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深夜造訪
天色已經很晚，眾人陸陸續續都回了房。今天發生了這樣一件大事，惹得老祖宗震怒、又牽連了好幾位主子，府里的人都噤若寒蟬，一句不敢多言。是以整個國公府都靜悄悄的。
憐影梳洗完之後，揮退丫鬟，正準備就寢。忽然聽到房內傳來陌生的呼吸聲。
——房內有人！
憐影心中大驚，借著昏暗的燭光朝著白日里放在書桌上的玉石鎮紙靠去，就在將要拿到的時候，一雙大手覆住了她的手。
憐影渾身僵硬，不敢往回看，腦中迅速思索著脫身的方法。突然身後的人動了，憐影敏捷地轉過身，手肘順勢重重朝背後之人撞去。
必須一擊得中！憐影告訴自己。
可是她失算了，身後之人明顯是身懷武藝的。憐影剛轉身，他就看穿了她的意圖，在她出手之前就已經制住了她的雙手。
「呵，爪子還挺鋒利的。」那人輕笑一聲，在憐影耳邊低語道。
「楚—承—安！」
憐影從牙縫中擠出來人的名字，「你屢次偷闖女兒家閨房，實為小人行徑！」
憐影本以為封了窗子，楚承安就進不來了，可誰知還是攔不住他。
楚承安像是看透憐影心中所想，放了她的雙手，自顧自的坐了下來：「在下是光明正大從房門進來的，這如何能算是小人行徑？」
語氣誠懇，絲毫不見輕佻。
憐影卻氣急，狠狠瞪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楚承安見狀笑了出來，笑聲低沉悅耳。憐影顧不上欣賞他的笑聲，只擔心怕被人聽見，連忙上前去捂住他的嘴巴。
楚承安反應不及，眼睜睜看著憐影朝自己撲了過來，伸手捂上了自己的嘴唇。他瞪大雙眼看著懷中的憐影，沒想到她會有如此舉動，驚得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憐影也是呆愣在懷，原只是想捂住他的嘴唇不讓他發出聲音而已，卻沒想到現在整個人都撲進了他的懷裡。
熱氣從楚承安鼻子中呼出來，噴薄在憐影的手心。憐影像是被燙著了一般，連忙縮開手來，人也從他懷中跳了下來。
兩人如夢初醒。
憐影局促地站著，低著頭不敢看人；楚承安面上也掛著几絲不自在，眼神飄忽地四處打量，就是不往憐影那邊看。
兩個人之間像是隔了一層無形的屏障。
良久后，憐影率先出口打破了這道屏障：「我只是怕你笑出聲會讓外邊的人聽見……剛剛，不是有意的。」
憐影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要略低一些，回蕩在一室沉默之中，然後鑽進了楚承安的耳朵里。
楚承安聽著憐影有些吞吐的話語，腦海中浮現出她臉頰微紅的模樣來。他偷偷抬了眼眸看去，果然看到了憐影垂著頭也遮擋不住的臉頰上的輕緋色。
他突然覺得有些口乾，佯裝咳嗽了兩聲：「不妨礙不妨礙。」
他又咳了兩聲，才覺得喉嚨舒服了點，方才正色說道：「我今日深夜造訪，是為了之前提醒你的那件事來的。宴席上本想再提醒你一下的，沒想到你自己就能處理好了。」
楚承安說著，又想起宴席之上憐影的作為。先是以退為進，惹起魯國公的熊熊怒火；然後佯裝深明大義，出言要替長姐徹查此事；最後四兩拔千斤，逼得魯國公夫人不得不折了一個親信丫鬟才勉強兜住了這件事……
如此種種，可不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做到的，需得經過精細籌謀，步步算計好，不得行差走錯半步方可成功。整個計謀環環相扣精妙無比，楚承安現在想想亦覺得佩服不已。
「我沒料到你竟然一己之力破壞了魯國公夫人設下的圈套，還能藉此從中反擊獲利。我想，我真是小看了你。」
憐影半點沒覺得他是在誇自己，只是楚承安既然打著前來慰問自己的幌子，她也不好就這麼逐「客」。於是斂了眼中的不悅，開口道：「多謝楚世子記掛。今天壽宴上發生的反轉也不全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若沒有楚世子前些時日的提醒，我恐怕也還被蒙在鼓裡。」
憐影遮掩了她早就知道王燕計劃的事情，將「功勞」全部推給了楚承安。果不其然楚承安在聽了這話之後，心情大好。
他望著憐影：「那你給我說說，這個漂亮的反擊，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看著他一臉求知若渴的模樣，憐影不禁想要扶額。本來想要借著誇讚他讓他心情愉悅從而快點結束兩人現在這種境況，沒想到計劃被攪得亂七八糟。
「其實也不是多麼難做到的。我在得了你的提醒之後，很快發現了王燕母女的計劃，也知道王燕與五姨娘兩人有所勾搭想要一起除去七姨娘。於是將計就計，找到了五姨娘的女兒納蘭蕪霜，要求她偷偷替換掉證據……」
「她為什麼要聽你的？難道你手中有她什麼把柄嗎？」楚承安一時間沒有明白，出言打斷了憐影的話。
憐影忍住想要敲他腦袋的衝動，她前世的記憶中楚承安是一個很不簡單的人物，頭腦聰明，精於算計，怎麼也不會像是現在這般歪著腦袋問自己問題的人。
她長吁一口氣：「是的，我用這個把柄威脅她和我合作——只要她將證據調換了，我就永遠將那件事埋在心底。」
「是什麼事？快說來聽聽！」楚承安再次打斷道，一臉的好奇，像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
憐影兩次三番地被人打斷說話，心中很是不滿，她白了楚承安一眼：「你還要不要繼續聽了？」
楚承安這才做了個封口的動作，示意自己不會再打斷她說話了。
憐影繼續說道：「五姨娘曾經聯合七姨娘想要壞我名譽，卻被我提前得知，最後反而害了自己的女兒納蘭蕪雪。這件事旁人都以為是七姨娘一手編排的，殊不知五姨娘也參與了其中。我用這件事威脅納蘭蕪霜，如果她不與我合作，便把此事告訴老祖宗。到時候，不止是五姨娘會被嚴懲，連帶著她和她的妹妹納蘭蕪雪也會因此遭到厭棄。」
「是當時王朔那件事？」
楚承安略一思索，便想起了當時在樹上的情景，不由得輕笑出來。
憐影瞥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伸手給自己和楚承安各自倒了杯茶，繼續說下去：「就是這樣，等到壽宴上手帕被曝光，王燕等人想要陷害七姨娘和我，肯定會不遺餘力地將眾人的眼光吸引到手帕上去，可他們不知道手帕早就被換了。這樣子，才能猝不及防地將她們跌個大跟頭。」
一大段話說完，憐影一口氣灌了好幾口茶。楚承安在一旁聽著，心底對於想要將憐影收入自己陣營的想法更加堅定了。
這樣子的聰明才智，如果能夠為他所用，該會是多麼大的助力。楚承安端起桌上的茶杯，細細端詳，忽然舉杯朝著憐影：「你要不要和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