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下套
陸小婉在屋子裡坐了一會, 一時間也沒想出很好的辦法。
她之前也看過一些職場書，裡面也談到過這種對待——就是請過來之後, 什麼都客氣, 但核心的東西一點都不讓你碰，你又不能鬧, 鬧了還顯得自己沒道理。
那個書里還提到, 遇到這種, 要麼就跟一把手搞好關係, 要麼就走人，要麼就默默做事。
還不就是三個字，忍, 狠, 滾。
陸小婉沉默了一會, 調出了直播器。
她先是聯繫了直播間管理員，把自己的情況講了一遍。
直播間管理員：「這挺難辦的啊, 都想架空你, 你估計連進廚房都難。」
陸小婉道：「廢話, 我就是知道我才來問你怎麼辦的。」
直播間管理員嘖嘖了兩聲，道：「我就是個小管理，二本大學畢業的, 學的還是國貿，你想要我出什麼主意？」
陸小婉：……
說得好像也是, 直播平台多數管理員學歷都不高——管理直播間, 要多高的學歷？
但沉默了一會, 陸小婉又道：「那你幫我搜索一下，看看這種遇到這種問題我要怎麼處理？」
直播間管理員還算好心，這會就道：「行吧，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搜。」
陸小婉在直播間管理員去搜索的時候就順便打開了直播，準備問問粉絲們，遇到這樣的該怎麼辦？
直播間一打開，粉絲們就都跳了出來。
粉絲1：小碗來了！！！
粉絲2：小碗好久不見，最近去幹嘛了？
粉絲3：該不會在古代談戀愛了吧？
粉絲4：哈哈哈，難道是那個雞賊裝逼男嗎？小碗眼光不會這麼差吧。
粉絲5：開玩笑，小碗肯定不是談戀愛，應該是遇到事情了。「
陸小婉看到粉絲們這麼熱情，在心裡默默笑了笑，便把最近的經歷給大家講了講，不過省略了梁七的身份和李瀾的那些部分。
粉絲們聽了，都嘖嘖稱奇。
陸小婉這會急著知道怎麼處理聚全庄的事，就道：「大家先別討論別的了，幫我想想辦法吧？下次直播讓你們點菜。」
粉絲們聽了，頓時就開始出主意。
粉絲1：這種直接就懟嘛，俗話說的好，文人最怕無賴，為了以後的事業，小碗你就無理取鬧一下，他們礙於面子就退縮了。
粉絲2：鬧？開玩笑，你以為那是法治社會啊，那種年代，萬一小碗被人記恨，肯定很容易出事的。
粉絲3：要不然找金玉軒幫忙吧，他不是很厲害嗎？約束一下這邊的人應該也不算事，本身也是梁七交代給他的事，他肯定要做好。「
粉絲4：上面的都是小學生嗎？這種弱智又打擾人的建議也給的出來。
粉絲5：依我看，小碗不能來硬的，只能來軟的。他們堅持這樣，你就堅持那樣，他們笑你也笑，必要的示弱一下，看誰磨得過誰。
陸小婉一條條慢慢看，看到最後一條，她心頭一動，覺得可行。
是啊，有時候強勢的人反而吃軟不吃硬，為什麼那麼多上位者喜歡聽好話，就是因為他們本身就算比較優秀的，誇一誇，也沒什麼。尤其是你示弱的話，他們就會忍不住想幫一把。
想到這，陸小婉就忍不住起身，想要試一試。
她演技自認還是可以的。
這一次陸小婉一出門，果然，小二又上前來笑著阻攔，陸小婉這時就垂了垂眼，輕聲道：「我就是想去後院走走，這也不行嗎？」
小二愣了一下，舌頭打了結。
陸小婉這時又小聲道：「我盡量不走前廳，再說，有你這麼老道的小二哥陪著，想必也不會出差錯。我不過是想看看咱們聚全庄到底有多大，這也不行嗎？」
小二聽到陸小婉這麼說，想著董掌柜的吩咐，好像確實沒有不讓陸小婉逛聚全庄的，只是說儘力盯著陸小婉，讓陸小婉不要插手各處的事務。
於是他便道：「好嘞。那小的就帶您四處走走，您小心跟著我，別走丟了就行。」
示弱法子見了效，陸小婉就默默在心裡笑了笑，表面上還是溫柔道：「好，有勞你了。」
小二何曾被人這樣對待過，一時間也是十分高興，便道：「陸老闆這邊請。」
於是陸小婉就跟著小二下了樓。
這會來聚全庄吃飯的人其實並不多，畢竟太早，聚全庄也不做早點，所以就只有幾個穿著華麗的公子哥坐在一樓的散桌上喝茶吃點心。
陸小婉見狀，心中一動，便故作好奇地道：「看起來咱們聚全庄早晨像是不忙的樣子，都沒有多少人。」
小二一聽就知道陸小婉是個外行，頓時笑道：「您有所不知，咱們聚全庄都是晚上貴客多，富人家一般起得晚，哪裡像那些窮人一般，起早貪黑。」
陸小婉點點頭，又道：「那晚上一定很熱鬧吧，上次我也來過，客人很多的樣子。」
小二又笑道：「咱們聚全庄一天少說也要賣出三百多隻鴨子呢。」
三百多隻？
總算是套出一點有用的信息了。
這邊一隻鴨子就要一兩銀子，菜另算，一桌稍微好點的算下來都得二兩銀子打底，更別說雅間的了。
這麼算起來，聚全庄起碼一天的凈利潤在兩三百兩銀子，畢竟這種大型酒樓，維護經營的費用也不菲。
比起陸小婉之前在閔安累死累活一天賣十多兩銀子，簡直是天差地別啊。
陸小婉這麼一想，就愈發肯定自己一定要想辦法把聚全庄好好拿下來。
「那聚全庄在汴城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酒樓了吧？」陸小婉這會就誇讚道。
小二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住，看到陸小婉認真聽又認真問，這會便笑道：「聚全庄在汴城算是排第二吧，排第一的攬月齋那才叫厲害，他們是什麼菜都做，經營的類別也多，還有陪唱曲兒的花娘和賭場。」
陸小婉目光動了動，那小二頓時又笑道：「說了陸老闆您也別見怪，以前也是江老闆執意經營一種，要不然咱們聚全庄還能經營的更好呢。」
陸小婉這時微微一笑，並沒有直接贊同，因為她知道江嬋月這個做法倒是對的，如果真的跟攬月齋一樣，反而就失去了競爭優勢了，還畫虎不成反類犬。
但她嘴上還是道：「那攬月齋也確實有本事。」
小二聽了便又附和道：「是啊是啊。」
說著，小二就又悄悄看了陸小婉一眼，低聲道：「不瞞陸老闆說，這次江姑娘走了，咱們董掌柜就計劃著要把咱們聚全庄改革呢，變成攬月齋那樣。」
陸小婉頓時心頭一跳：「是嗎？」
小二連忙點頭：「不過咱們的閆大廚不太同意，所以兩人一直在僵持著，現在您來了，您最好還是不要隨便站隊，不然就……」
不然就容易把聚全庄給拆了。
董掌柜和閆大廚，無論氣走哪一個都是很大的損失。
這邊的掌柜跟閔安的不同，是真的統籌全局，陸小婉從董掌柜親自去跟菜市的人交涉食材的事情就知道了，而且，這麼大的酒樓，這麼多人，要全部管好，熟悉，是真的不容易。
如果董掌柜走了，聚全庄絕對是大傷元氣，至於閆大廚，更不用說了——廚師就是招牌跟核心啊，沒有閆大廚，等於砸了招牌。
陸小婉想到這，便微笑道;「這些事情我一概不懂，到時候還是要問問商會的金三爺，讓他幫忙做個決斷。」
小二頓時嘿嘿笑道：「我說也是，您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還出來親自折騰酒樓，何必呢？」
陸小婉聽到嬌滴滴那三個字，額頭上青筋微微跳了跳，但想著自己的計劃，還是要保持微笑。
小二這時就把陸小婉帶到後院了，聚全庄的後院比起登月樓的完全是大了一個規格，一排長長的屋子，看得出來裡面全是烤鴨的鍋爐，現在沒多少人，只看到一個夥計對著一個烤鴨不停地翻動著鐵釺，然後刷油。
院子旁邊就有一個系著圍裙的富態男子，躺在躺椅上默默搖著摺扇，嘴裡還哼著小曲兒。
小二這會就笑著介紹道：「陸老闆，那個就是咱們的閆大廚，烤鴨的秘方可都是他掌握著呢。」
陸小婉默默笑了笑，道：「我去打個招呼。」
小二連忙道：「好。」
陸小婉這會就儘力保持著大家閨秀的儀態，緩步走了過去，到了近前，先行禮道：「閆大廚好。」
坐在椅子上的人愛答不理的看了陸小婉一眼，道：「你是？」
陸小婉也不惱，她知道，有本事的人都有些氣性，但反而是有氣性的人比董掌柜那樣滴水不漏的更好說話。
只要摸對路子就好。
而這時也沒等陸小婉自我介紹，一旁的小二就連忙道：「閆大廚，這是咱們新來的陸老闆，您應該聽說過吧？」
閆大廚聽到小二這句話，不由得便皺了皺眉，隨後他便懶洋洋地直起身，拿眼皮子撩了陸小婉一眼。
陸小婉也不生氣，就這麼靜靜站在那，讓他看。
閆大廚看了陸小婉一會，忽然笑了一聲，道：「恕我直言，陸老闆這樣年輕漂亮的大家閨秀就該坐在家裡賞花刺繡，經營酒樓這種事還是留給咱們大老爺們吧，免得不小心磕著碰著，咱們還得挨七爺的訓。」
果然是因為梁七啊，都先入為主把自己當成什麼紅顏禍水了。
但陸小婉也不怪閆大廚無禮，反而笑了笑，道：「閆大廚，也恕我直言，有些東西，不做又怎麼知道不行呢？」
閆大廚聞言，目光動了動，便挑眉看了陸小婉一眼，陸小婉也不畏懼，就這麼目光明亮地跟閆大廚對視。
而閆大廚就這麼看了陸小婉一會，點了點頭，起身道：「這樣吧，我聽說陸老闆也是個會廚藝的，那不如咱們就從烤鴨學起。」
陸小婉萬萬沒想到閆大廚會直接教她烤鴨，頓時愣了愣，隨即她便忍不住疑惑道：「閆大廚說真的？」
閆大廚點點頭，道：「你要是學得好，我就服你。」
陸小婉一聽，這很簡單啊，便果斷道：「好。」
閆大廚臉上頓時顯出一點笑意，那笑意並不和善，還帶著幾分自傲。
一旁的小二一看，連忙就道：「閆大廚，您不能這樣啊。」
閆大廚頓時一瞪眼道；「是陸老闆自己要跟我學的，你插什麼嘴。」
陸小婉也道：「沒錯，確實是我要跟閆大廚學的。」
閆大廚隨即便笑了笑，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道：「那陸老闆，咱們請吧。」
小二一見就急了：「閆大廚，您可不能這麼作弄人啊，陸老闆萬一出了什麼岔子，這……」
陸小婉見到小二這模樣，不由得心頭也生出幾分疑惑來——閆大廚難道是借學烤鴨來整自己？
但想了想，陸小婉又覺得學個烤鴨而已，這能吃什麼虧？
實在是想不通。
而閆大廚倒也不強迫什麼，反而看向陸小婉道：「陸老闆，您可要想好了，機會，就這一次。」
陸小婉一聽機會只有這一次，想著快刀斬亂麻，拿下一個是一個，便道：「好，我跟您學。」
閆大廚這會眯了眯眼，道：「不過有些東西我需要提前說清楚，若是陸老闆你學不會怎麼辦？」
陸小婉一聽這話，就知道閆大廚話裡有話，倒也不怕他，就順著他道：「閆大廚覺得應該怎麼樣？」
閆大廚這會笑了一聲，道：「若是陸老闆學不會，就不要想著再插手咱們聚全庄的事情了，聚全庄還是照舊經營，您就回商會那邊好好住著養著，如何？」
原來還是在這裡等著她。
不過陸小婉可不是個服輸的人，這會便笑道：「那若是我學會了，閆大廚說話算話，服我管？」
閆大廚眉頭一挑：「自然說話算話。」
陸小婉微微一咬牙，道：「那好，就這麼定了。」
閆大廚當即就道：「陸老闆果然是個爽快人，這樣吧，為了防止到時候說話不認賬，咱們，立個字據如何？」
陸小婉聽到這，心頭不由得生出一點警覺來，隨即便道：「可教是閆大廚教，若是閆大廚有心刁難，我自然是學不成的。」
閆大廚這會便眉頭一皺，道：「你若是不信我，大可以讓大家都來看看我是怎麼教的，這一條，也可以加進字據里，如果我刻意為難陸老闆你，就還是算我輸，如何？」
陸小婉靜靜看了閆大廚一眼，感覺他也不像是為了這種事情撒謊的人，便主動道：「好，我答應您。」
「那就立字據吧。」
說著，那閆大廚也不知道從哪裡掏出兩張紙，上面已經寫得清清楚楚了。
陸小婉：……
這感情還真的像是下套？
陸小婉正在遲疑，就聽到董掌柜的聲音傳了過來。
「老閆，你在幹什麼？」
陸小婉跟閆大廚臉色都是一變，扭頭就看了過去，這會就看到董掌柜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閆大廚看到董掌柜，臉色也並不好看，就挑眉道：「老董，你沒事就別到處亂跑，我這正準備跟陸老闆立字據呢。」
董老闆早就看見了，還是有人給他通風報信的，這會他就道：「老閆你這也太不厚道了，折騰咱們陸老闆做什麼？你那烤鴨，不是帶了好多徒弟嗎？」
閆大廚頓時笑了笑，道：「我這不是單純為了教徒弟，是陸老闆自己要跟我打賭。」
董掌柜皺眉道：「你那套就算了，陸老闆身份尊貴，哪裡經得起你這麼折騰，萬一七爺到時候問起來，你擔得起責任嗎？」
閆大廚這會就滿不在意地道：「這可是陸老闆親自要跟我立字據的。對不對啊陸老闆？」
陸小婉看著這兩人爭辯，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猶豫了一下，沒答話。
「那也不行。」董掌柜這時候插嘴道，「就算是立了字據，您到時候得罪了陸老闆還是得罪了，七爺一向心裡跟明鏡似得，萬一——」
「真有萬一我就不幹了，把人招來又把人丟在這不管了，算什麼？」閆大廚這會像是突然氣性上來了。
董掌柜聞言頓時唬了一跳，連忙道：「老閆你可不要意氣用事啊！」
陸小婉見狀，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她其實看得出來，這兩人有點唱雙簧的味道，無非就是想誘拐自己立了那個字據。
但陸小婉想了想，卻仍是主動道：「二位還是別為了我傷了和氣，這樣吧，既然是我答應了閆大廚，這字據我就還是寫下來。」
董掌柜立刻便露出一點驚詫和為難的表情，道：「這……陸老闆，這樣不好。」
陸小婉默默笑了笑，不想再看他們演戲，徑直道：「沒什麼不好的，立字據吧。」
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明顯見到董掌柜和閆大廚遞了個眼色。
心裡也一下子明白了，這兩還真的是要設計弄她。
不過陸小婉並不怕，見招拆招唄。
在董掌柜跟閆大廚的雙簧下，陸小婉很快就立下了字據，立完之後她就對著閆大廚行禮道：「見過師父。」
閆大廚這會低頭把字據塞進懷裡，就露出一點笑意，道：「我先說好，咱們這烤鴨可不光是只烤，咱們還要學會養鴨。」
陸小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