雖然她不知道春雨為什麽害自己,但是至少春雨是在乎自己的家人的,所以春雨明知道活著也許會受到更加殘忍的折磨,但是為了不牽連家人,她現在是連死都不敢。

  所謂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不過如此了吧?


  “你為何要害雪柔肚子裏的孩子?為什麽要嫁禍王妃?有什麽人在你背後指使?”依蘭句句鏗鏘,字字有力,三個問題都問到了最關鍵的地方,跪在地上的春雨,頭破血流,淚眼模糊,這三個問題像針一樣紮在她的心上,她該怎麽說?該怎麽說才能讓王爺相信,但又不供出寄月?


  如果供出寄月,那弟弟還是難逃一死!現在,她最大的奢求就是死。死了,她就不用麵對這些問題了!可是偏生她還不能死,不敢死!

  寄月,你害的我好苦!我不會放過你,永遠不會!

  額上的血流過春雨的眼睛,再睜開眼睛時,她隻看到黑夜中的一片血紅……


  “奴婢,奴婢是因為嫉妒雪柔姑娘!奴婢心儀王爺已久,可是卻苦無機會被王爺寵幸。雪柔她何德何能,幾次三番蒙王爺厚愛,老天瞎了眼,竟然還讓她懷上了王爺的骨肉!我不甘心,所以我設計把雪柔從樓梯上推下去,可是沒想到她的孩子竟然那麽命大,居然沒死。”現在的春雨什麽都看不見了,她的世界隻剩下一片猩紅的血色,這是老天對她的懲罰嗎?她不能說,什麽都不能說,隻能把所有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但願王爺能夠相信。


  依蘭在一旁聽得火大:“就算你嫉妒雪柔,想要害她,那你為什麽要誣陷王妃,她什麽地方得罪你了?你竟然這樣害她?”


  “王妃……。王妃……”春雨的腦中混沌一片,她該怎麽說?為什麽要害王妃?怎麽說才能讓人相信……


  寒澈眸中的火焰燃起,他的手指輕輕的轉動手中的白玉念珠,麵色肅然。


  依蘭道:“為什麽不說了?”


  春雨整了整心神,此時的她早已經氣若遊絲,但是她還是想到了一個很好的說辭:“奴婢當時隻是想利用王妃把雪柔騙過去,在奴婢把雪柔姑娘推下去之後,奴婢就慌了,奴婢怕人發現是我,於是就搶先一步,誣陷王妃,說是她推雪柔姑娘下去的。一切都是我,是我的錯,是我鬼迷心竅!要殺要剮,奴婢全無怨言,還請王爺慈悲為懷,不要牽連奴婢的家人。”說完,春雨朝著寒澈的方向磕了一個頭。


  “原來是這樣!”依蘭的聲音憤恨,扭過來瞪著寒澈道:“現在你清楚了?你不問清楚就對若蘭用刑,你……”依蘭還想在說什麽,卻被寒澈的手勢止住了。


  依蘭也注意到此時還有侍衛下人在一旁,所幸暫時噤聲,不理睬寒澈。


  寒澈站起身來,沒有再看地上的春雨一眼,他轉身朝著屋內走去。


  在轉身的瞬間,他冷冷的說了一句:“帶下去,五馬分屍!”然後就邁步朝屋中走去。


  若蘭心裏一驚!他竟然真的要把春雨五馬分屍?這樣做是不是太殘忍了?這是她有不禁想到了春雨發下的那個誓言‘五馬分屍,下拔舌地獄’。看來老天是真的有眼的,凡人的誓言它都可以聽到。

  春雨沒有掙紮,任由侍衛們將她從地上拖起,拖走。她的臉上沒有一絲恐懼,有的隻是將要解脫的平靜。


  若蘭大概明白她的心情,此時的春雨不怕死,能死也是一種福氣。


  冷情殘暴的靖王寒澈,果真是不負盛名。


  一陣寒意自心底升起,若蘭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院中的侍衛下人都已經散去,依蘭跟著寒澈進了屋子。


  若蘭在裏間,他們在外間。


  “依蘭,本王這樣做,可能消除你的心頭之氣?”寒澈的聲音傳入若蘭的耳中。


  他的聲音竟如此溫柔,像極了洞房的那晚。原來,他所有的溫柔都是留給姐姐一人的。


  明明不想聽的,明明不想看的,可是若蘭的腳步還是不由自己的走向了門邊,她的身體躲在門簾之後,縫隙見,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寒澈和依蘭的身影。


  噌!

  若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依蘭她竟然,竟然自腰間抽出了一把軟劍,此時那劍正對著寒澈的喉嚨!


  “依蘭!”寒澈喚她的名字,聲音裏沒有怒火,沒有責備,有的隻是包容和不知所措。


  依蘭的目光中閃動著堅毅和淚光,寒澈看的一陣迷惘。


  “寒澈,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寒澈凝視著她,就是這樣的眼神,當初他愛上的依蘭就是這樣:“好!無論是什麽,我都答應你。”


  依蘭點了點頭,她很想讓自己的眼淚退回去,可是她做不到。她的心裏也很苦啊,可是這份苦她卻無法對人言說,要怪也隻能怪天意弄人。


  “我要你今後善待若蘭!不許再讓她吃一點兒苦!更不許讓她受一點兒委屈!你做的到嗎?”


  寒澈摁下心底的苦澀,道:“好,我答應你。”


  依蘭握劍的手開始微微的顫抖,淚,順著她的臉頰流淌了下來:“還有,若你有朝一日登上帝位,那麽若蘭將是你的皇後,你做的到嗎?”


  “好……”寒澈的手握住依蘭的劍,製止了她的顫抖。血順著他的手掌,蜿蜒而下。


  “你發誓!”依蘭此時已經泣不成聲,可是她依舊不肯讓步,柳眉輕挑,清澈的眸子緊鎖這寒澈的眼睛。


  “我發誓……”寒澈的手握著劍尖更往自己的喉嚨近了一寸。“如果我負此誓言,那就讓你的劍刺穿我的喉嚨,我絕不還手,絕無怨言!天地為證,日月為鑒!”


  當啷…


  依蘭的手一鬆,長劍落地。


  “記住你的誓言,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說完,依蘭轉身。若蘭,這是姐姐現在唯一能為你做的了,希望你能過的幸福。


  “依蘭!”寒澈追上去,染血的手掌一把將依蘭扯入自己的懷中,炙熱的吻,印在依蘭的唇上。


  依蘭的眼淚瞬間決堤,她沒有抗拒,沒有迎合,隻是那樣靜靜的讓他吻著。她好想記住屬於他的味道。


  屋外,兩個人影相擁纏綿,吻的炙熱。


  屋內,若蘭依著門邊,扶住門簾的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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