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你打電話讓古杳跟出去打工的時候開始，古杳就沒你這個媽。”
顫抖著的人不自知間攥緊了拳頭，她氣得發抖，隻覺得曾經的一切都曆曆在目。
“喂，您找哪位？”
一隻手拿著遙控器看電視的古杳用另一隻手把手機放到耳邊，目光停在電視上易烊千璽參加的新綜藝節目上，可聽清楚那邊那個女人聲音的一瞬間，大腦好像一下子空白了似的，她僵住了。
“你個敗家女死哪去了。”
女人聽清楚對麵接電話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女兒以後立刻破口大罵起來，古杳咬著下唇，原本想反駁卻不知道說什麽。
看吧，自己的父母居然是這樣說自己的。
電視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那個女人停了停，然後說。
“我給你找了個工作，馬上給我滾回來。”
明明是她在求她，可那分明是命令的口氣讓古杳心裏的委屈更加重了。
工作？明明是壓榨人血的地方。
那個女人不止一次在她的麵前提起隔壁那個男孩子在大興安嶺那邊的工作，據說每個月都會寄一萬多塊錢回家，但是也沒有幾個人狠得下心把自己的子女送過去，除了這個女人。
古杳知道那個男孩子，好像姓餘還是什麽的，可她和他不一樣，因為整個小區都知道他不是他的父母親生的，是撿回來的。
所有人都知道這份工作是辛苦和工資成正比，甚至要一不小心直接死在林子裏連屍體都找不到的危險，隻有這個人不知道，還一心想著讓她過去。
讓那邊的人壓榨她最多的工作時間。
“我不去……”
她說話並沒有什麽底氣，表情也是受傷的樣子，可是心裏已經暗下決心再也不要回去見她，最好從此以後一刀兩斷。
“哎呀你怎麽這樣對孩子。”
隱隱約約聽到了爸爸的聲音，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死，而且還阻止著這一切，雖然並沒有什麽作用，那邊的人在說。
“你個小兔崽子……”
“嘟嘟嘟……”
知道她又要罵自己了，古杳索性直接掛了電話然後立刻把她的電話拖進黑名單，然後才把手機放到胸口安下心來。
後來古杳才知道，那個女人給她打電話的前一天，那個工作的男孩子死在了林子裏，像傳聞裏一樣，屍體都沒有找到。
可笑至極。
有時候古杳都會覺得自己不是親生的，可現實就是這樣，那個女人竟然生下了這樣的自己。
而此時站在女人麵前的古杳隻是低頭垂眸看著她，後者還是用力抱著那本有古杳照片的相冊，還有那件她剛才拿起來的連衣裙。
古杳過了好一會兒才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
“把我這樣好的孩子丟掉，你很愧疚吧？”
女人低著頭不看她，眼睛裏有了懼色，眼珠不斷打著轉兒，像是害怕古杳越來越近的聲音。
可是古杳拚命忍住了眼淚，一把用力搶走了她手裏的相冊和連衣裙，女人大聲叫起來，可是古杳卻先她一步，又是一用力把她推到了牆角，“咚”的一聲。
以最快的速度，她胡亂抓出來那些已經泛黃的老照片，都沒有貼塑膠膜的老照片，上麵還有小時候自己那種天真無邪的笑容，可是她毫不猶豫地把她們撕了個粉碎。
站在她身後的易烊千璽似乎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她，可是還沒來得及抓住她的手，她就一把把撕成一塊一塊的照片全部砸到了女人的臉上。
“啊！”
她突然像受了刺激一樣大叫著，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來，而且長久不斷地揮之不去，以至於易烊千璽和盛秋七都沒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可是古杳好像聽不到一樣，抓住連衣裙的線頭扯著，直到劣質布料全部支離破碎。
她好像哭了，又好像沒有，隻是用力撕扯著手裏的衣服，什麽都不管，什麽也聽不到。
“如果沒有你，爸爸就不會死，我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是你的錯！”
她那時候應該失聲了，吼著的是些自己都覺得不可置信的話，仿佛她生她養她的這些年給她的所有委屈，都發泄出來了。
她想打她，想罵她，卻這麽也下不了手。
等到手裏的布也重新紛紛揚揚地回到了女人的身邊的時候，古杳又是冷漠地看著她。
“你知道嗎，是你親手把你女兒殺死了。”
好像有一場風暴席卷了整個世界，一開始對爸爸死去的所有愧疚都全部消失殆盡，仿佛要壓榨幹她剩下的所有眼淚，可好像這場紛紛揚揚的大雪，已經冰凍了一切。
從來沒有這樣絕望，對一個人這樣狠過。
可是如果不是這個女人，現在她應該有一個美好的家庭，處於花季的少女，應該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時候，而不是麵對一個這樣的人。
“你把我生下來，還要這樣對我，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應該是說累了，古杳看著麵前這個像個孩子一樣安靜的女人，語氣慢慢的軟了下去，她已經不想管這些了。
她不知道，也不會發現，現在的她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忍氣吞聲的，已經麻木的古杳了。
關於失去，她從來沒有這樣明白過。
那天被古杳說成那樣的女人，終究是掙脫了盛秋七的束縛，盡全力跑到窗台邊跳了下去，毫不猶豫。
古杳那才好好地看了看她，她的背影不知道何時已經那樣瘦弱，姣好的身材也已經回不到從前。
明明是自己犯的錯，到了最後，好像經受了一場名為絕望的洗禮的人，為什麽還是自己？
她記不清自己怎樣走的了，或許是被易烊千璽打橫抱出去的，因為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眼前的世界天昏地暗，她沒有任何力氣可以反抗，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等到有意識的時候，自己已經在重慶，背後還躺著小心翼翼抱著自己的易烊千璽。
可記憶當中他的懷抱那樣溫暖，暖到讓她好像好好睡一覺，最好，再也不要醒過來。
她怕會吵到曾經那個小小的自己，一個人在家裏的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