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挑撥

  她威脅道:「走不走,不走我以後再也不帶你玩了。」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我再也不跟你玩了,是最嚴重的事情,林竹喜歡吃糖,但好像宛桃不帶他玩了,這個代價也太大了。


  他最終垮下臉,掙扎地點頭:「那回家。」


  宛桃心裡竟然生出了欣慰之情,這傻小子,在他心裡,自己居然比糖重要哎,真是意外之喜。


  然後下一秒,他便吮吸著手指道:「那你給我糖。」


  宛桃:「……」


  看走眼了,這臭小子還挺會討價還價。


  春花膽小,張寡婦一來,她就躲在了宛桃身後,就算張寡婦用糖誘惑,她也不為所動,宛桃一說要走,她便趕緊跟上。


  張寡婦有些不高興了,聲音提高了些:「呦呦呦,糖都不吃,還真把自己當千金小姐了?」


  宛桃白了她一眼,不想跟她多糾纏,趕緊領著兩個小屁孩回去了。


  杜氏見他們手拉手又回來了,不禁有些奇怪:「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宛桃指了指外面,皺著鼻子道:「張寡婦,她要給帶我們回去,給我們糖吃。」


  朱大嬸猛地抬頭:「張寡婦?在門口嗎?」


  宛桃點頭,還告狀:「要不是我拉著,竹子就要跟著去了。」


  杜氏頓時如臨大敵,朱大嬸隨便抓了個瓢就沖了出去,門外頓時就傳來朱大嬸的怒罵聲,她最討厭這個狐狸精一樣的人,張寡婦在村裡晃的時候,碰上嚴有才也要拋媚眼,被朱大嬸逮到一次,從此朱大嬸便跟張寡婦不共戴天。


  沒想到這貨現在居然進化到了要來引誘小孩子了,涉及自己的孩子的事情,朱大嬸立即開啟護崽模式,恨不得打死那個蛇精一樣的女人。


  被朱大嬸的氣勢震得一愣之後,宛桃只想說,幹得漂亮!


  張寡婦哪裡斗得過朱大嬸,底氣不足地嚷了幾聲之後,就趕緊開溜了,張大嬸就跟一個戰勝的公雞似的,趾高氣揚地走了回來:「還治不了她了?看她下次還敢來?」


  除了宛桃,剩下的兩個娃兒都被張大嬸的氣勢嚇得瑟瑟發抖。


  杜氏認真地教育他們:「這次做得很好,下次再遇到他,或者是別的不熟悉的人,總之除了家人,誰給你們吃的都不要吃,更不能跟著他們走,知道了嗎?」


  春花和宛桃齊齊地點頭,林竹則在神遊天外,他還惦記著宛桃說的糖果,想得口水都要下來了。


  杜氏無奈地看著林竹:「竹子,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要是記不住,下次三嬸可不給你好吃的了。」


  聽到好吃的,林竹一激靈,茫然地扭過頭。


  杜氏扶額,正要再鄭重其事地跟他再說一遍的時候,宛桃道:「娘,我跟他說吧,他肯定會聽進去的。」


  杜氏欣慰之餘又有些后怕,畢竟只是幾個小娃娃,三個加起來還沒有十歲,那張寡婦要是膽大包天搶了就跑怎麼辦?

  為了他們的安全,杜氏只允許他們到院子里玩,必須要在她們的視線範圍之內。


  宛桃反正也沒事做,就耐心地蹲在林竹旁邊,問:「我娘給你的趟好吃嗎?」


  林竹的腮幫子鼓鼓的,跟小倉鼠一樣,忙不迭點頭。


  宛桃耐心道:「你看我娘經常給你好吃的,你可以吃,但是要是你剛才跟張寡婦走了,她就會把你帶去賣了,她說給你糖是騙你的,是想把你給賣掉。」


  林竹迷茫地看著她。


  宛桃想了一下,嚇唬他:「就是你再也不能回家了,不能吃好吃的,還會天天被打,餓肚子。」


  對於吃貨來說,這簡直就是最可怕的事情了,林竹慌忙保證:「我絕對不會跟她走的,就算有糖。」他舔了一下嘴唇,頓了一下,堅定道,「就算有糖,我也不去!」


  宛桃繼續強調:「不止是她,不管是誰,只要不是家人,都不能跟著走。」


  林竹很是嚴肅地表示自己絕對不會這麼做,黑炭似的臉龐上有這麼嚴肅的表情,很是喜感。


  宛桃滿意地點點頭,回頭又交代了春花一句:「你也要記住。」


  春花聲音細細小小的:「我不會跟別人走的。」


  她膽子特別小,別說是張寡婦那樣的人,就算是她爹,她也不見得會跟他出去,只愛黏著朱大嬸一個。


  現在的時節,田裡的活差不多快忙完了,林大樹又準備出去做短工了,他不怕苦,只是一想到有許多天都見不到媳婦和閨女,心裡就苦澀。


  林大能明確地表示自己要跟著林大樹一塊去,林大壯依舊是能躲則躲,平時在家裡幹活,就在林老頭眼皮底下,他必須得干啊,這辛苦了大半年了,他肯定要好好休息,真是閑得慌,出去幹什麼活啊。


  秦氏為此跟林大壯鬧了許多次,林大壯怒斥她頭髮長見識短,反正不管怎麼樣,就是不願意去幹活。


  秦氏氣得不得了,又拿林大壯沒什麼辦法,就把氣撒在林菊和林梅身上,林菊時常護著林梅,自己身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這大半年了,林菊都沒怎麼往三房去,她實在是沒臉去,整個人沒了盼頭,八歲的孩子,老氣橫秋的,失了活力,宛桃被林梅推倒那件事,除了在飯桌上,老太太押著林梅道了一回歉,林大壯和秦氏後來連個屁也沒放。


  開始的時候,杜氏確實是不想搭理大房任意一個人,也或多或少遷怒了林菊一些,但是她心裡明白這跟林菊沒關係,過了幾天消了氣也就沒什麼了,見林菊不來找她學刺繡,她也想找林菊談談,但是林菊每次看到她,下意識地就要躲,杜氏也實在找不到機會。


  林晴倒是跑得挺勤的,學了這麼長時間,也繡得有模有樣了。


  她性子活潑,袁氏心疼她,只要自己有時間,就不讓她做家事,所以林晴有大把的時間,除了跟杜氏學繡花,也喜歡陪著宛桃和林竹這倆玩。


  於是林菊在家裡的存在感越發低了,有時候聽到院子里的笑聲,她停下來,也有些羨慕,但是手裡還拿著抹布,眼前還有大堆要做的事情,她甚至不能像林晴那樣,有人可以依靠,有時間可以做些自己想做的東西,她被永遠沒有窮盡的家務包圍著,耳邊還時常充斥著秦氏的怒罵。


  她將抹布泡進盆里,擰了幾把,又撈了出來,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又接著擦。


  秦氏挎著籃子從田間回來,頭上戴著大大的帽子,雖然悶熱無比,也不願意掀開一會兒,杜氏皮膚白皙,她也不是不羨慕,只想著盡量把自己也燜白一點。


  迎面遇上了濃妝艷抹的張寡婦。


  秦氏厭惡地別過腦袋,村裡的女人沒一個喜歡張寡婦的,沒事就聚在一起罵她,秦氏自然也不喜歡,整天打扮得妖嬈無比,又不見得真的有多好看,村裡有些男人的眼珠子都黏在她身上了,跟那出來賣的有什麼區別。


  她沒打算搭理張寡婦,從她身邊就要目不斜視地過去。


  張寡婦卻先開口了:「這不是林家大嫂嗎?這是剛從田裡回來?」


  秦氏不耐煩地嗯了一聲,沒想到那張寡婦還追了上來:「這大熱天的,你還去田裡做什麼,我看你家那三弟妹,可是舒舒服服地待在家裡呢。」


  提起杜氏,秦氏頓時牢騷滿腹,冷哼道:「沒有人家命好,人家花言巧語的會哄婆婆開心,我這笨嘴笨舌的哪能比得上她啊。」


  張寡婦很是贊同地點頭道:「那是,要我說,你家那婆婆也太偏心了點,都是媳婦,憑啥你三弟妹就不用出去幹活?根本就不公平嘛。」


  秦氏回頭看了她一眼,總算找到跟自己想法一致的了,她頓時有種酒逢知己的感覺,態度也稍微緩和了一些:「那可不是,以為自己手裡有兩個臭錢就了不起,我婆婆也是偏心。」


  張寡婦嫵媚一笑:「嫂子啊,那你也要學聰明點,多哄哄你家婆婆,好處可不能讓那杜氏一個人佔了,雖說你家是大房,但是以後若是你婆婆偏心,沒準好東西就全給那杜氏了。」


  聽到這裡,秦氏心中一凜,她家是大房,又生了長孫,所以雖然她平時過得並不算如意,但是總覺得,這些遲早都是她的,從來沒想過林家的財產還有可能給別的兒子。


  見彷彿成功地戳了秦氏的心窩子,張寡婦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哎呀,我這也是多管閑事多說了幾句,主要是看著你家這樣,我有點看不過去,你也知道,我在村裡里可沒啥說話的人,看嫂子你是個實誠人,就想跟嫂子你說說知心話。」


  幾句話說得秦氏心裡熨帖,她暗想,這張寡婦也不是像大家說得那樣不明事理嘛,這些話說得還挺有道理的,要不是她說,自己哪裡能想得起來。


  張寡婦遮著嘴巴笑:「那不耽誤嫂子時間了,嫂子快回去吧,這天還這麼熱。改天請嫂子去我家喝杯茶,嫂子可一定要賞臉啊。」


  張寡婦說話說得文縐縐的,讓秦氏莫名地覺得自己的檔次也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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