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再給三日
何況在齊皇心裡，杜氏喪子之後就一蹶不振，從那以後他都是在承乾宮，甚至宮裡有人說承乾宮才是真正的鳳棲宮他都默許了這樣僭越的流言，劉貴妃替杜氏陪他的日子確實是令他無法釋懷的，她有杜氏所沒有的嬌蠻任性，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讓他抗拒不了的誘惑力。
不過那是不是愛，齊皇早已麻木得連自己也不知道了。
「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摧燒之，當風揚其灰！從今以往，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再次開口的還是癱軟在地上的劉貴妃，哀哀之音在所有人耳畔迴旋，她卻是不再求情，只念了這樣一首詩。
所謂哀莫大於心死，大概就是劉貴妃現在的感覺了。
都說人的眼睛最是傳神，齊悟道雖然知道劉貴妃一伙人定然是做了不少的虧心事，可如今報應不爽，她的眼裡，齊悟道能看出來的卻只有深深地沉痛和絕望。
沒有後悔，沒有愧疚，也沒有辯解。
齊悟道對宮裡的事一向有所耳聞，卻沒想到現在他真正把自己也陷入宮闈鬥爭之中才真正發現，這樣的爭鬥有多可怕，註定你死我活，無法有一個書里的大同結局。
「相思與君絕？！」齊皇似乎是不自覺的重複了一遍劉貴妃念的詩，她顯然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樣子，甚至還有一些大義凜然，身為皇帝，自然不允許自己的妃子說出這樣的話，「你真以為朕不敢殺你？！朕讓你今日就與君一絕！來人！拖下去斬了！」
「不可啊皇上！萬萬不可啊！」底下求情的人里最為年長的一個聽了更是不住的磕頭，直磕的腦門上出了淤血的印子還不肯罷休，「皇上恕罪啊！老臣就這麼一個女兒！皇上開恩啊皇上！」說著他眼眶早已通紅，聲音雖然越來越啞卻仍舊中氣十足，看得出來是老當益壯。
父親……劉貴妃如死水般沉寂的眼眸里總算是重新現了光點，她怎麼就忘了，自己是劉家的女兒，自己能依靠的人不止他齊皇一個啊。
「父皇息怒！父皇三思啊，父皇，母妃絕不可能謀逆至此，父皇，父皇！」齊悟恆也同樣能體會劉貴妃那種絕望的心情，因為如果不是真的到了絕境，憑她的心性是不可能輕易說出那種恩斷義絕的話，在這種情況下還說那樣的話，無疑是刺激齊皇把自己推上死路，由此可見，這回劉貴妃是真的丟了魂了。
一波接一波的求情壓的齊皇有些喘不過氣，他往後退了兩步有些重心不穩的跌坐在座椅上，跟著丟了手中的錦帕，扶了自己的額頭，然後閉了眼睛。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時間，宴會現場氣氛凝重，安靜異常。
「好……好——好！朕就給你們個機會，三日之後若是無法洗刷貴妃之罪，就別怪朕翻臉無情！」寂靜之後的再次開口總是顯得更加的怒氣衝天，齊皇收手，不過短短時間眼裡就蔓延出猙獰的些許血絲，他大吼泄憤，「來人！給朕削了她的貴妃封號押回承乾宮！撤去所有宮女太監三日之內不許任何人與她來往！」
這個處罰，不輕不重，能夠為劉貴妃爭取到時間，無論是劉家還是齊悟恆都一樣滿意齊皇的決定。
杜氏瞥了一眼累極的齊皇，眼中像打翻了墨水一般，黑的化不開，如此決斷也算難為他了，只不過又要勞煩手底下的人多跑幾趟了。
而面對這樣的結果，失望的不止是韓賢妃，還有另一邊坐著的柳德妃。她臉上的失望神色明顯大於韓賢妃，可宮中一直有言她與劉貴妃的關係情同姐妹，如此這般的失望，卻是不知為何了。
不過韓賢妃大概能猜到這樣的結果，或許是從那些人出來求情開始，又或許是從劉貴妃自己求情開始，然而無論是哪一種，都讓她毫無興趣，如今對她來說，幫皇后就是幫自己和齊悟浩，以利見利，其他的，她都可以不再放在心上了。
「謝皇上聖恩！」劉氏一族臣子皆紛紛叩首謝恩。
「父皇英明！」齊悟恆也是不敢怠慢，連忙開口附和。
劉貴妃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自己老父親斑白的頭髮和額頭上的血污，又看見來押自己的人，終是沒有行禮，只吐出一句僵硬的話，「謝皇上……不殺之恩……」
齊皇也沒有看她，只擺了擺手示意侍衛把她帶走。
而那個背影，那樣冷清，凄美。
出了這麼大的事，幾乎文武百官都是看在眼裡的，那這個宮宴到底還要不要繼續進行？即使劉貴妃被帶走了，蒙面人的屍體也被清理的一乾二淨，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可是該有的痕迹還是存在。
比如劉大人額頭上的傷疤和淚痕，比如劉貴妃空下來的位置，再比如齊皇心裡的厭倦和疲乏。
三日之限，隔絕了劉貴妃與外人的一切來往，無異於把承乾宮活生生變成一座冷宮，而且如果三日之後無法證明劉貴妃的清白，承乾宮就不僅僅會成為一座冷宮，更有可能成為劉貴妃的死牢，甚至是他們劉家的死牢。
滔天大罪，沒有人能夠赦免的罪。
齊悟浩也一同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三天，若是承乾宮能做到真正的與世隔絕想來要翻案倒真是一件很難的事，可如果做不到，串供什麼的也不是沒有可能，看來要想強行給劉貴妃安一個殺君之名，還是有點難度的，不過好就好在這麼多年落星把她的性子都差不多摸了個清楚，否則今天也不會這麼順利。
齊悟道也知道落星的事，杜氏心裡一定有不少的疑問，他還得去解釋一番。
至於李月茹，操心憐影，哪還顧得上什麼貴妃的處置，納蘭家的人亦然，所有人心裡都在打自己的算盤，後宮雖然與前朝有別，可是對於朝政和一族勢力的影響，在座所有人都是清楚的，同樣也包括納蘭家的人。
這場宮宴已然是沒有人再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