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雞蛋羹蛋炒飯
秦氏給他繫上圍嘴,一勺一勺地餵給他,這時候雞蛋稀罕啊,雞蛋的香味在她鼻尖縈繞,她忍不住自己也嘗了一口。
林竹急了,咿咿呀呀:「娘!」
秦氏沒好氣地塞了一勺子在他嘴裡,瞧著他美滋滋的樣子,便罵道:「真是個沒良心的。」
那一口雞蛋羹殘留的香味留在嘴裡,秦氏咂了咂嘴,實在忍不住又吃了一勺子。
林竹嘴巴一扁,要哭了。
秦氏瞪他,又吃了一勺:「我是你娘,你以後要掙錢買好吃的給我,聽到了沒有?咱們一人一半。」
林竹雖然很不情願,但是雞蛋羹畢竟在秦氏手裡,他也沒辦法,只能勉強接受這個結果。
林老太開始隔三差五給宛桃加餐,甚至連她小柜子里的零食,都捨得拿出來給宛桃吃,以前可只有林小苗有這待遇,林初墨一向穩重,如今已經是個半大少年,早就不願意吃那些東西了。
宛桃也不是很想吃,倒不是因為她也跟林初墨一樣穩重,是因為杜氏從來沒虧過她的嘴,從她能吃零食之後,就買些糕點之類的備在屋子裡,宛桃不怎麼缺吃的,最重要的原因是,林老太臉上的表情太熱切,不遠處的林小苗太怨念,導致她覺得自己手裡的零嘴兒變成了燙手山芋。
於是她經常轉手就塞給林竹了,林竹來者不拒,他胃口大,見到什麼都想啃兩口,家裡養的那幾隻雞,看到林住就跟看到瘟神一樣,張開翅膀跑得飛快,生怕來不及拯救自己。
這導致林竹在之後成了宛桃的跟屁蟲,怎麼甩都甩不掉,若干年後,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為了吃的跟著宛桃,但還是改不掉從幼年時代就帶來的習慣。
林竹吃得多,肉橫著長,卻懶得說話懶得動,等終於能斷斷續續將自己的想法表達清楚的時候,宛桃已經能奶聲奶氣地跟杜氏討價還價了,後來他起來走動的動力是,小小的院子已經困不住宛桃,他想跟著宛桃一起,那就必須學會走啊。
等兩個小娃娃能滿地走的時候,朱大嬸家的春花也能到處串門子了,她跟朱大嬸一樣喜歡到林家來,不同的是,朱大嬸喜歡找杜氏閑話家常,春花就特別喜歡跟宛桃玩。
秋收過了,家家戶戶都比之前閑了許多,朱大嬸剛把衣服洗完,就被已經急不可耐的春花拽到林家來了,正巧碰到宛桃跟杜氏撒嬌。
「娘,我餓了,我想吃蛋炒飯。」
杜氏斜了她一眼:「現在餓了?吃飯的時候怎麼不餓,你之前吃東西的時候娘不是告訴你了嗎,讓你少吃點少吃點,結果呢,你背著我吃得肚兒溜圓,連飯都不願意吃了。」
宛桃可憐巴巴地眨著大眼睛:「娘,我知道錯了嘛,下次不會了,可是我真的很想吃娘做的蛋炒飯。」
杜氏手巧,蛋炒飯里的蛋香噴噴的,還加了蘿蔔丁,青椒塊,土豆塊,五顏六色又好看又好吃。
對著女兒水汪汪的大眼睛,杜氏幾乎立刻就要動搖,但轉念一想,這孩子越來越鬼精了,這麼一直慣著還得了?便下決心今天得餓著她,讓她記得教訓。
剛下定決心,還沒說出口呢,朱大嬸就來了,一見宛桃撒嬌,她倒是心疼得不得了,大掌一揮:「你娘不給你做,嬸給你做,今天正好家裡買了點肉,嬸這就去給你做去。」
杜氏哭笑不得,好不容易趕上林大樹不在家,她想教育教育宛桃的,他要是在家,閨女說啥就是啥,一點原則沒有,還跟著閨女一起求她,沒想到半路殺出了個朱大嬸。
哪裡能真讓朱大嬸回去炒蛋炒飯,正好春花也來了,她就將手上的東西放下:「孩子都叫你們給慣壞了,我這就去炒,春花也吃點。」
朱大嬸不由分說跑回去拿了一碗肉過來,說是給孩子們加加餐,杜氏手藝比她好,春花也更喜歡杜氏做的飯一點,等香噴噴的蛋炒飯出鍋,不用人去喊,林竹便一溜煙跑了過來。
現在一趁著秦氏不注意,他就往三房跑,他是杜氏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杜氏也不是小氣的人,平時給宛桃做點什麼,只要林竹在,她就也給林竹一份。
宛桃頓時有些頭疼,好不容易才哄得他回去睡會,怎麼才這麼一會,他就又起來了,這下好了,直到晚上睡覺也甩不掉他了。
杜氏分出了三碗蛋炒飯,三個小娃娃排排坐,吃得噴香。
朱大嬸拿著綉針笑:「難怪這丫頭沒事非要往你這跑,總是能蹭到吃的,那我也喜歡往這來啊。」
春花靦腆一笑,嘴上還沾著飯粒。
杜氏給他們做的量不多,怕他們晚上又不吃飯了,吃完一碗,宛桃打了個飽嗝兒,覺得滿足無比。
娘親這麼會做飯,真是幸福啊。
杜氏跟朱大嬸一邊拉家常一邊繡花,一抬頭,幾個孩子的背影在門口一閃而逝。
杜氏笑罵:「一刻都坐不住,剛吃飽就出去野去了。」
朱大嬸道:「跑不了多遠的,多是在門口桃花樹那裡,你家宛桃看著調皮,心裡可有分寸呢。」
杜氏嘆道:「當娘的,哪有能操完的心呢,一會兒不見就得挂念著。」
這倒是真的,朱大嬸深以為然。
宛桃帶著兩個跟屁蟲往桃花樹下走,到了秋天,桃花樹葉子也要掉光了,這棵樹是真大,到了開桃花的時候,漫天漫地都是桃花花瓣,宛桃特別喜歡到這裡來。
春花軟軟糯糯道:「宛桃,我們玩什麼呀?」
宛桃也不知道玩啥,她小的時候,小夥伴也多,聚在一起玩各種各樣的小遊戲,怎麼也不會膩,但是現在吧,她跟這兩個小屁孩準確來說不算同齡人,玩不到一塊去,她只是想到處走走看看罷了。
宛桃道:「你問竹子吧,看他想玩什麼。」
林竹伸出黑炭似的手抹了一把臉,眼睛骨碌碌轉了幾圈,興奮地提議:「我們,抓,蚯蚓,給小雞吃,好不好?」
他記得自己有一次圖好玩抓了幾隻蚯蚓回來,林老太看了一眼之後,破天荒地誇了他一句:「這孩子,還知道幫家裡做事了。」
她抓著蚯蚓給雞吃了,林竹急了,他可好不容易抓到的,還沒玩呢,怎麼就給雞了,結果林老太說:「雞吃了能長大,還能生蛋,孵小雞,就有更多的雞吃,你要想吃雞,就多去抓抓蚯蚓,別光顧著玩。」
吃雞和雞蛋,這對於林竹來說無比誘惑,於是這事被他記下了,只要出去玩就迫不及待地想去抓蚯蚓。
卻沒想到兩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齊刷刷地給他翻了個白眼:「誰要抓蚯蚓,你要是抓的話,離我們遠點。」
他不想離宛桃遠點,立刻說:「那不抓了。」
幾個小孩子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看起來就特別有趣,宛桃正思考著怎麼讓讓這兩個小屁孩老實,自己又不費勁的時候,忽然察覺到有人靠近。
她抬起頭,只見一個打扮得無比艷麗的女子,上身穿了一件淺粉色衣服,下面一件黃色裙子,手拿一柄小團扇,扭著腰肢往這邊走來。
還沒走近,就能聞到她身上的香粉味,林竹猛地打了個大噴嚏,然後揉揉鼻子,無辜道:「怎麼鼻子癢呀?」
宛桃認出來了,那位似乎是村裡面的張寡婦。
張寡婦三年前嫁到依山村程家,半點之後,她男人就發病過世了,張寡婦的婆婆恨死了張寡婦,說是她剋死了自己兒子,而那張寡婦也不是省油的燈,性子潑辣得很,同婆婆相爭一點不落下風。最終,她成功地氣死了她婆婆,佔了她婆家的房子和地,從那之後她便翻身了,將田租出去,每年收些租子,平日里啥也不幹,整日濃妝艷抹,對著村裡的男人拋媚眼。
這樣的女子,尋常人家都退避三舍,村裡的女人更是不待見她,見到她跟見到瘟神似的,她偏偏沒有自己不受待見的自覺,特別喜歡在村裡晃,還喜歡往男人堆里湊。
張寡婦轉眼就扭到了眼前,端詳了幾個小娃娃一眼,那眼神,莫名讓人覺得不舒服,她低聲一笑,拿著團扇裝模作樣地遮住臉,道:「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呢?」
林竹和春花都傻傻地看著她,他們也沒幹啥啊。
宛桃不說話,他們這些小不點還是離這人遠些吧,拋去村裡人對她的看法不提,宛桃就感覺此人並非善類。
她低著頭,牽著春花和林竹就要走。
張寡婦的目光落在宛桃身上,吃吃地笑:「林家小丫頭,果然是個小美人胚子,喜不喜歡吃糖,嬸買糖給你好不好?」
宛桃止不住想翻白眼,經典人販子語錄,看自己好騙還是咋地,林竹卻眼睛一亮,趕緊點頭,他最喜歡吃糖了。
張寡婦就道:「那跟我回家,我給你們拿糖吃。」
林竹下意識地就想抬腿跟她走,宛桃卻瞪了他一眼:「回家。」
林竹不解,指著張寡婦道:「糖。」
宛桃無奈地扶額,這傻小子,沒準有一天被人賣了還傻樂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