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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曲終人散

  青山看到楚景離後,鬆開了抓著巫醫袍子領口的手,跪下來。


  身後千名將士,齊整整的跪下。


  那破廟年久失修,裏麵堆滿了乞丐住的草席子,房頂上覆蓋著雪,裏麵卻給燒了個透。


  “她呢?”


  楚景離下了馬,肩上落了雪。


  巫醫閉著眼睛不肯說話,青山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砸在雪地上,寂靜無聲。


  就連廟裏的火光都漸漸的小了下來。


  “她呢!”楚景離的眉眼淩厲,手緊握著劍,眼底忽而紅了一片。


  “夫人叫我……”青山抬起手,聲音哽咽,“叫我將這個交給你。”


  那布上染滿了血,就連青山的手上都是血。


  打開後,楚之炎眼神一變,那是……


  帝璽……


  楚景離握著劍柄的手在抖,他踉蹌著往燒的塌了頂的破廟那邊走去。


  “皇上!”


  青山拽住楚景離的褲腳。


  “這事都怪我,怪我沒看出夫人的異樣。”


  他就不該,不該聽信穆飛燕的話,轉頭就走。


  楚景離一聲不吭,腳抽開,青山的手一空,就見男人背影肅立,緩緩站在了那破廟前。


  巫醫終於睜開了眼睛,放下雙手,緩緩的起身,轉頭看著楚景離。


  膝蓋已經跪的僵了,勉強的向著他走去。


  青山猛地起身,攔在了巫醫的麵前。


  怕他對楚景離不利。


  巫醫的手緩緩的伸進懷中,拿出一塊白色的玉佩來。


  玉佩上麵掛著個平安符。


  “皇上。”巫醫開口,眼中早已沒了神情,“這本是你的東西,如今也算物歸原主了。”


  他說完,楚景離緩緩的回過身來。


  那目光剛觸碰到那玉佩上,由心底升騰起來的那股撕裂的痛意幾乎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手中的劍哐當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眼中紅了一片,他顫抖著手接過巫醫手中的玉佩。


  “我楚景離。”他的聲音顫動,臉色蒼白,“自以為聰明了一世,到頭來卻比誰都蠢。”


  他忽然就笑了,笑的悲忸。


  這塊玉佩,是十二年前,他被東宮的人追殺時,佩戴在身上的,那上麵的平安福是他的母妃從大孤朝最有名的的高僧那裏求來的,求他一世平安。


  而這玉佩,也是他親手送給了照顧他的那個人的。


  楚景離笑的眼中蒼涼。


  卻聽巫醫緩緩的開口,“送走你後,怕穆武派人追殺你,她答應了替穆家將這帝璽藏於體內,知道她為什麽用那奇怪的東西藥浴以滋養身體嗎?”


  巫醫臉上緩緩的奪出笑意來,卻那般的令人覺得難過。


  “不過就是為了更好的種蠱,藏璽而已。”


  巫醫聽聞,當初楚景離之所以答應娶穆飛燕,也是因為她身上的血,比別人特殊罷了。


  “這玉佩是她交與你的?”他緩緩開口。


  巫醫搖頭,“那玉佩她日夜的戴在身上,我怕她惦念著你,就將那玉佩摘掉了。”


  巫醫當初不知道,楚景離是那大孤朝的三王爺。


  他隻知道,這個女孩日後是要做穆家棋子的人。


  嫁與的定不能是什麽普通人家。


  許真的是孽緣吧。


  最後,卻還是他。


  厚厚大氅下的男人渾身都在顫,青山站在他的身後,看的比誰都清楚。


  被楚景離手下將士押著的太子忽然就笑了起來。


  “真是精彩。”

  太子的眼裏早有一絲瘋狂之色。


  “怕是這女人,怕我成為你帝業上的孽障。”楚恒的眼神很冷,“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楚景離呐!”


  太子眼中逐漸變得灼熱,“你何德何能!”


  從小的時候,父皇表麵上最寵的是他太子,可是究根結底疼的卻是楚景離。


  長大後,將兵權交於楚景離,人人都說皇帝對三子不好,讓他親征戰場。


  可是也隻有這樣,他才能毫無顧忌的成為儲君不是嗎?


  他楚恒堂堂的東宮太子,就徒有個太子之名罷了。


  他也能帶兵打仗,可是父皇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


  所以他恨透了楚景離,早就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


  恨不得殺掉解恨。


  十二年前,那場追殺,便是他和母後所謀劃的。


  本來楚景離都要死了,可是誰知道楚景離卻被穆飛燕給救了。


  “真是個可憐的女人。”太子冷笑,“更可憐的是你,你那葉笡,可是句句為謊!”


  楚景離愛錯了人,也恨錯了人,太子心中終於覺得痛快了。


  楚景離渾身肅殺的走了過來,捏住太子的下顎。


  聲音逼仄,“當我不清楚你與她之間的勾當?!”


  太子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包括幾次與葉笡相見,他都是知道的。


  可是他不怕太子。


  他本以為,葉笡是當年那人,救他一命,便由著她去了。


  可是現在才知道,葉笡說的全是假的。


  而他對穆飛燕做的事情,件件誅心。


  太子被帶回了郾城。


  關押進了大理寺。


  楚景離不讓人碰破廟的灰燼,親手從灰燼中扒出了穆飛燕的焦骨。


  一同帶回了郾城。


  同年,楚景離的皇陵開始修建。


  大約半月有餘,太子因為謀反的重罪被誅殺。


  而從穆飛燕那裏得來的帝璽,被楚景離燒毀。


  那天晚上,楚景離做了夢。


  夢見十二年前,被太子和皇後的死士追殺。


  身邊的將士被殺盡,一同去的同年齡的右相之子為了護他而死。


  他帶著滿身的傷,最後滾下了山去。


  夢中,他睜開眼睛,看到的不是一片黑。


  而是帶著麵紗,笑意嬌俏的年少穆飛燕。


  楚景離用盡力氣的伸出手去,最後觸到的卻是一片霧。


  他看到,自己的左手手腕血流不止,手腕的傷,是第一次戰僂渠而傷的。


  自那之後他便再也用不好弓了。


  那日搶彩頭,他是恨極了穆飛燕,卻也是真的誤傷了她。


  睜開眼睛的時候,殿內有些黑,隻有幾盞燭在燃著。


  “喜公公。”


  他緩緩出聲,喜公公便從外麵推開門走了進來。


  吱呀一聲,晃動了燭光。


  “皇上。”喜公公跪下。


  楚景離抬手,手心壓在眉心上。


  “殿內的燭都點了。”


  喜公公應聲,不知為何,皇上近些日子中是夜半而醒,叫他來點燈。


  如同往常一樣等喜公公退出去後。


  楚景離走向偏殿,走向一具檀香木的棺材。


  他就那麽站著,定定的看著。


  這裏麵,沉睡著那個他最對不起的女人。


  兩年後,皇陵建好。


  穆飛燕被葬進了楚景離的皇陵內。


  而朝堂上,大臣們三天兩頭的就上奏本,催皇帝選後選妃。

  折子倒是一批一批的上,卻一直都沒有回音。


  ……


  自穆飛燕死後,巫醫穿上俗衣,到處的遊走給人治病。


  手中的醫禁本被他一把火燒的精光。


  一年又一年的過去,他時常聽說,皇帝今年又沒有選後,連個妃子也沒有。


  人間佳傳,說他念著那個葬入皇陵的夫人。


  巫醫聽了,總是默默不語。


  再後來,京城發生了瘟疫。


  巫醫回了京。


  被楚景離召見。


  幾年不見,他依舊是那樣,如同第一次見麵,眼神淩厲,天生的帝王之氣。


  巫醫跪於殿內,隻覺得百感交集。


  “這瘟疫,你可有辦法。”


  高位上的皇帝,意氣風發。


  巫醫雙手垂於膝蓋上,“草民可以配藥,叫人將這藥喂給得了瘟疫的人,便可解了瘟疫之症,此次瘟疫,病源在水,隻要將草民配好的藥投入井水裏,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皇帝閉了閉眼,抬起手,示意他去做。


  瘟疫退去,巫醫便離開了京城。


  其實他比誰都清楚,皇帝最不想見的就是他。


  他的過去被皇帝查的幹幹淨淨,皇帝早就知曉,他入穆寨,接近穆家的企圖。


  再後來,再也沒人聽到過有關巫醫的消息。


  成朝四十五年。


  是楚景離繼位的第四十五個年頭。


  他身上染了惡疾,久治不愈。


  這天,宮裏的蓮花開的漂亮,楚景離被喜公公扶出去看蓮。


  記得那年,他的眼睛還盲著,偶然聽見窗外的少年對少女說,“你最喜蓮,待你及笄,哥哥我要送你滿後山的蓮。”


  他聽不到少女說話的聲音,隻聽得見,她笑的極為明朗。


  現在想來,那少年,應該是穆少城吧。


  楚景離目光幽遠,拳抵在唇邊咳嗽了幾聲。


  身邊的公公著急的就要去找太醫,卻被楚景離給攔住。


  “左丞相家的兒子,如今多大了?”


  “皇上您說的是祝將軍?”


  楚景離點頭,公公便徐徐的說道:“記得那年您派他去鎮守南關,他才十六歲,如今七年過去,已是二十三了。”


  二十三了。


  楚景離閉了閉眼,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成朝四十六年。


  皇帝病重,夜召丞相和青山。


  並加急令傳往南關,令祝將軍盡快回京。


  殿內。


  丞相和青山跪於龍榻下。


  青山已有了白發,丞相更是老矣。


  而床榻上的皇帝,此刻龍顏疲弱,眼睛闔著,還留著一口氣在。


  “青山。”楚景離用力的睜開眼睛,“遺詔你來宣。”


  青山雙目含淚,哽咽著點頭。


  “將軍到京了嗎?”楚景離問。


  “已經到八裏關外了。”


  距京不遠了。


  聞言,楚景離像是了卻了心事一樣。


  隨後他伸出手,緩緩的握住青山的手。


  “將我與她合棺。”


  “好。”青山應下後,床上的皇帝緩緩的闔上了眼睛。


  最後一絲意識消失之前,他好像看到了穆飛燕,一身大紅嫁衣,笑意瀲灩。


  同年,因楚景離無子嗣,無兄弟。


  一紙遺詔,丞相之子,成朝的大將軍祝雲司即位成為新皇,國號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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