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鸚鵡的苦肉計
來女子學堂參考的人並不多, 有的女子想過來參考可是家人不讓，說什麼就要說親了，被搞這些。女子讀些書就夠了，端莊, 三從四德就夠了，要是女子太厲害, 男人就不喜歡。
在不少人家，正妻就是負責端莊，小妾負責貌美如花。小妾本身就更容易得寵, 嬌嬌柔柔的。要是她們再去學那些亂七八糟的, 去女部, 那多不好啊。
也有人想只是去女子學堂而已, 沒有什麼，又不是幹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還是可以先過來考一考的。
這也是為什麼來參考的女子不多，卻也沒有太少的緣故。有的人家推出庶女過來，而不是讓嫡女過來, 在他們看來，犧牲一個庶女也就犧牲了, 嫡女才能聯好姻。這種的不是目光短淺的, 就是太過小心謹慎的人家。
賈探春看到那些參考的人員之後, 她見過一些人, 有的女子確實沒有什麼才華。像賈探春這樣, 以前生活在榮國府, 得蒙賈老夫人看重一點，有讓女先生教導她們。
有的人家的庶女根本就沒有那麼好的待遇，就算是有女先生教導，那些女先生的水平也沒有那麼好。
賈探春稍微鬆一口氣，沒有必要那麼緊張了。當她考完試出來，便看見了賈環。
賈環原本不樂意過來的，但是趙姨娘讓他過來，說是關心一下姐姐，也能讓他父親高興一點。趙姨娘無時不刻地讓賈環在賈政面前刷存在感，就是想讓賈政對賈環好一點，最好讓賈環繼承家業。
賈寶玉要去西北，而賈蘭也沒有什麼好的，遺腹子這種的有什麼好的。趙姨娘就是要踩著賈蘭，還想著賈蘭怎麼還好好的，按理說他現在應該不大好，也該纏綿病榻了。
趙姨娘想到賈蘭的親生父親身體就不好，便找到了那種讓人身體不好的慢丨性丨毒丨葯。要是賈蘭身體不好，還能說賈蘭像他親生父親賈珠，這樣的賈蘭必定不能當繼承人。
「走了。」賈環不大高興，這邊又不是沒有人等著賈探春，姨娘怎麼就非得讓他過來。
他不認為父親就此會高看他一眼，父親現在就看重賈寶玉和賈蘭，總是說自己這也不對，那也不對的。
賈環想著賈寶玉在國子監，賈蘭功課也不錯，賈探春要是再考上女子學堂，那麼自己在父親的面前就更不好看了。姨娘要是真想自己好，就不應該讓賈探春考女子學堂，就應該阻止她，給她找一門好親事，這才能幫到他。
別看賈環比賈探春還小，但是趙姨娘總是跟他說那些話，導致他的心理變成這樣。要說賈環多有心機，那都是假的，趙姨娘自己本身就不是心機深沉之人，又怎麼可能教導出心機深沉的人。
賈探春看出賈環的不樂意，他們兩姐弟的關係不算特別好，但也不算差。可賈探春看得出來，賈環比較自私，這都是他們的姨娘教導出來的。
她想改變賈環也改變不了，因為賈環是男子，對方總是不願意聽她說那些話。
賈惜春正好跟謝長雲路過這邊，就瞧見了賈環和賈探春，倒是沒有上前打招呼。
「他們似乎不大開心啊。」賈惜春看著女子學堂前面的兩姐弟。
「興許是沒考好。」謝長雲不關注這些人。
「才不是呢。」賈惜春不認為賈探春沒考好，「重男輕女的，弟弟不想來接姐姐。」
她在現代的時候就看過這樣的情況，弟弟被父母寵壞了，各種瞧不上姐姐，卻還要從姐姐手裡拿各種東西，說自己是家裡唯一的男孩。父母也會對女兒說，說你就這麼一個弟弟，多幫襯幫襯弟弟怎麼了，你幫襯弟弟，等你嫁人，你弟弟也能幫襯你。
「我不重男輕女。」謝長雲道。
賈惜春轉頭看向謝長雲，對方在這個時候說這個做什麼，是想他們以後生孩子，他提前說不重男輕女嗎？
大佬根本就不要想這一點好么，大佬的家產一定很多，就算是再輕視，也能拿到不少資源。不過人心都是很難滿足的，得到了一點，就想得到更多。
否則，那些豪門眾人就不會成天想著爭奪財產。
賈惜春以前就想要是自己是豪門千金，她不要分很多，給她幾千萬幾百萬就夠了。她可以自己安安穩穩地生活，絕對不想那麼多。可惜她不可能突然變成豪門千金，後來，穿越，再穿越，才成了一個即將倒塌的府里的千金。
要不是自己有點能耐，她以後就得做落魄千金了。
天下很難掉餡餅，但很容易掉冰渣子。
「要是你想重女輕男，也可以。」謝長雲又道。
「男女平等！」賈惜春下意識回答，就怕對方又在大街上說其他的。說完這一句話后，她左右看看，感覺周圍的人看她的目光有點奇怪。
這個世道就是男尊女卑，什麼男女平等，那就是胡話。所以有人聽到賈惜春的話之後，就覺得不大對。還好那些人沒有上前爭論，說男子更重要，說男子如何如何，女子又不能如何如何。
「走了。」賈惜春沒有怒視周圍的人，也沒說『看什麼看，我就要男女平等了』，在封建社會說這樣的話，指不定傳到皇帝的耳朵里，就變成自己要造反了。
賈惜春拉扯了一下謝長雲的衣袖，都是他的錯。
「好，走。」謝長雲笑著看著賈惜春，心上人說走就走走。
賈環這種人，本來就不喜歡把話憋在心裡，走了一段路之後，就跟賈探春說，「姐，你還不如找一個好人家，去杜什麼女子學院，你又不是沒有學過女學。」
「嫁人，再幫襯你嗎？」賈探春嗤笑。
「我們是姐弟。」賈環強調，「你幫襯我，我就不幫襯你嗎？就算你嫁人，還不知道嫁給誰呢，幫襯我？誰知道能不能幫襯呢。你現在還要來這邊讀書……」
「你不讀書，還不準別人讀了？」賈探春打斷賈環的話，自己讀書，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這個弟弟。
「你一個女子，讀那麼多書也沒用。」賈環看看賈探春，「還不如考慮一下，怎麼用你這一張臉吧。」
賈探春聽到賈環這話就來氣，難道自己就只能以色侍人嗎？
在親弟弟的眼中，她就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吧。賈探春覺得自己很悲哀，她這些年這麼關心賈環，這些關心都餵了狗吧，這個弟弟的從來就沒有考慮過她這個姐姐的幸福，就想著他自己的利益。
要是自己不努力一點，又有誰幫襯她呢，賈探春握拳，她一定得考上女子學院。就算要嫁人，她也不能隨便嫁人。
賈探春覺得自己很可悲，只怕自己有沒有考上女子學院，在家人的眼中，她就是一個註定要出嫁的女子。考上也罷，考不上也罷，他們都不在乎吧。
等賈環和賈探春回到府上后，賈環就跑了，他原本就不想去接賈探春的，去接她也只是為了做給賈政看的。因為賈政沒有在家，去衙門了，賈環當然就跑開，反正家中的那些奴僕見到他接賈探春了，他確實也去接了，外頭也有人看到。
周姨娘瞧見賈環從賈探春的身邊跑開，沒再去看賈環。她對賈探春的觀感還好，這孩子跟趙姨娘不一樣，可惜有那樣的親娘，他們也不敢跟賈探春多走近。
「讓人給姑娘端一碗燕窩過去。」周姨娘吩咐丫鬟，隨後，她就走開了。
賈探春聽打到了周姨娘的話，這一位周姨娘平日沒有為難他們，可是她的親娘趙姨娘就是想要掌管中饋，想要把周姨娘拉下來。這也就導致周姨娘和李紈他們站在一塊兒，即便這樣，周姨娘也沒有苛待他們。
趙姨娘卻在賈探春的面前說：這位就是慣會做面子功夫的。
有面子功夫也好，至少他們都沒有損失，不缺吃少穿，份例也沒少，這就極為不錯了。不然呢，還指望人家多給多少東西嗎？
賈探春不認為周姨娘一定得巴著他們，賈老夫人當初讓周姨娘掌管二房的中饋，必定就是怕趙姨娘管不好，怕趙姨娘把東西都往房裡扒拉。她不是傻子，不可能沒有看出這一點。
她跟她親娘相處的時候，總聽親娘說這府上的東西怎麼就不多分給賈環，說怎麼就不讓她掌管中饋。
賈探春聽了很多，就越發覺得親娘是個腦子拎不清的，就想著個人的利益，別人都知道趙姨娘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當趙姨娘道賈探春這邊時，正好看見有丫鬟端燕窩過來。
「可得小心點，別被人在吃食里下手。」在那個丫鬟離開后，趙姨娘開口，因為她自己就讓人在賈蘭的吃食里下手。可惜發現了，現在不能再動手，好在沒有被人發現是她找人下的手。
賈探春皺眉，她不認為周姨娘有必要在燕窩裡下丨葯，自己只是一個庶女。可她聽到這話，就想親娘是不是對別人下過手。
「你是不是……」賈探春左右看看，「要對他們動手？」
「怎麼……怎麼可能？」趙姨娘嚇了一大跳，她根本就沒有跟女兒說過這一件事情，女兒怎麼可能知道。
賈探春非常了解趙姨娘，見對方眼神有些慌亂，就知道她的親娘一定做了一些手腳。
「您能不能別動手？」賈探春對親娘真的特別無語，「他們不是傻子，不可能真的沒有發現。別忘了，泰安郡主是府上的親戚，一年也會見上幾次。她的醫術很好，要是府上的人生病，請她看看，她也願意過來。您猜，她看到您，會說什麼？」
趙姨娘臉色微變，她動手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那麼多，而是想要是賈蘭沒有了，賈寶玉又去了西北，這家裡的一切就該是賈環的了。
與其等著賈政把東西交給賈環，倒不如讓他不得不交給賈環，不能讓賈政有選擇。賈蘭是嫡孫，功課又好，趙姨娘不想賈政把家裡的一切留給賈蘭。
「做過的事情都有痕迹，即使現在沒有發現，不代表以後也不發現。」賈探春道，「如今，又多了一個孔姨娘，父親對您的情分還剩下多少呢？」
新人換舊人，賈探春不認為賈政會對趙姨娘多好，從賈政對原配王夫人那麼無情就能看出來了。
「好了，現在不是沒有再做么。」趙姨娘原本尋思再整整，可聽到賈探春說的這些話，又得重新思考一下。
要是泰安郡主到時候真的說其他的話，比如佛珠手串冒黑光，那她該怎麼處理啊。
自己被那麼說了，那麼自己的兒子又怎麼可能好呢。
趙姨娘不認為泰安郡主有那麼好心，會扶著賈環繼承二房的一切。泰安郡主跟賈寶玉的關係好一些，兩家的親戚關係又遠了一些，泰安郡主根本就沒有顧慮那麼多。
要是泰安郡主真的那麼怕榮國府這邊不高興，當初就不可能對王夫人動手。王夫人之所以那麼慘，不僅僅是因為放印子錢，還有泰安郡主鬧騰，說王夫人不敬郡主，要謀害郡主。
趙姨娘自知自己的身份比不上王夫人，泰安郡主不可能顧慮她一個姨娘，對方要對她，只會比當初對王夫人更狠。
正是因為賈探春說了泰安郡主，趙姨娘被嚇到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才比較安靜，沒有瞎折騰其他人，就去折騰孔姨娘。孔姨娘新進府，又沒有生兒育女，在趙姨娘的眼裡，這一位才是最好掐的。
賈探春沒有再跟趙姨娘說其他的，她這個親娘在嫡母被流放之後，就越來越不安分。只要親娘沒有想著去謀害賈寶玉和賈蘭，其他的倒是還好一些。她也知道親娘必定會去折騰孔姨娘，後院女人之間的爭寵。
而孔姨娘根本就不怕趙姨娘，經過一個月的調丨教，以及周姨娘告訴她的話，她也知道要怎麼做，在趙姨娘面前在掐尖一些，在賈政的面前委屈一些。
孔姨娘那些年過得非常慘，但她也是一個守本分的好姑娘。如今，雖然給人做了妾室，她也沒有妄圖去爭什麼，這也沒有什麼好爭的。
在孔姨娘的眼中，賈寶玉和賈蘭繼承家裡的東西，那是名正言順的，庶出的就不應該去爭奪。孔姨娘認為周姨娘和李紈是和善之人，她現在這樣，估計也生不了孩子，她就知恩圖報，多幫襯著他們一點，自己的弟弟也能過得好一些。
「慢慢吃。」孔姨娘親自下廚房給她弟弟做了一些吃的，周姨娘早就跟廚房打好招呼了，給予孔姨娘方便。
孔姨娘也不是一個過分的人，沒有多做東西，就是做一些肉粥之類。看得廚房的人頗為無語，還特意給她幾個雞蛋。
在鄉下待慣了的孔姨娘哪裡敢要那麼多，還擔心自己吃多了呢。管廚房的大娘是一個和善的人，加上周姨娘已經跟她說過那些話，她自然知道怎麼做，便跟孔姨娘說就只是一些不值錢的東西，小孩子吃的也不多，就是一個大男子吃也不要緊的。
這讓孔姨娘自是感恩戴德，她給弟弟做了粥，又拿了幾個雞蛋，各院子還有一些糕點，這也夠了。
孔姨娘就是見弟弟瘦弱，還不夠白胖，就給弟弟多吃一點，卻也不敢給弟弟吃太多。就怕吃太多了，也不利於身體。周姨娘之前就請大夫給她弟弟看過了，是得養，但也得注意。
「吃。」孔家弟弟把一個雞蛋放在姐姐的面前。
「好，吃。」孔姨娘明白弟弟是讓她吃，摸摸弟弟的頭，她一定會照顧好弟弟的。
泰安郡主府，謝長雲才走進去，就見到一條小魚乾朝著他飛過來，伸手抓住了小魚乾。
「小綠！」賈惜春一看，就知道是那隻綠毛鸚鵡做的。小綠毛就喜歡去搶大胖橘的小魚乾，看大胖橘追著它跑，又仗著能飛，把小魚乾甩過來。
她有幾次就差點被小魚乾甩到臉上，讓她總是想把鸚鵡的毛罷了。
只不過這一次受到這個待遇的謝長雲，一條小魚乾就這麼飛過來，小魚乾腥味還是挺重的。
「它什麼時候這麼能折騰了？」謝長魚把小魚乾扔到了地上，大胖橘跑過來，咬起了小魚乾。
「跟大胖橘的關係好了之後，就特別能折騰。」賈惜春道，「要不，你還是帶走它。」
「它還會飛過來。」謝長雲道，「除非綁著。」
「不綁，不綁。」鸚鵡尖叫，它還知道這一點，堅決不要被綁住。
「小傢伙倒是挺聰明的。」謝長雲看向空中的鸚鵡。
「當然聰明。」賈惜春心想那隻鸚鵡吃了她的靈草的，那天，她本來想給大白兔吃的，結果鸚鵡衝過來叼走了。弄得大白兔都想跳起來抓鸚鵡，可惜大白兔跳得不夠高。
大白兔的身體那麼重，沒有大胖橘靈活，大胖橘還能爬得高一點。
那隻鸚鵡沒有少逗弄大胖橘和大白兔的，賈惜春看著也覺得挺有趣的，反正它們鬧騰完之後，又愉快地在一起玩耍。
「不能太縱著。」謝長雲道。
「不縱著，怎麼做？綁著嗎？」賈惜春翻白眼，「小綠可聰明了，才綁著它，它就蔫蔫的，還當著你的面拔毛。」
要不是確定那隻鸚鵡沒有成精，只是聰明點，賈惜春都要扔了那隻鸚鵡的，怎麼那麼精明呢，竟然還懂得用苦肉計。
鸚鵡就是仗著它可愛，仗著別人對它有感情了，仗著它是寵物，賈惜春感慨，「作為人，怎麼好跟寵物斤斤計較呢。」
「我可以跟它計較。」謝長雲輕咳。
「哦，你不是人。」賈惜春道，上界的大佬啊。
「……」謝長雲是想說心上人不忍心，他能忍心，能動鸚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