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塵埃落定
很快，玉郎君和七姨娘就雙雙被押著跪在了地上。納蘭肅和王燕二人坐在座位之上，旁邊是幾位皇子。
王燕居高臨下地盯著玉郎君，將手中的手帕丟到他面前：「你老實交代，這帕子是誰給你的？」
玉郎君期期艾艾說不上話來，只垂著頭，整個人抖如篩糠。
王燕看向納蘭肅：「老爺，這戲子不願說實話，您看？」
納蘭肅知道自家夫人心底想的是什麼，可是當著眾位皇子的面動用私刑，他是嫌這腦袋不夠掉嗎？他狠瞪了王燕一眼，小聲罵道：「無知婦人！」
旁人沒聽清楚，王燕卻是將這話聽得清清楚楚，她氣得捂住心口，半晌才緩過來，聲色俱厲地對著玉郎君說道：「你若老老實實和我說了，興許還能饒你一命，但要還是嘴硬不肯說……」
言語中的威脅溢於言表，玉郎君抬起頭來，一張畫滿油彩的臉此時配著驚恐的表情宛若地獄惡鬼。他開口，說出的話也斷斷續續：「小人……小人亦不知這手帕是誰的……」
說完，從他身上傳出來一陣尿騷味。
眾人看過去，只見玉郎君襠部一片水跡，竟是被嚇得尿了襠。
王燕嫌惡地捂著鼻子，正要再說話，冷不防憐影先開了口。
「你既然不知道這手帕是誰的，為何方才口口聲聲說是七姨娘與你有私，求我丫鬟遞於你的？滿嘴胡言亂語，我看你說的話，根本算不得證詞。」
少女的聲音清清亮亮，無比清晰的傳入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耳中。
王燕聞言臉色一變，她好不容易「引導」著玉郎君將話風轉變改了口，憐影這一句話一攪和，誰還能再信玉郎君說的話？她差點將銀牙咬碎，心一橫，朝著納蘭明珠身邊的一個丫鬟使了個眼色。
丫鬟看到王燕看著自己，腿一軟，面上滿是戚色。她見王燕目光堅定，隱隱還帶著威脅，只得走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到了眾人面前。
「是奴婢的錯！」
此話一出，舉座嘩然。誰也沒想到，竟然又牽扯進了一個丫鬟。
這個丫鬟，憐影看她卻面熟極了。
她名叫清荷，是納蘭明珠身邊頂得臉的一個侍女。至於憐影為什麼會看她面熟，只因前世她跟在納蘭明珠身邊沒少替她出謀劃策，陷害自己。甚至在最後，也是清荷站在納蘭明珠身邊，扶著她看著自己受那炮烙之刑，主僕二人笑得如出一轍。
沒想到，這一世，清荷竟然如此之快的就被王燕推出來給自己女兒頂包了。
憐影還陷在沉思之中，清荷跪在地上已經開始哭訴。
「這條帕子……這條帕子是奴婢給玉郎君的。那日奴婢與玉郎君幽會，見他匆匆趕來，額上滿是汗，隨手就從袖袋中掏出一條手帕替他擦汗了，並沒注意到那是小姐的。此事與小姐沒有半分關係，是奴婢鬼迷心竅，才使得小姐蒙羞。」
清荷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口口聲聲只替納蘭明珠洗脫嫌疑，半點不為自己求饒，看來是存了必死之心了。
憐影看著她跪得挺直的脊背在微微顫抖，看來也不是那不怕死的人。她能以一己之力擔下這私會的罪名，恐怕是有什麼把柄在王燕母女手中。
憐影側頭看著清荷，她的話已經說完了，此時正低伏在地面上，等待著命運的宣判。
納蘭肅早已是怒火中燒，半點也忍不下心中的暴戾了，抬起腳朝著清荷就踹了過去：「賤婢！竟然做出這種事令主子蒙羞。要不是三皇子睿智，要徹查此事，豈不是讓明珠替你背了污名？真是罪該萬死！」
他踢了一腳猶不解氣，抬手找了小廝過來，「把這賤婢給我拉出去杖打三十，再叫了人牙子過來叫賣了。」
納蘭明珠也適時開口說道：「清荷，我竟不知你背著我做出如此之事，事發后還妄想讓我替你承擔污名，你……你好可惡！」
說到最後納蘭明珠泣不成聲，像是被貼身丫鬟傷透了心一般委屈不已。
世家小姐便是世家小姐，端莊優雅到罵人都只會挑揀了這些不痛不癢的詞句。
三皇子齊悟奕在不遠處瞧著美人垂淚了，不免心疼得不行。想起魯國公誇讚他的那句睿智，心中又騰地升起一股驕傲：只怕此刻魯國公和明珠小姐都把自己當個大英雄了。
清荷很快就被拉了下去，玉郎君也被人拖著離開了，一場鬧劇就這麼落下了幕布，眾人也都紛紛借口散去，離開了魯國公府。
憐影抱著雙臂，冷眼看著拿著手帕拭淚的納蘭明珠與她身旁的母親王燕。
這次讓她們逃脫了，下次可就沒這麼輕鬆了。憐影冷哼一聲。不過處置了納蘭明珠身邊的心腹丫鬟，也算是咬下他們的一塊肉來了。她和納蘭明珠母女的第一次交鋒，算得上是完勝告終了。
這一晚上發生了這麼多事，一波三折，納蘭肅早已心力交瘁，根本無暇去思考這其中的漏洞。對於他來說，只要不威脅到魯國公府的利益、不影響到他的名聲便可以了。是以事情「處理」完之後，他擺擺手，準備吩咐眾人散去各自回房休息。
誰知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老祖宗開口說話了。
「慢著，大房各人都留下隨我去大堂里，其他人都早點休息吧，也都累了一天了。」
說著，老祖宗率先拄著拐杖，由丫鬟扶著去了大堂。臨走時，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來，回過頭來。
「還有，去把那個拖出去的丫鬟也帶上。」
大家都沒想明白老祖宗這麼突然的吩咐是為何，但都直覺並無好事，齊刷刷愣在一旁。納蘭肅等到老祖宗走出好遠才回過神來，轉頭對著還愣愣站著的人低喝：「沒聽到老夫人的話嗎！」
眾人這才醒過神來，該去休息的休息，該去大堂的去了大堂。一行人腳步匆匆地散去了。
憐影走在人群的最後面，一臉散漫地看著前面的眾人，心道，主角終於齊了。
天色已經暗了，紅燭小心扶著憐影的手，擔心她會磕碰到。兩人落後於人群走著，突然憐影身邊多了一個人。
紅燭嚇了一大跳，看清楚來人之後，才咽下已經到了喉嚨邊上的驚呼——原來是納蘭蕪霜，不知何時她已經走到了憐影身旁。
憐影像是早就看到了她一般，朝著納蘭蕪霜笑笑，低聲道：「蕪霜妹妹怎麼沒和蕪雪妹妹一道走，反而特地落後來等我了？」
納蘭蕪霜看著憐影朝自己展開笑顏，眼角臉龐還帶著剛剛在園子里哭泣后留下的痕迹，嬌楚動人。可她卻知道憐影這幅無害的外表下，隱藏的是怎麼樣一副深沉的心思。
她盯著憐影的眼睛，緩緩開口：「答應你的事我已經做到了，那你答應我的事呢？」
呵，果然是個耐不住的性子。