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宴會餘波
憐影看著納蘭蕪霜，很是不屑，自己上一世竟然是被這樣的一些人踩在了腳底。
真是……讓人心裡不痛快啊。
憐影輕輕嘆了一口氣，被夜風吹散開來，像是根本沒存在過一般。她扶著紅燭的手，緩步往前走著。
「蕪霜姐姐說的什麼話？我和你之間哪有什麼約定。」
納蘭蕪霜一聽急了眼，快走幾步站到了憐影面前，擋住了憐影的步伐：「你這是要不承認了嗎？」
憐影被她攔住，面上浮起幾分薄怒：「蕪霜姐姐竟是這般愚笨嗎？你在這裡攔住我，是想要鬧得人盡皆知是你將玉郎君袖中七姨娘的手帕偷換成了納蘭明珠的帕子嗎？」
此話一出，納蘭蕪霜臉上陰晴不定，良久才忿忿不平地說道：「我是沒有憐影妹妹聰慧，也從不知妹妹有這樣子的好心機。那既如此，只希望妹妹不要忘記自己說過的話才好。不然姐姐雖然愚笨，可笨人也有笨人的法子……」
憐影聞言笑笑不說話，絲毫沒有震懾於她話中的威脅，繞開了她徑直走了。路過納蘭蕪霜身旁時，才輕飄飄落下一句話。
「姐姐的事情辦得完美，我自然也知道該怎麼辦。所以你那顆心可以放回肚子里去了。」
風將這句話清清楚楚地吹進了納蘭蕪霜的耳朵里，等到她反應過來時，憐影已經帶著丫鬟走出好遠了。
納蘭蕪霜跺了跺腳，皺著眉快步朝眾人追了上去。
等到大房的人都到了大堂里坐定，已經是掌燈時分了。丫鬟們手裡捧著燭台，依次將蠟燭點亮，大堂漸漸亮堂起來。
老祖宗坐在上首，早些時日中暑氣時戴的抹額還沒褪下去，青壓壓的一條附在額頭上，威嚴而冷硬。
她看著眾人都落座，將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朝地上杵了幾下，發出「砰砰砰」的聲音來。
座下的人一時間都收斂了神色，無一不專註看著老祖宗。
老祖宗環顧了一下大堂，眼神落在王燕身上：「你跪下！」
王燕聞言一驚，看向老祖宗的眼神似是有些不可置信。老祖宗見她沒反應，又將手中的拐杖用力朝地上杵去，一臉盛怒。
王燕嫁進魯國公府多年也從未見過老夫人生如此大的氣，嚇得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她身邊的納蘭明珠見母親跪了下去，哪裡還敢坐著，也急忙跪在一旁。
老祖宗見王燕跪下了，這才放了手中拐杖，由丫鬟服侍著倚靠在座椅上。她喘了幾口急氣，道：「你知道為什麼要你跪下嗎？」
王燕正想開口說話，老祖宗卻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又繼續道：「你教女無方，所以我才讓你跪下的！明珠是魯國公府的嫡小姐，名聲何其重要！你卻縱容她陷入污名，丟了自己的臉面不說，還令國公府蒙羞。你說你該不該跪？」
王燕沒想到老祖宗一開口就是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了下來，支支吾吾想要替自己辯解，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難道要說她沒有縱容明珠設計？可看老祖宗的這副模樣，心裡一定早已明鏡似的。若說明珠沒丟臉面，國公府也未蒙羞，那更是不可能的。她舍了一個丫鬟才將將換得這件事圓過去，為的就是不讓它鬧大……思來想去，無論從哪處說，王燕都無處開口，只得低伏了身子，做出一副聆聽教誨的模樣。
老祖宗尚還處在盛怒之中，她壓抑了一晚上沒在外人面前暴露的怒火一口氣全撒了底下人的身上。
老祖宗也不顧及王燕這個當家主母的威嚴，首當其衝訓斥她。
「你既然連自己女兒都教養不好，就別放在你身邊教養了，明珠明日起，每天來我院子里請安。」老祖宗似是又想起什麼來，「小克你也別養著了，我明天讓人把他抱到我的院子里來。」
一聽這話，王燕哪裡還跪得住。女兒這麼大了，再如何也不會與自己離心，何況只是每日去院里給老祖宗請安，也不會怎麼樣。可納蘭克那小子就不同了，年歲尚小不說，自己留他在身邊還有用處的。
王燕跪坐起來，口中苦苦哀求著：「母親息怒，媳婦知錯了。小克他從小養在我身邊，早已與我情同親生母子一般了。您若貿然抱了他去，他怕是要不習慣啊。況且母親您歲數大了，身子骨哪裡還經得起小兒折騰？」
她一番話句句占理占情，配合著哭腔更是聞者心酸。
老祖宗亦被她說得動容、臉上神色也鬆動了幾分。
憐影在一旁看著，她等的本就是老祖宗的這個決定，眼見得可能要落了空，不禁心急起來。可這時候，她無論如何也是不能插話的。
「夫人說得沒錯，母親您近來身體欠佳，正是需要靜養的時候。小克他還小，喜愛頑鬧，吵著母親您就不好了。更何況毅兒也是夫人帶大的，半點不比別人差！」
說起大兒子，納蘭肅臉上不禁露出笑容來。
老祖宗冷不防聽到納蘭肅的話，本來稍熄的怒火又噌的冒了出來。她用手指向納蘭肅，嘴裡細數著他的不是。
「不孝子！我看你是想氣死我。要不你什麼女人都往府裡帶，能有這種事發生？這事之後看你還長沒長記性。」
納蘭肅被老母親當著妻妾兒女的面指著鼻子罵，幾句話就說得他臉上無光，只得低著頭喏喏答是。
教訓完了納蘭肅夫妻二人，老祖宗的怒氣這才平息了一點。她盯著同樣跪在地上卻一直沒說話納蘭明珠看了半晌，眼神如同古井一般沒有波瀾。
良久老祖宗才像是累了一般，嘆了口氣，眼神從王燕身上又移到了角落裡的憐影身上：「小克就先養在你身邊吧。不過從明天起，明珠和憐影一樣，都住在我院子里。我一把老骨頭了年歲無多，你們倆個陪在我身邊，能看一眼就多一眼。」
說完這句話，老祖宗宛如瞬間泄了氣一樣，頹勢漸顯，倚著靠椅的脊背也彎了下去。
憐影望著她，沒有想到老祖宗這麼快就鬆了口。她心中不甘卻也不敢表現出來，這次將小克從王燕身邊帶走的機會錯失了，要等下次就難了。
方才因為成功設計到王燕母女的喜悅感，此時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底下的人沒有老祖宗的吩咐也都不敢擅自行動，眼觀鼻鼻觀心地沉默不語。許久后，才聽到座上傳來老祖宗的聲音。
「那個玉郎君交由衙門處理，七姨娘就讓她哪裡來的回哪裡去吧，國公府容不下她了。至於那個背主有私的丫鬟，看看還有氣就找個人牙子發賣了，沒氣了就找個地方埋了。今天的這件事，過去了就不許再談論。再聽到誰談論，一律找了人牙子發賣出去。」
說著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可以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