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懲惡揚善多少錢一斤
魔素在掌心匯聚，形成通體翠綠、兀自旋轉的氣旋。稍稍控製力道以免血肉濺到身上，目光鎖定了已在十多米開外、拔腿狂奔的背影，陳昊毫不遲疑釋放了準備完成的‘微風’。
飛行時發出撕破空氣的爆鳴，學徒級法術瞬間追上慌不擇路的目標，輕易從他小腿位置掠過。皮膚、肌肉與骨頭被整齊削開，露出紅白相間的切麵，神經來不及將痛覺反饋給大腦，導致當事者又朝前跑了兩步，這才因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早已沒了初登場的凶悍，伸手捂住噴湧著鮮血的雙腿，平民打扮的男性發出陣陣哀嚎，不知是恐懼還是痛楚讓身體不斷顫抖。“法師老爺，我錯了，求求您寬宏大量饒我一命吧！”
甩動手腕讓殘存的魔素溢散，陳昊並未理會已無鬥誌的目標，而是看向了另一側。目光所及處，隻見漢克高舉雙手劍，重重劈在對手刀刃上。
鏽跡斑斑遍布豁口的劣等貨，自無法與冒險者細心嗬護的武器媲美，清脆聲響中幹脆地斷作兩截。漢克粗壯胳膊上肌肉繃緊，力道不減繼續下劈，硬生生將對手整條胳膊斬斷！
也許是心有憐憫，亦或是實力仍未恢複，對付最後一名搶劫者的紅發少女盡管占據上風，卻並未如陳昊與野蠻人那般下重手。劍脊猛砸在農夫打扮的男性手腕，迫使他吃痛鬆開了武器，安妮果斷踏前一步揮舞箏形盾，對準劫匪就是一記上勾拳。
頜骨碎掉的‘哢吧’聲，聽得陳昊都有些寒顫。蛋疼地摸了摸下巴，開啟魔法偵測掃描四周，確認沒有埋伏的少年散去魔力，看到漢克正用繩索把搶劫者們捆起來，心底隱約有了個猜測。
“你是想拿他們換錢？”
“未必是錢，大師。”
野蠻人的回應，以及他動手前那句‘盡量狠一點’，都讓陳昊有些疑惑。等一行人清掃了戰場，拖著幾個劫匪抵達村莊時，少年才理解了同伴的做法。
“哇，‘勒龐兄弟’被逮住咯！”站崗的哨兵原本還有些警惕，大老遠就舉起長槍進行戒備，但在看到被‘傻逼’拖拽、已經半死不活的三個俘虜，他立即麵帶喜色，情不自禁高呼起來。
他這一嗓子剛出口，因為陌生人靠近而躲起來的居民們紛紛衝出家門，不消片刻就把陳昊一群人圍得裏三層外三層。
“哇，真的是那三個混蛋，光明女神保佑，他們終於遭報應了！”
“活該，搶了村裏那麽多東西，今天一定要絞死他們。”
“嘿，快去通知騎士老爺，通緝犯被抓住了。”
“幹得好啊，冒險者。你們今晚的食宿我包了！”
“少給你家那個破旅館貼金，雷克斯。瞧瞧這些人的裝束，絕對是高級冒險者，說不定騎士老爺都允許他們投宿——”
“噓，噤聲，老爺來了！”
仿佛摩西分海般一分為二，陷入沉默的人群左右閃開，為來者讓出了道路。“都擠在這做什麽，慶典的準備工作還沒結束呢，快去做事！”伴隨急促腳步聲，一個高度僅到陳昊腰部的矮人跑上前，在距洛斯獸不到一臂的位置停下了腳步。
“讚美蓋亞！”表現與哨兵無異，原本吹胡子瞪眼一臉不屑，看見三個半死不活的俘虜，矮人立即眉開眼笑。感歎一聲走上前，打量並確認了三人的身份，擺手讓哨兵驅散聚集的人群，他隨即笑嘻嘻衝爬下洛斯獸的少年伸出手。
“歡迎來到鐵足家族的領地，我是羅曼·鐵足，家族的一名騎士。不知這位年輕有為的大師，該如何稱呼？”
“陳昊。”與座位上的希斯在意識領域交換了意見，少年伸手同時裝作不經意道：“對了，你聽說過鐵砧家族嗎？”
“怎麽可能沒聽說，他家領地就在我隔壁！”高魅力值一如既往發揮了作用，矮人不疑有他接下話題喋喋不休起來。“但我們本來就沒什麽交情，他那個人類兒子掌權後更是瞧不起我這種純血。蓋亞在上，諾森格蘭德可是矮人的國度，那個乳臭未幹的小混蛋還真以為人類——”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眯起眼，收回握著的手退了一步。“待會，你是他家的人？”
“不，隻是覺得你們姓氏相近，可能沾親帶故隨便問問。”隻想打聽賽利姆‘意外身亡’的消息是否傳到此地，得到答案的陳昊隨便找了個借口，順勢把話題給岔開。
“對了，鐵足先生，請問您家有空著的客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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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戰技威力巨大，魔法神奇且功能齊全，但洛斯特依舊匪患猖獗。
倒不如說，正因為這是劍與魔法並存的世界，土匪、山賊、劫掠者反倒有了生存空間。
鬱鬱不得誌的魔仆，鋌而走險的冒險者，災年賣妻棄子都交不起稅的農夫，因雞毛蒜皮被懲戒、懷恨在心的仆役，打完仗就被棄之如敝履的士兵……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們最終拿起武器，選擇了‘暴力’作為生存之道。
帝國如是，聯盟亦如是，加西亞王國也如是，諾森格蘭德更如是。
領主們的各自為政，讓跨境執法幾無可能，所以相對弱小的執政者，麵對哪怕近在咫尺的犯罪者們，也唯有心字頭上一把刀——忍。
兵力不足以兼顧防禦和討伐，經濟狀況又注定無法擴軍，指望國王或教會、魔法協會更不靠譜。這種前提下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到附近的冒險者公會辦事處發布懸賞，然後祈禱有個強大的冒險者能承接並完成它。
頻頻騷擾行商與鎮民，犯下多起罪行，‘勒龐兄弟’在鐵足領早就是臭名昭著的罪犯。在陳昊把他們交給羅曼那一刻，他在鐵足領的聲譽直接從‘冷淡’飆升到‘友善’，甚至頭一回觸發了‘上限機製’（短時間內，在某個區域提升聲譽有一個最高值，超出最高值的部分自動被廢棄）。
能收獲好感固然不錯，但對陳昊來說，他的收獲遠不止如此。在飽餐並享用了熱水澡後，美美休息了一夜的眾人在第二天準備出發時，被矮人騎士給叫住了。
“拿去吧，雖說不太合規定，但我覺得無所謂。”因為個頭偏小，羅曼聳肩的動作在陳昊眼中，頗有種‘落枕’的滑稽感。見對方沒有反應，以為他礙於法師身份拉不下臉，羅曼不由分說把皮袋塞進少年掌心，再用力推著後者來到洛斯獸旁。
“讓你拿你就拿，我發懸賞令，你完成了，這筆酬勞就是你的。人類就是這點不好，做什麽事都愛客套！”大大咧咧給了陳昊一拳，鐵足家族的騎士邊示意仆役打開門，邊朝眾人招手道別。
“我要安排秋收祭慶典的護衛，還要訓練去黑岩城閱兵的菜鳥，就不送別了。大師，願蓋亞之光與你同在。”行了個騎士禮，說完道別辭的羅曼立即折回屋子。沒過多久，現場就隻剩陳昊一行人，以及前者留下的倆位仆人。
白吃白喝外加免費住宿，還有酬金與熱心村民贈與的些許土特產，陳昊自不會因為羅曼小小的禮數不足而大發雷霆。將之視作矮人的直爽，掂量了下手中袋子的重量，對金錢日益敏感的他很快估算出了大致金額。“一枚金幣！？”
“差不多，像這種程度的貨色，一般也就七十到八十銀幣，估計矮人看在你是法師的份上才多給了點。”顯然從事過此類行當，騎在岩熊上的野蠻人邊驅使魔獸跟上‘傻逼’的步伐，邊壓低嗓音向陳昊解釋起來。“按冒險者總結的經驗，最快獲得當地人認可的方式，莫過於抓幾個通緝犯。你把他們打得越慘，被他們傷害過的平民越解氣，大師你不是說錢不夠嗎，我們現在就有錢咯”
實話實說，相較於有若無底洞的任務係統，一枚金幣的收獲屬實不夠看，但野蠻人的細心與幽默，還是讓他心情愉快了許多。“是啊，一枚金幣可是巨款，到大一點的城鎮，我們就能買頂新帳篷了。”
“得是加大款的，大個子這體型，普通帳篷絕對不夠。”冷不丁插入了對話，諾艾爾挽起袖子，開始給自己換繃帶。“話說回來，陳昊你要不要去辦個冒險者身份，反正法師協會原則上不禁止成員兼職……”
“哈哈，到時再說吧。”隨口敷衍了兩句，把麵包用繩子栓好，像釣魚那樣將之垂到‘傻逼’嘴邊，陳昊察覺到身後某人遞過來一樣東西。頭也不回將之接過，低頭瞄了兩眼，他隨即似笑非笑甩了甩手中的紙。
“安妮，解釋一下？”
氣色已經好了許多，但仍被要求呆在後座的少女聞言，擺弄著雙手吞吞吐吐道：“我覺得，既然你是想為民除害，那不妨做徹底點。這是我昨晚繪製的地圖，上麵標注了附近村落所有的通緝犯——”
為民除害嗎？真是符合她性格的回答。目光掃過對方連夜繪製的簡易地圖，陳昊苦笑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安妮，你的字真該練一練。”
回應他的，是一麵箏形盾，好在羞愧難當的少女理智尚在，否則毫無防備的某人，絕對會被打成腦震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