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合作愉快
楚承安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憐影愣了一下，她獃獃站著，不發一言。楚承安卻以為她是沒有聽清楚，於是又字句清楚地重複了一遍。
「我說，你要不要和我合作……各取所需？」
楚承安早已恢復了往常冷峻淡漠的模樣，只有一雙眸子之中流轉著異樣的光彩。
憐影沒有錯過他眼中的算計，下意識就想開口拒絕。但是她突然想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楚國送來齊國的質子。
十年之前，齊楚兩國於斐水河畔交戰，兩敗俱傷。未免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兩國簽訂了停戰條約，各自止戰耕田、休養生息。雙方為表誠意，齊國向楚國送去一位和親公主，而楚承安就是當時齊國送來的質子。
如今十年過去了，當年貌美如花的公主也已經容顏衰老，年幼質子也業已長大成人。齊楚兩國停戰了十年，斐水河之戰造成的損失也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現今兩國蠢蠢欲動，交戰也只差捅破最後的窗戶紙了。
在這種情況下，楚承安作為留在齊國的楚國質子，本應是伏低做小、戰戰兢兢。可他卻沒有，他不僅在齊國權貴圈子中如魚得水，還與現今的七皇子齊悟浩私交甚篤……如此種種，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
雖然憐影並不願意承認這個幾次三番私闖進自己房間的男子有什麼過人之處，但是前世的記憶告訴她，與楚承安交好一定比與他交惡的好處大得多。
憐影腦中閃過思緒萬千，楚承安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望著她，臉上絲毫不見催促。
良久，憐影才聽到自己低聲應了一句「好」。
得了憐影的肯定答覆，楚承安也不多留，輕笑一聲，「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留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合作愉快。
憐影心底默念，她預感有什麼東西從這一刻開始，變得從前不一樣了，具體那是什麼，她卻不得而知。
自從老祖宗說完要納蘭明珠搬到她院子里去住之後，憐影一日里便總能看到她一兩面。像是特意在老祖宗面前討巧賣乖一般，只要憐影去給老祖宗請安，納蘭明珠必定後腳便跟到。
本來仇人見面便分外眼紅，可偏偏還要和她做出一副姐妹和睦的樣子，這實在是讓憐影苦不堪言。索性憐影就不再日日去給老祖宗請安，只隔一日去一次，倒也樂得自在。
這日飯後憐影在自己房內小憩。天氣漸熱，她夜裡總睡得不安穩，白天便也略有萎靡。
剛迷迷糊糊將要睡過去，突然聽到珠簾碰撞的聲音。憐影抬起還有些混沌的腦袋看向來人。
綠意正撩開珠簾進來，見到自己吵醒了憐影，她連忙告罪。
憐影不在意地揮了揮手，眼神示意她有什麼事。
綠意走到憐影跟前，拿起一旁落在榻上的團扇替憐影扇起了風，方才開口說道：「小姐那日交代奴婢的事都辦好了。」
「嗯」，憐影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衙門那裡奴婢讓人去打聽過了。衙役口中的說辭是天氣太熱，玉郎君染了時疫，進了牢房第二天就死了。人發現的時候都已經微微發臭了。可奴婢偷偷問了牢頭，他說國公府曾派人來特地打點過。」
這麼看來，這背後的人就是王燕無疑了。
玉郎君在關進大牢后的第二天就得了「時疫」，暴斃身亡。連堂審都未過便定了與侍女私情的罪名,王燕果然是迫不及待下了殺手要斬草除根。
憐影微微點頭，問道：「那個丫鬟呢？」
說到這個，綠意有些遲疑，連眼神都帶上了幾分同情：「那日行刑完了之後，清荷還剩一口氣沒死。依著老祖宗的吩咐，門房找了個人牙子來要將她發賣出去。奴婢照著小姐您的話，命人將她買了下來，如今就安置在城外奴婢父母的家中。」
「嗯，這事情辦得隱秘吧？她人怎麼樣了？」
綠意點點頭：「這事除了奴婢便無人知曉，連奴婢的父母都沒說。只說是我一個得罪了主子的好姐妹，我冒險救她一命。奴婢的父母都是老實人，斷不會出去亂說的。只是……只是清荷的情況已經不太好了。那天杖刑就要了她大半條命，後來又一路顛簸。瞧著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了……」
憐影聽了不免唏噓，想了想才道：「留著她還有用。這樣吧，你去看我妝匣，第二層拿幾兩銀子給她找個大夫瞧瞧，剩下的就給二老。當是我賞你的，這次的事還有上次的事你都做得不錯。」
說完憐影問她還有沒有事要說，得了綠意否定的回答之後便讓她離開了。
沒多久，憐影就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是薄暮。
憐影沒想到自己一覺竟然睡了這麼久，醒來覺得喉嚨痒痒的，抬聲想叫紅燭進來替自己倒水。
誰知進來的並不是紅燭，而是一名眉眼陌生的小丫鬟。
見憐影眼帶疑惑地看著自己，那小丫鬟斂眉恭敬地開口道：「小姐，紅燭姐姐去賬房那裡領月錢去了，現下不在院子里。」
「你瞧著有點面生，叫什麼名字？」
小丫鬟維持著半蹲的姿勢：「奴婢名叫春安，是早幾日分到小姐院里的。在院里專門負責照料花草，所以小姐瞧著奴婢有些面生。」
春字輩？是了，憐影突然想到，自從壽宴上那件事發生之後，老祖宗便以她院里伺候的人太少，一點也不像個國公爺家的小姐為由，讓嬤嬤送了好幾個春字輩的丫鬟過來讓她挑選。當時午後困頓，她就隨手指了兩個，其中好像是有這麼一個叫做春安的。
憐影的私房首飾，飲食衣物等都是在紅燭和綠意兩個大丫鬟的手裡管著，其他人半點不得接近分寸。是以這個名叫春安的丫鬟，憐影從未注意到。
想明白了之後，憐影揮揮手便讓春安去給自己倒杯茶來。
春安答了聲「是」就出去了。不一會兒，她就端著茶杯進來了。
憐影接過她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不錯，茶香四溢，剛睡醒的濁氣被茶香一掃而光。
「這茶泡得不錯。」
憐影放下杯子，不由誇讚她了一句。春安聽了連忙誠惶誠恐地跪地謝恩。
憐影失笑，這小丫鬟也太膽小了些，揮揮手便讓她出去了。
晚間紅燭回來了，絮絮叨叨地和憐影說著院里的事。
「今日里奴婢去賬房那裡領這個月的月錢，哎呀！小姐您是沒看到，那先前月月不給奴婢好臉色、眼高於頂的婆子今天見到奴婢竟然笑呵呵的，還親自包好了吊錢放到奴婢手裡。幸虧如今小姐您得了老祖宗青眼，不然依著這府里慣會拜高踩低的奴才，還不知道要做出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